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杜月笙绝不下水 (第3/3页)
长,曾主谋把晚清逊帝溥仪诱到长春建立满洲国,并参与策划了一系列对我国华北的侵略战争。从东北而热河、而冀察——天津、丰台、冀东和香河,但凡他所到之处,用不了多久必会有战争降临。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土肥原贤二高升日本大本营特务部长,并随着沪战爆发而南下上海。
与板西利八郎不同的是,土肥原贤二一出场就自以为捏住了杜月笙的杀手锏,他几乎肯定杜月笙不会离开上海,他的结论是根据杜月笙在上海滩“呼风唤雨”与“挥金如土”这两项而得出的。离开了上海滩,杜月笙将人脉尽失,家财尽无。他既不是国民党,又不是共产党,他完全没必要付出如此大的牺牲。
因此,土肥原贤二一进杜宅,便笃定地对杜月笙说:
“杜先生,想必你也明白,离开上海你将不再是天下闻名的杜月笙。既然如此,何不痛痛快快与皇军合作一场呢?”
土肥原贤二说完,胸有成竹地望着杜月笙。
“这个事体很复杂。”杜月笙沉思良久,仍不作正面回答。
“你以为还会有其他选择吗?”
土肥原贤二50出头的年纪,由于面部肌肉松弛,特别是眼部肌肉下垂,使他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是软中带硬,充满了火药味。
“你出钱出力,奔走呼号,支持国军攻打皇军,造成皇军的重大伤亡。这些皇军都有登记在案。”土肥原贤二说得慢条斯理,却句句充满杀机。“倘若杜先生不肯为皇军效力,我土肥原也不是等闲之辈,我会列举你对皇军的种种反抗行为,加以严厉膺惩。”
土肥原贤二一走,杜月笙陷入了沉思。他晓得,尽管土肥原贤二说到做到,但起码在上海沦陷前不会对他怎样,他唯有早作准备,离开上海。
第二天,在辣斐德路辣斐坊十六号姚玉兰夫人的香闺里,他正跟学生子徐懋棠商量离开上海的事,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飞机引擎声。
正疑惑间,杜月笙的四太太姚玉兰从外面走进客厅,用一口京腔说:
“今儿个可怪啦,这架飞机怎么总在咱们的头顶上转呢?”
杜月笙一听,蓦然想起一桩事体,立刻站起来,跑到天井里朝天空眺望,果然是一架东洋军机正在头顶上盘旋,几乎就要俯冲下来的样子。
“莫不是土肥原贤二在挑衅?”杜月笙脸色大变,转身跑回客厅,坐在沙发里思考对策。
徐懋棠听到他说土肥原,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先生,最近我在蒲石路买了一幢公寓,十八层楼的洋房,房子也很讲究。先生和师娘何不搬到那边去住?十八层的公寓房子,先生住在中间,日本飞机即使再来,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杜月笙当即表示同意,又征求姚玉兰的意见,姚玉兰毫无意见,于是说搬就搬,当天下午便从辣斐德路搬到蒲石路,住进十八层楼的公寓大厦。后来抗战结束后回到上海,杜月笙与姚玉兰仍然住在蒲石路十八层大厦,时间一久,上海人便称姚玉兰为“十八层楼太太”。
六、老兄弟就此绝交
“八一三”淞沪之战一爆发,华格臬路杜公馆的隔壁便不见了张啸林的踪影。杜月笙晓得他去了浙江避暑圣地莫干山。
张啸林在莫干山置有一幢别墅,修竹万竿,一色青碧,号为“林海”。张啸林带着手下人等,在此一住便是三个月,任凭上海滩打得天翻地覆,尸山血海,他全然不闻不问。当沪战一打三个月,日军精锐部队齐出,国军渐渐不支,眼看即将转移阵地,日本人便抓紧了统治上海的准备工作。三大亨自然是他们选择的主要目标。他们一面加紧监视杜月笙的行动,一面稳住黄金荣,劝他留在上海,保证他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时派人前往莫干山,收买张啸林。
对于张啸林来说,日本人的到来,可谓闭门山中坐,喜从天上来。一见到日本人,他就晓得上海滩快要沦陷了。他晓得杜月笙不会留在上海,而黄金荣年迈不问外间事,正是他独霸上海滩的好时机。他当即提出的条件是浙江省省长或上海市市长。但前去请他的是小角色,当不得这么大家,倒是满口答应予以美言。张啸林顿时大喜,立刻匆匆上路,返回上海。
张啸林一到家,杜月笙便得到了消息,当晚便兴冲冲来到隔壁张公馆。张啸林正在大烟间的烟榻上歪躺着吸食鸦片。
“啸林哥,你回来啦?”
