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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听雪品书 (第1/3页)
近日我有些多梦,梦见咆哮的海水把我卷入海底的深处,蔚蓝的海水像从心脏处奔涌而出的鲜血,壮观极了。我总深陷其中,入梦时的每一幕,每一个场景我都清晰明了,甚至有些刻骨,梦醒后又遗忘得干干净净。
有没有一种引人入梦的催眠术呢?梦醒后又像阳光底下的大雾,顿时烟消云散。
我想,是有的。
嘉洛离开和应城有些时日了,那些日子我也有了我自己的追求和嗜好。做做女工,看看书,临摹一幅字画,也学学刺绣,虽说是东施效颦,我也乐得自在。
一个月下来,我几乎每日都作上一幅画,几个时辰下来和应城的另一番风景又跃然纸上,像施了粉黛的美人在宣纸上焕然一新。日复一日,我渐渐也有了小成就,屋子里里外外挂满了我作的画,画中的景物正是金光普照下白雪茫茫,一眼望不到头的和应城。冰雪世间的城镇令人心驰神往。
世界的尽头,一入冬就是下不完的羊毛大雪,刮不停的刺骨寒风。沙漠外的积雪已达膝盖深处,厚实绵延的大雪让我想起了河婆的三清河。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积雪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总有饥饿的觅食动物冒着危险踩在冰面上试图跑到对面寻得食物,隔日的时候就能看到冻死在雪地里的冰雕。纯天然的做工,没有半点经人类加工的痕迹,像晶莹剔透的水晶里沉睡着的生命,美得触目惊心。
大雪又连续下了三天,厚厚的积雪好似随时都可以把屋檐上的瓦砾压碎,大雪堵住了我想出门踏冬的念头。
沉花在屋子里,床底下,长案底下都加了碳火,她说,这才刚入冬,碳火是一刻也不能断的。她也总看不惯我一年四季老穿得单薄,总呵斥我不懂爱惜自己,我也笑笑不做解释。
我又新作了一幅画,刚刚上完丹青沉花的脑袋就靠过来,看后啧啧称赞。
“姑娘真是不折不扣的才女,看东西的本领过目不忘,画得跟真的一样。”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挡住了她奉承的话,说:“就别挂上去了,屋子里已经没地方挂了。”
沉花有个毛病,自从我学会作画之后,所画的每一幅作品都被她郑重其事地挂上去。起先一幅两幅我就随她去了,可这丫头倒是挂上瘾了,搞得现在满屋子都是我的画作,害得我每每看到的时候都有一种照镜子时的自惭形愧。我开始不乐意她把我的画挂上去了,可小丫头不肯。
“反正姑娘的住处也没有人会来的,无妨。”
罢了,罢了。
“再说了,姑娘寝室的入口处可还有几处空闲的地方呢,我这就搬张板凳帮着挂上去。”
“画得不好,还那么招摇,你不怕别人笑话,我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呢。”
我推脱,沉花眼疾手快地从长案上抢过画作,我试图从沉花手上夺回来,被她往身后一藏,我扑了个空。
“谁会说,谁会说。”
沉花最近说话流里流气的,我对她实在是哭笑不得。
“村妇涂鸦之作,你就别害我丢人了。”
“姑娘的画作极佳,就算是其乐城的画师也难和姑娘一较高低呢。”
小丫头溜须拍马的功夫当真是见长了,若有一日她长大了肯定是个伶牙俐齿又讨喜的姑娘。
“你又没去过其乐城,怎么会知道我画的会比人家好,说这话也不怕被人家笑。”
“我就是知道!”
沉花蛮不讲理地冲我喊。我想,我对她无恩无德,凭什么值得这具小小的身体如此真情相待呢?
“傻丫头,挂上就挂上呗。”
沉花听闻,屁股一扭,把画作举了起来,乐滋滋地说:“姑娘我这就挂上去了咯?”
我看见刚刚才着了丹青的地方水墨未干,被沉花用力一抖一甩间,丹青已经晕染开来了,角度极佳。本是碧蓝天空中的几朵火烧云现下变成了天火烧掉了一片天,从天界烧到人界,烧到了沙漠。我之前总画不好这片天,倒让她无心插柳给成了。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沉花也瞥见了被晕染的地方,紧忙把画平放在长案上,慌忙地吹了两口气,可又发觉于事无补,只得连说两句“对不起”。
“没事的,这样更好看。”
我并没刻意安慰她,确实经她无心的一折腾,确实更好看,看上去自然而不做作。我把画递给她,要她去找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
“姑娘为什么只画风景而不画公子呢?”
“公子的神韵太难拿捏,我也只能班门弄斧地画画风景忽悠忽悠你。”
“那姑娘为什么只画和应城呢?”
我想了想,是因为嘉洛吗?因为他而欢喜这里的一切?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想不到姑娘竟是如此矫情之人呢。”
沉花听后乐得咯咯笑,我给了她额头一个爆栗,她“呜”了一声,捂住了额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疼”。
“为什么要把我作的画全挂上去呢,如此显摆可不是好事。”
“万一公子明天突然回来可以让他看看姑娘这段时间的长进呀。”
沉花无心说出的话我听着却十分用心,只感觉到一颗心在大海里漂流,像个承载希望的纸船,既希望又失望。
如果明天嘉洛突然回来。
“你也在等公子回来,是不是?”
沉花巴眨着一双大眼睛,视线仍没从画上移开。我望着远方的天,想着他说如果三个月后他还活着。同一片天空,同样的空气和呼吸,他现在在干嘛,是福是祸?
如果我现在去找他,他是什么样的光景?
“是啊,全城的人都在等公子回来呢。”沉花说着突然抬起头看我,“难道姑娘不希望公子早点回来吗?”
她一问,我沉默了。
我是希望他明天就回来的,我更恨不得他今天就回来。可明天回来后的嘉洛还是嘉洛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近了还是远了?落在他肩头的责任是重了还是轻了?他抛下一切与我走的勇气是增了还是减了?
即便是神也控制不了命运滚轮前进的步伐,也抓不住未知的明天,能做的就是在今天选择最好的明天,凡事无愧天地良心。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多矫情。
大雪下了数日终于也知道疲惫了,积雪融化了些许,露出淤泥覆盖的地面。沉花得意洋洋地接了满满几大桶的雪水回来,她告诉我,北方的冬天水源供应不足,不像南方,有时候一个冬天都没下过一滴雨水。
我收拾了一身简装准备出门,才刚走出院子不到百步,在一条小路上就被两个侍卫拦住了,我一怔。
“对不起,宋将军有命,姑娘不能走出军营半步。”
我一阵哑笑,只得默默地退下。
石昙啊石昙,你的修为竟迟钝到如此地步,宋慈派人看守你已经一月有余,你居然毫无察觉?
我往回走了几步就不走了,在一片空地上踌躇不前,最后按老法子隐了身跑出去。看来法子还是旧的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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