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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绮愿如花 (第1/3页)
我仍记得嘉洛离开和应城的那日。
那一日,雪压枝头,芳草萋萋,云朵几何,逼仄小路上远行的背影,一景一物,我还能清晰地描绘。
临行的前夜,和应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通透雪白的月亮照亮了一座城,铺天盖地的雪花困住了一行人。
沉花说,从不见和应城的雪来得那么早,她告诉我,通常第一场雪都是中秋过后的一个月才来的。
那日黄昏,弘治用性命盼来的铁蹄大军终于在夕阳的作陪下抵达和应城,一身戎装,落满黄沙,啃断草根,珠玉蒙尘。红霞的颜色像极了弘治喷涌而出的粘稠的血液,不过是少了朦胧美,多了触目惊心的桃红,似燃烧的愤怒之火。
嘉洛站在城楼上,旌旗遮日,一身素服及未加任何打理的长发,一身王者的气质凛然傲世群雄。国师正襟危坐地坐在马鞍上,马匹如受惊了般在原地踱步,身后的将士如临大敌,虽各个神色庄重可掩盖不住一路驰骋而来的疲塌。
夕阳的余晖里,逆光里,我看不清嘉洛当时的表情,只知他像一个隔绝尘世的少年,从画中走出,屹立山峦之巅,所有的景物能做他的陪衬已是福泽深厚了。相视一眼的瞬间仿佛经历了一光年之远,嘉洛挥了挥手,城门大开。
那扇城门正式打开了我们之间的别离,从此之后,未曾相遇。
我常常想起那一日,在心里反复推敲,或许那日是错的,更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分别前日的午时,嘉洛未来得及用完午膳就听到外面有侍卫来报,说是刚在军营里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毛贼。嘉洛听闻,头也不抬,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交给宋慈处置便是。”
侍卫单膝一跪,并不顾及嘉洛的倦怠,敬职敬责的样子好似在禀告一件机要大事。
“可那小毛贼说要见公子您,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与您。”
“我没功夫见他,送到宋慈那听候发落。”
嘉洛懒得理会,连眼皮都不屑一抬。只见他连续往我碗里夹了好几样菜,我赶紧用筷子一挡,嘉洛抬头,嗔怪地看着我。
“还有其他的事吗?”
嘉洛话到如此侍卫仍没有告退的意思,嘉洛又问,口气不太好。
“公子,就是宋将军叫我来请公子您的,那个小毛贼说他叫‘礼颂’。”侍卫顿了顿,从内袋里摸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双手奉上,“他说,公子见了此物定会见他一面。”
我发现嘉洛原是满不在乎的表情骤然一变,拿筷子的手明显一顿。他放下筷子接过侍卫手中的玉佩,细细揣摩后又交还给了侍卫。我把一顿饭吃得马马虎虎,无滋无味,可搜寻他脸上的蛛丝马迹却是细致用心。
“不要老‘小毛贼小毛贼’地叫,她可是国师的千金。”
“是。”
侍卫听闻后惶恐地垂下脑袋。
“她在哪?”
嘉洛的声音面上听去波澜不惊,可我见他的瞳孔里的聚焦点慢慢凝聚成一点。
“禀公子,在宋慈将军处。”
“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
本来就是无话可谈的一顿饭现在吃得更加沉默了。我只觉得他开始让我觉得陌生了,也时时叫我看不透了。人有多面,有多重保护色,我却幼稚地希望他能表里如一。
侍卫恭敬地告退后,我本想问问“礼颂”是何许人也,但还是不想打自己的脸。从那块极好的玉佩就可以看出它是朝臣之家小姐的随身之物,从嘉洛刚刚骤然一变的神情来看,恐怕还是认识十几年的旧相识呢。
“阿昙?”
