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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身陷囵圄 (第1/3页)
我吃力地回头过,看见斑驳杂沓的光影将一个人的面容照得格外模糊,泪光朦胧中,我连那人的轮廓都快看不清楚了。
伴随着一声粗嘎难听的哭泣声,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哑巴张大嘴巴想哭想叫时的绝望,残缺不全的音节在我听来像破声的礼炮,然后是硬生生撕断声线时尖锐的尖叫声,刺耳的声音几乎到了变态惊悚的地步。
那人束手无策地看着我,一双如树枝般枯白的手摩挲着身上灰白的衣料,不知往哪里放,泪水像瀑布从空大的眼眶里流下,嘴巴抽搐得厉害。
我缓缓地抬起手,沉重地向那人走去,我微笑着,想说一句“不要怕”,可那人却惊恐地看着我,随着我的靠近则越退越远。
我颓败地放下手,抚着胸口,剧烈的痛随着温和的血席卷而来。我低头想看着几乎没剑而入的伤口,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胸口安然无事,只是雪白的衣裳被一片鲜红的血渍染出了一朵妖艳无比的花朵。
原来剑是从后面刺进来的呢。
我苦笑着,想恨想哭更想笑,还有惊愕。
“阿昙!”
在我神智变得恍惚时,我听见了嘉洛急促跑来的脚步声,还听见了他几乎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我欣慰地笑了笑,心底的悲凉如空气中的血腥味,倾泻而出。在我感觉我快要倒下时,我的身体陷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不要……”
我无力地抓着他的袖袍,努力向他传递祈求的目光,却看见他眼里荡漾着潋滟的水光,水光中还有盛怒的杀气。
无数名手持□□的侍卫瞬间像黑蚂蚁一样从四周涌了出来,将一个跌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捂住脸的女子包围了起来。嘉洛想将我横抱起来,我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他,将他推到老远的地方,我听见有人惊呼着跑过去护住他。
她是羽凌。
为什么?
她眼里的绝望和悲伤比后背的长剑更让我感到痛心。我一步步向她走去,费解与恐慌像压住我心跳的一个诅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潮水占据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数十名侍卫用□□抵住羽凌的脖颈,细长锋利的利刃割破她的皮肤,刺穿她的脉搏,如同一个马蜂窝。我看见她通透如雪的肌肤溢出了第一滴殷红的血,像鲛人的眼泪。
“不要怕……”
我喃喃地说着,声音如飘散在空中的一缕游魂。我不顾嘉洛从身后传来的呼喊声,艰难地抬起脚向她走去,却发现她站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却有什么东西阻挡在我们中间,在听到她的说话声后,我仿佛被石化了。
“为什么?”羽凌嗤笑着跪坐在地上,她只要一张口,剑刃就会深一分,血就会越流越多,她的声音嘶哑得如钝器敲响的声音,她喃喃自语地说:“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僵硬地站着,惶惑地摇摇头,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有种山摇地动的感觉,我想向她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
“一百多条人命,你怎么下得起手?你要的我们都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不能饶我们一命?即便是穷极一生,对我们来说也是甘之如饴呀。”
羽凌是哭着说的,声音如妮妮呓语,可再也没有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了,或许是哭干了吧。血液从她的脖颈处极速地落下来,像雨后从屋檐下滴落的雨珠。
我提起十足的勇气去看她,发现她的目光仿佛从我身上穿透般,幽灵般地直射着站在我身后的人。
我猛地回过头,看见嘉洛脸色苍白地站在我身后,紧抿的嘴巴没有半分血色。我头一晕,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去,却被他及时抱进怀里。
“是真的吗?”
我近乎力竭地问他,完全忘记了从胳膊处延伸到全身的疼,我渴望他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却换回了他的沉默。
“你现在不能说话,我先带你回去。”
嘉洛避开了我的责问,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可他怕力度大了会抓疼我,于是又放轻了力气,可放轻了力气又怕把我弄丢了,如此反复矛盾的动作,我却关心一个是或不是的答案。
“是不是真的?”