张啸林一听是杜月笙,眼皮都没抬一下,照旧抽他的大烟。
杜月笙一见这阵势,便陪着小心走过去,在张啸林的对面坐下,隔盏烟灯,没话找话地说:
“啸林哥最近还好吧?”
张啸林依旧不答话,引枪就火一个劲地猛抽,权当对面没有这个人。杜月笙感到非常尴尬。虽说先前有过别扭,可也不至于老弟兄久别后重逢不搭腔啊!杜月笙干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开了口:
“啸林哥,最近前方的情况不大好。”
“关我屁事!”
猛地一声咆哮,把杜月笙吓了一跳。这一声咆哮过后,张啸林重又端起了烟枪。
“那么,啸林哥不准备离开上海?”
直等到那一筒烟抽完,张啸林才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
“日本人会打进上海……”
“那又怎样?”张啸林把烟枪重重地放下,豹眼一瞪,咄咄逼人,“日本人进了上海,就不要中国人了?”
“那倒不是,可做了亡国奴,总归会受欺负的。”
“日本人啥时候欺侮你了?”
“你听到外面轰隆轰隆的炮声没有?你晓不晓得,日本人每发一炮,要炸死多少中国人?”
“那个不关我事!我只晓得炮弹没落到我头顶上。”
“不管怎样,我是要离开上海的。”杜月笙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啸林哥,我们还是一道走吧?”
“走到哪里?”
“香港。”
“你在香港有田?有地?有工厂?有银行?”
“没有,可是……”
“可是个啥?”张啸林猛地坐起来,盯牢杜月笙,“什么都没有,你要我跟你到香港去喝西北风?”
“这……”杜月笙愣了一下,说,“我们到香港,也可以办工厂,办银行!”
“你做梦吧!”张啸林把手里的烟枪“啪”的一声扔进烟盘里,噼里啪啦一通数落,“自打为了一八一号咱兄弟俩闹掰,我就晓得你我再也走不到一起。你喜欢当什么议长、会长、董事长,你当你的。我就喜好铜钿,我就做我的烟土和赌台。等到国民政府坐庄,土跟赌不让做了,我就在租界上小来来,要是租界也做不成了,我回家当寓公,谁也管不着,我是抱定了主意不再跟你过话。可是今朝……”
张啸林大手往烟榻上一拍,站了起来,在屋里倒着手走了一个来回,最后站到杜月笙跟前,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今朝眼看你就要一脚踏进大海里去了,兄弟一场我不能不说!”
“啸林哥,你说。”
“我刚才说过,你喜好的那些声望呀,名气呀,地位呀,现在你都有了。但是,除了一个虚名,这些年来你都得到了什么?社会公职担任了几十处,一只洋钿不拿,倒贴开销倒是常有的事。银行开了好几爿,有几爿真是你的?董事长理事长挂了十几个,可有几家真正是你杜月笙的财产?民国十六年愚兄陪你玩枪,打共产党,你一下就欠了300万大洋,是土档替你还清了债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家业,又想拍屁股走人,重打天下,你出了上海滩试试,看看哪个买你的账!”
杜月笙无话可说。
“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你非要走。”张啸林见杜月笙嗒然无语,方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倒是说说看,日本人哪点不好?”
“别的不说,就只有一桩,”杜月笙苦笑一下说,“不该跑到别人的国家来杀人放火。”
张啸林被噎了一下,豹子眼立马瞪大。
“我只问你,日本人有没有伤害到你我?”