他叫我,我飘忽的思绪飘落在一片菜叶上,含着筷子懒懒地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恨不得他赶紧把下一句话说出来。
“你不要介意,她是我从小就相识的故人。”
“嗯。”
我心猿意马地扒了两口饭,暗暗为没打自己的脸而感到庆幸。
“你都不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没。”
我又扒了两口饭,心里一个不悦,倏地夹起落在眼中的菜叶。嘉洛起身绕到我身后,双手环住了我,俯身闻了闻我的发香。
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
我想,我是看遍人间千回百转,看淡人世的恩怨情仇的。人一辈子怎么过,我一辈子怎么过,在我心里不过如此。我怎么可能会把区区小事挂在心上,枉费心力呢?我好歹活了几百年,再怎么样也要对得起我的这个岁数才是。
于是,我拉过他的手,昂头一脸陪笑地说:“我并非小气之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嘉洛揉着我的发丝,含笑着把我揽进怀里。我闭上眼,想起铭樟曾靠在我胸口跟我说过的话,“有心跳真好”。
这颗强而有力的心脏支撑起一个强大的生命,它可一定要永远这样跳下去。可如果有天它不跳了怎么办?
我想。或许我有病。
“等下你陪我过去。”
“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女子不宜抛头露面。”
我说得有些搪塞,连自己都觉得十分敷衍。嘉洛听后撅起一个笑。
“常言道’夫唱妇随’,阿昙理应与我同步。”
“不了。”
我像一个斗气的孩子,就是要执拗到底。
“你是我的妻子,妻子陪丈夫会见远方来客,有什么不宜的。”嘉洛松开我,绕到我面前,斜着眼睛古里古怪地看着我,“除非是阿昙生气,才不愿与我同往。”
他说得我无言以对,连斗气也作罢,只得草草地用完午膳随他前往了。
刚走到宋慈处,门槛还没来得及迈进去我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像鸟叫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激昂。
“是嘉洛哥哥到了。”
她口中的“嘉洛哥哥”让我立刻停住脚步,一根神经被牵动了下,嘉洛抢先我两步走了进去。女人敏感的直觉让我想倒回去,可我想,我得做个大雅大方的妻子。
我看到跪坐在地上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转过身来往我们这边张望。她穿着得一身黑色的便装,头发被高高地盘起,几绺凌乱的发丝看出她一路过来的匆忙和狼狈。地上一把匕首被颓败地打落在地,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这样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跟随嘉洛十余载的将士们甚是纠结地围在她身边,没有人认得她。
有种敬佩之情油然心生。她应该比嘉洛还小吧,看上去也不过十六岁的芳龄,我第一次以长辈的目光打量她。
她便是礼颂,即便她化妆成男子,可我第一眼看去就知道其实是个长得清秀的女子。玉颈似雪,肤若凝脂,手如柔荑,一对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这样柔和好看的面相,我捻算着,她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吧。
礼颂看到嘉洛时,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顿时发出星光熠熠的光芒,绯红的脸颊和微微翘起的红唇像是春天里长熟了的果子。
“嘉洛哥哥……”
她倏地站了起来,甜美的声音里充斥着焦急,两滴眼泪突然从眼眶里飞出,“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第一次听到嘉洛用这种口吻说话,好像喉咙里浸着蜜。礼颂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娇羞地低下头,嘴角绽开了一个笑。
“瞒着家父买通了一个将军,混过来的。”
嘉洛好似被她大胆的作风给阵住了,一对乌黑的眸子把她上下打量。
“多年没见,礼颂真是越长越俊了,我都快认不得了。只是,这爱哭的毛病还是没变。”
嘉洛打趣地说,礼颂的脸颊连着脖颈红成一片,忸怩地把嘉洛看着。
我没看过戏,这次倒让我见了一出未经彩排的情戏。我躲在身后琢磨着礼颂嘴里的“嘉洛哥哥”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这一番小肚鸡肠的腹诽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不过也是小气的女子。
“嘉洛哥哥又取笑我了,我要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你会那么痞。”
礼颂的话语细听之下还有撒娇的成份在里头,我突然产生一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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