他再次问他,他再次选择了沉默,我感觉一阵恶心,哑笑着推开了他,心如明镜般澄明。
“石昙……”
羽凌的声音如同梦靥时的召唤,我跌跌撞撞地向她走去,缄默沉重的空气中一种浓郁的肃杀之气。羽凌跪在地上向我爬来,她脸上的笑容凄惨而悲凉,绝望使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加透彻。将她层层包围的侍卫们看到此刻的场景后,不由得跟着后退了两步,可手中的□□依然瞄准了她。
“姐姐,你知道什么时候动的手吗?一个时辰前,一个活口也没留。一百多条性命,一百多颗人头呀,何其壮观……”
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嘉洛不是刚好抵达麒麟山为我煮粥的吗?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板滋生,刺骨的寒几乎冻结了我身上流动的血液。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怪不得他今天会来得这么早,怪不得他今天会在我床榻边上坐了好一会儿,怪不得他说要三个月后再来接我回去。
原来早有打算的呀。
他是怕我会意外得知消息故而亲自跑过来看住我的呀……
原来他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把我算进去了呀,我还真以为他是为了不让我受伤而把我保护起来呢。
呵呵……
当真是悲极而笑啊,到这个份上了还谈什么大恸,完全可以说是大彻大悟。
羽凌抬起了一双血肉模糊的手,像朝拜时亲吻大地时的姿态,两只手的手心被磨得几乎可以看到藏在肉里头的骨头。
一股邪气袭来,我听见了一声闷响,眼前仿佛是一片桃红之色,一把□□从羽凌的背部穿膛而入,露出了鲜红的锋刃。
世界一片死寂,静得可以听见空气中嘲讽的笑声,死亡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一点一点变成尘埃,幻化成空气。
有一丝丝甜,像鲜花里露水的味道。
一位年轻的侍卫吓得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他手中的□□此刻正傲娇地插在礼颂的脊骨处,所有人都讶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他不断地磕头,一瞬间,地上多了一摊血。
“陛下恕罪,奴才也不知怎的……”
方圆几公里内,一片萧索之气。
“对不起了,姐姐。”
“姐姐,我不恨你。”
在羽凌弥留之际,在她的魂魄抽离毁坏的身体时,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她趴在我耳边对我说的话。我记起了与她在一起时的画面,她说话时偶尔面露娇羞。
她说她不恨我,可我呢?
我不恨她,我恨他。
那是和应城里开朗乐观的女孩。
我曾以为这个世界再不济也应该是等价交换的原则,可我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道别,更绝对想不到嘉洛会如此残忍。
一百多条性命,一百多颗人头,什么概念?应如滔滔江水般壮观吧?
我活了几百年都未曾见过呢。
是我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我高估了他的善良?
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体在胸口上蹿下跳,我感觉快要迸发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握紧了双手,白色的气流从皮肤的每一寸毛孔里逃出来,几乎镶嵌在骨头上的长剑从我的后背呼之欲出,沸腾的血液将我眼前的世界变得通红。暴戾的气流如滚烫的江水,长剑腾空飞起,鲜血随之喷涌而出,在我身后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窟窿。
我一挥手,长剑如回铉的箭,稳妥妥地落在我手上,我握住刀鞘,一转身直接对准了嘉洛的脖颈。
“为什么?”
我问他,我有多恨多失望,他可曾明白一丝一毫?我见他嘴巴阖了又闭,闭了又阖,如此反复中,他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不知道。”
我惨笑着,有种疲惫奔涌而来,感觉快把我冲跨了,脑袋沉重得如一块铅石,我快晕厥过去了。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因为我相信你,可你答应我的承诺呢?难道你真是如此草率,视生命如草芥的人吗?”
“阿昙……”
“从此以后,你没资格这样叫我。”
嘉洛颤抖着向我走来,身体如风中摇摆的风铃,飘飘荡荡,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不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又虚又飘,带着绝望,眼眸黯然失色,麻木空洞。我被这样的他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在感觉自己已无路可退时,我逼迫自己站稳。
怎么相信他?
事到如此我还能怎么相信?我宁愿相信天下人也不愿意相信他。
为什么?
或许从他离开和应城离我远去时,我就不再选择相信他了。
身边突然出现的数百名侍卫是怎么回事?麒麟山即便是皇家重地,区区一条逼仄的山路就派了数百名侍卫把守未免太过夸张吧。如此严阵以待的阵仗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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