“这个……”
“你想过没有?”张啸林打断杜月笙的话,振振有词地说,“说不定东洋人会把整个黄浦滩变成勃兰西地界!别说开一个一八一号,开一个三鑫公司,怕是要开比三鑫大千百倍的大公司!”
杜月笙遗憾地摇摇头,他晓得劝张啸林离开上海已经是天方夜谭的事了。张啸林也晓得他的话不会使杜月笙改变初衷。
“好吧,月笙,人各有志,我们谁都不要再劝谁。”张啸林叹口气,忽然有些感伤地说你几时启程,我为你饯个行吧?
“现在还不晓得。”
“好,你我话已说尽,往后无论遭遇如何,都算对得起兄弟了。”
告别了张啸林,杜月笙又去漕河泾黄家花园看望黄金荣。当时黄金荣已年近古稀,不问外间事,杜月笙晓得他不会离开上海,东洋人也不会把他怎样。杜月笙只是想关照一声,以免到时走得仓促,来不及告别。
“月笙,你放心走吧,走得越早越好,免得晚了生麻烦。”黄金荣关照杜月笙。
平时杜月笙忙得四脚朝天,往往想不起过来看望黄金荣。倒是金廷荪,几乎每天下午要过来陪黄金荣打铜旗,让黄金荣免不了对杜月笙发几句牢骚。如今杜月笙即将远行,黄金荣也顾不上再抱怨,倒像是生离死别,多了无尽的伤感。
七、抢救杜门弟子
从黄家花园回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杜月笙坐在古董间里,心情抑郁,一言不发。直到一身戎装的陆京士走进来,他才蓦地抬起头。
陆京士是来告辞的。
“刚刚接到命令,别动队的五个支队全部支援前线,掩护全军撤退。”陆京士坐在杜月笙对面,低声说。
“这么说,上海滩真的就让给东洋人了?”
陆京士沉重地点点头。
陆京士告辞之后,便率领别动队的弟兄们进入了前线阵地。
11月9日,日军汇集陆续增援的第三、第五、第九师团,集中全力对驻守在上海的国军展开全线攻击。国军在别动队的掩护下开始全面撤退。
这一场掩护撤退仗一连打了三天,使大队国军得以从容撤退,免除敌军衔尾直追的威胁,保全了作战实力,以及无数弹药辎重。负责掩护的五十五师张旅和苏浙别动队因而立下了大功。
这三天中,华格臬路杜公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局势。在杜公馆三楼,便可看到南市浦东浓烟处处,弹道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在那里掩护撤退的全是杜月笙的门生弟子。在浦东战场上的是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的一部,朱学范的第三支队和陶一珊的第五支队在一起守护南市。
杜月笙视他的徒子徒孙有如家人骨肉,生怕他们在战场上遭遇不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楼上楼下团团转,三天里目不交睫,食不甘味,以致双眼里布满血丝。
杜月笙的二太太陈氏夫人、杜维藩、杜月如兄弟姊妹,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守候在客厅里,阗无声息,陪着杜月笙在那里干着急。
于无声处,万墨林从客厅外走进来,悄声对杜月笙说:
“京士兄的太太来了。”
“快请。”
不等杜月笙迎过去,陆京士太太已经焦急地走进来。
“陆家嫂,你放心,我杜某人的儿子可以牺牲,像京士这样的人才是绝不能牺牲的!”不等陆太太张口说话,杜月笙便当着家人、朋友以及下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
“谢谢你,杜先生。”陆太太还能说什么呢。但她晓得,杜月笙本事再大,又怎么能左右战场的炮火呢?
