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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听雪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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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听雪品书 (第3/3页)



    我用完全不待见的口气说,转过头又用罕纳的口吻有些嘲讽地问他。

    “想不到少主也来这听书,真是蓬荜生辉。”

    他坐定才一会儿,我就斟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以一副女主人请客吃饭的高傲姿态。

    “人间有乐事,难道听听书也有错?”

    “随口问问何必那么较真。”

    东煌似笑非笑,端起我斟的茶细细品尝,我好似听到茶水流过他喉咙渗入脾肺的声音。

    “没想到石姑娘也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品他人的人生。”

    “闲来无事罢了。”

    “那姑娘可知道说书先生今日所说的是何人故事人生?”

    “不知出自何典故。”

    “并非典故,只是一出悲剧罢了。”

    “那更不知了。”

    我话音刚落,羽凌就又凑过来,插嘴道:“苏氏蒙冤的故事,可是真实的故事,是个悲剧。”

    “人生本就是一出不完整的悲剧,只不过看你怎么把悲剧活成喜剧罢了。”

    东煌品着茶淡淡地说,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转头反问羽凌。

    “既然你都知道故事的始末,干嘛还出来听书?”

    羽凌模仿我的口气说道:“闲来无事罢了。”

    我哭笑不得,刚刚注意力游离在羽凌和东煌身上便忘了台上还有个说得泪眼朦胧的老先生,抬起头正想听听说到何处的时,奈何前段没听,中间又走神,便听了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老先生将惊堂木猛的一拍,我的胸口突然猛地一跳,听见他义愤填膺地把这两日的内容做了个总结。

    “这苏氏为了这个白脸的陈绪不惜与老鸨反目,后面倾尽所有为他买了一个芝麻小官。陈绪为人过于张扬没多久就得罪人了,被暗算了。苏氏为救陈绪便揽下了所有的诬陷之罪,坐了六年的地牢。虽说陈绪最后是数次上京,几次冒死拦下各阶品官员的马车,最后才救得苏氏一命。命运捉弄人呀,那刑部尚书的千金却瞧上了长得俊秀的陈绪,死活要父亲招他为婿,即便做个侧室也愿意。刑部尚书拗不过宝贝女儿也只能咬牙答应了,这陈绪也在几番挣扎后纳了刑部尚书的千金。话说这苏氏呀,熬了六年大牢,整个人瘦得一张脸都没巴掌大。一出来吧,却看见自己的丈夫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坐着官轿要接自己回家,那心情呀,真是恨不得自己找堵墙撞死得了。他们两人怎么看都像一家人,自己嘛,连个端茶的丫鬟也不配。往后的日子更是强忍着泪水,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终于有一天,苏氏再也忍受不了尚书女儿的冷言冷语离家出走了。陈绪得知后带着人马没日没夜地找了七天后,终于在一处湖中打捞到苏氏腐烂的尸体,当时陈绪那是不管不顾地抱起苏氏的遗体当场嚎啕大哭啊。”

    我听后不免唏嘘,羽凌则拿起一方锦帕一边抹眼泪一边愤愤然地说:“人去才知情深有何用?听来都讽刺。”

    “死人的事不就是做给活人看的吗?”

    东煌不冷不热地加一句,我实在看不惯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冷嘲热讽地揶揄他。

    “看来少主的口碑都是从死人身上建立的。”

    “你也无需这般冷眼嘲笑。这个故事不过是万千个悲剧的缩影罢了。中间的情节或许有些夸大,但结局始终是一样的。”

    “不知少主说这些是想跟我表达什么?”

    东煌看我的眼睛忽然变得严谨,一对冷艳的眸子里蕴含着欲言又止的千般之语。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又是一拍,我的神经好像被谁挑起来跳了一跳,本是相视无语的对视顷刻之间变成尴尬。

    “不过想给姑娘一个劝告……”

    东煌的眼睛匆忙挪开,话说到一半就被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了。

    “我们‘苏氏蒙冤’的故事到今天算讲完了。明日我们就来说说这当朝镇守沙漠之地八皇子的奇遇,预知下回内容,诸位,明日赶早吧。”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算是华丽地退场了,我听见店小二几步赶上台去,拉住讨论着正准备离场的客官。

    “诸位诸位,明日的故事我们可是有内部知情人为我们提供的独家消息,有加座哦,诸位可千万不能错过呀。”

    我不禁一愣,完全不知所以,我只听得羽凌跟我说:“石昙姐姐,你可不知道八皇子的故事有多卖座,家家酒楼都是场场爆满,百听不厌的。有独家消息,明日肯定精彩,你可一定要来啊。”

    “呵呵……”

    我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好奇心顿起,觉得有趣又新鲜还有欣喜。

    羽凌挥了挥衣袖带着丫鬟告辞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个她府宅的地址,说是叫我有时间去找她坐坐,这朋友也算是交下了,我当然乐意了。

    东煌见人散得差不多了也提着还魂萧要走,我想起他方才说到一半的话,提着裙子追到大街上喊住他。

    “少主可以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吗?”

    东煌转过身,手上的还魂萧潇洒一挥,带过一阵清风,淡淡的清香让我想起春天花开的时的味道,雨后泥土混合草根的香味,万物复生的气息。

    “石姑娘想必已经看过嘉洛的三生了吧,可你看过礼颂的三生吗?”

    “她的三生与我何关?”

    “是与你无关,可与嘉洛有关。”

    东煌的眼睛似有似无地看我,像一道彩虹照射在我身上,近在眼前又看不到色彩。

    “嘉洛三生没有桃花。”

    东煌一笑,笑得有些雾里云里,我看得有些心悸。

    “并非没有桃花,只是含苞不放。”

    “如果少主知道什么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如果嘉洛是忘川河边的三生石,那她就是长在三生石旁边的鬼行草。你知道嘉洛三生未娶,可你知道礼颂也三生未嫁吗?三生三世世世一直为他掌灯。”

    如同做到一半的美梦突然被人摇醒,我想起嘉洛临行那夜我翩翩起舞时天降的大雪和远处传来戚戚的萧声,像送别之人凄寒和欲挽留的心情。

    “那又如何?”

    “他们才是缘定三生的夫妻,司命星君笔下的金玉良缘。只是不知道石姑娘横亘在他两人之间,中间的身份是’苏氏‘还是‘尚书千金’。”

    “谢少主操心了,狼族万年的基业才是少主该操心的职责。”

    “难道姑娘忘了你是鲛婆族的圣女了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被抓了把柄不知如何反驳倒激起了我的斗志,反驳道:“无需少主给我算命,我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中,一切都随我心意。”

    “石姑娘真是霸气之人,可如果你逃避了你的责任,那就是罪孽。”

    戌时,天空终于升起了第一颗星星,和应城的夜晚同它的春天来得缓慢。已是繁星点点的南方它才日落树梢,当南方春花灿烂的时候它还大雪压城。

    我踩着如玉如水的月色回去,想起嘉洛跟我说的话,如果三个月后他还活着就叫我去找他。

    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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