出乎意料的是,杜月笙真的有办法。他沉思半晌,终于下了决心,吩咐万墨林:
“我要和戴先生说话,你给我接通电话。”
在电话里,杜月笙提出自己的建议:既然大队人马已安全撤离,应该保全别动队实力。再打下去唯有全部牺牲。戴笠接受了杜月笙的建议,决定将别动队化整为零,撤出阵地。一部分人由杜月笙接入法租界,一部分人转进浦东另行编组游击队伍。
通过电话后,戴笠立刻亲笔写好一道命令:
“苏浙别动队应即放弃阵地,向法租界撤退。”
戴笠立刻将这道命令面呈宋子文,宋子文迅即派人送交杜月笙,杜月笙马上派人送到位于南市十六铺招商局码头的苏浙别动队指挥部。与此同时,杜月笙亲自与法国总领事馆及法捕房连络,接应中国军队退入租界。法国总领事一口答应,但有一个条件:
“退下来的军队,必需按照国际公法的规定,全部解除武装。”
“那是当然。”杜月笙也一口答应。
但杜月笙仍不放心,生怕有个闪失,随即派出大批人马,布置在法租界邻近南市的沿线,负责接应撤退过来的弟兄。
11日下午,法租界的通衢要道、各个路口,都布满法国兵和大批巡捕,杜月笙派去的兄弟站在他们后面。别动队的弟兄撤退过来,一个个地通过路口,每跑过来一个,便解下枪支子弹,交给法国兵或巡捕,便算恢复了自由之身。杜门中人立刻迎上去殷切慰问。撤退过来的弟兄虽然打了三天三夜的仗,却一个个精神抖擞,亢奋振作,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打日本鬼子的经过。
可是,大队人马即将撤完,却不见陆京士的身影。等候在杜公馆的杜月笙急得火上房,赶紧命人查询,这才得知陆京士在太古、怡和码头一带指挥作战,陷入敌人的包围圈,无法突围撤退。
杜月笙稳定一下情绪,分析一下情况之后,立刻派出两支小火轮,冒着枪林弹雨,驶往浦东孚油栈码头接应。接应的人出发之前,杜月笙下了一道死令:
“接不回陆京士,你们也就不必回来了!”
情况紧急,陆京士命悬一线。杜公馆大厅内一厅的人阒无一声,可每个人的心里都焦急万分。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突然由外入内,一路发出欢呼:
“京士兄回来了!”
这一声犹如一颗炸弹,在静悄悄的大厅里炸响。一大厅的人立刻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杜月笙一路小跑迎出去,陆太太和大批亲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陆京士在弟兄们的簇拥下,满面风霜地走进杜公馆大宅。
原来,他带了两名亲信,正准备冒死突围,在码头上正好遇见杜月笙派来迎接的小火轮。于是他登轮出发,沿黄浦江而行,绕过敌人的封锁线,顺利抵达外滩洋商码头,然后换乘汽车来到杜公馆。
在这次掩护国军撤退的战斗中,唯有戴笠改编的第四支队,遭遇最为悲壮惨烈。第四支队奉命由沪西挺进苏州河北岸,占领战场要点,死守不退,掩护国军向苏州河南岸转进。他们深入敌军腹地,在任务完成以后,孤立无援,无法撤退,2000余名青年全部壮烈牺牲。
苏浙别动队完成掩护撤退任务以后,大部分经由法租界化整为零,一部分放下枪杆换上便装回家了,一部分参加了戴笠的军统,如原二支队副官于松乔等人,成为“军统上海区行动二队”成员,专门从事暗杀活动。另一部分若干精锐撤退到安徽江苏交界的屯溪、歙县等处。1938年戴笠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将这一部分加以改编,又吸收了一些散布在浦东及太湖地区的土匪武装,以俞作柏为总指挥,何行健为副总指挥,组成“忠义救国军”。
但是,还有一批与杜月笙直接相关的人物,是来自浦东的地痞、盗匪和盐枭,他们不愿意解散回家,仍旧保持一支武力,留在浦东家乡打游击。这一支队伍成为以后杜月笙在香港直接遥控指挥的武装力量。
八、豪门大佬赴香江
国军撤离上海,三个月的淞沪之战宣告结束,风声越来越紧,杜月笙抓紧了与戴笠的密谋策划——在上海预先布置亲信门徒,以便日后从事“地下工作”。当然,对杜月笙来说,是通过这些人遥控指挥上海,以保住他在上海的地盘。
经过密谋协商,杜月笙准备留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的人,主要有他的管家万墨林,秘书徐采丞,私人账房黄国栋,亲信律师朱文德等人。这些人中,尤以万墨林、徐采丞最为重要。
万墨林身为杜公馆总管,对杜月笙所有门人弟子、至交亲朋以及租界、商界军政界的关系都了如指掌,以往联络等具体事宜也都由他经手。因此,杜月笙得空便把万墨林叫到跟前,一遍遍交代离沪后的具体事宜。
“墨林,这些天关照你的事,你可曾记牢?”
“记牢了,爷叔。”
“那么我就不必再说一遍了。”杜月笙宽慰地笑笑,又说,“还有许多我不曾想到的事,或者随时都可能发生想不到的事体,我在上海的时候,一切事体你都晓得怎么办,我离开了上海,你不妨照旧办理。”
“晓得啦,爷叔。万一发生了意外的大事体,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我会想办法与你联络。”
“要是联络不上呢?”杜月笙又不无担忧,“总之你要随机应变。”
杜月笙也曾单独召见徐采丞,对他面授机宜。
徐采丞本人是商人,原来跟随史量才,史量才遇难后渐次成为杜月笙的心腹。
徐采丞一直跟东洋人打交道、做生意,他和日本财阀三井、三菱都有关系。与日本驻沪特务机关长川本大作也很熟。徐采丞原是上海地方协会总干事,以这个身份留在上海,充任杜月笙的私人驻沪代表,会有诸多方便。
杜月笙将自己的想法对徐采丞一说,徐采丞欣然接受。
“杜先生尽管放心,对日方面的一应事体,我一准能全力周旋。”
事实证明,杜月笙这一步棋走得十分成功。上海沦陷后,徐采丞与日本“兴亚院”(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在中国沦陷区设置的临时机构)的人搭上了关系,并通过兴亚院结识了日本海军、陆军、宪兵队及特务机关中不少重要人物。
当时日本海军、陆军、外务省等部门对侵华的具体细节主张不同,往往通过各自的途径与国民党接触,对蒋介石实行诱降的政策。日本人深知杜月笙在上海的势力以及与蒋介石的亲密关系,因此,一直没有放弃对杜月笙的笼络。兴亚院的人认为徐采丞有杜月笙的背景,是与重庆联络的重要桥梁,因此对徐采丞也颇感兴趣。后来成立“上海统一委员会”,徐采丞发挥了重要作用。
安排好离沪后的头等大事,杜月笙又抓紧时间安排杜氏门人、帮会弟子以及恒社弟子的去留事宜。
11月23日晚,杜公馆大摆家宴,在座的皆为杜氏门人弟子中的头面人物。这一餐饭也可以说是散伙饭,安排好诸位弟子以及各自手下的去留之后,所有人都感到心情沉重无比。至晚间10点,众人散去,只留了几位心腹弟子移驾古董间,继续密议。
古董间里气氛肃穆,除了杜月笙,还有陆京士、朱学范和徐采丞三个人。
“今天川本请我转告杜先生两件事情。”徐采丞报告说,“第一件,东洋人占领高桥以后,会派一队宪兵去保护杜家祠,禁止闲杂人等前去骚扰。”
“呵呵,”杜月笙一声冷笑,“听起来像一番好心,哪个晓得不是诱擒之计呢?他们以为我杜月笙离开上海,一定会去拜祠堂,祭告祖宗,趁此机会,正好把我捉牢。”
“嗯。”徐采丞点点头,信以为然,又说,“第二件事,日本兵已在沿江一带布置重兵,严防杜先生等人出境,十六铺和杨树浦两边都有大队日兵把守。倘若杜先生从租界码头上船,他们会闯入租界阻拦。”
“这么说起来,日本人是决心要把我杜某人困在黄浦滩了?”
“日本人要在下月成立上海市民协会,已经开好人员名单。”徐采丞说,“名单里内定由杜先生担任会长,委员有王晓籁、陆伯鸿、荣宗敬、姚慕莲、顾馨一、尤菊荪等人。”
“东洋人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啦!起码王得天这晌已经到了香港。”“得天”是王晓籁的号。他已于前几日启程赴港。杜月笙拍着桌沿说,“我的事你们不用担心,还有这么多要人在上海,戴先生他们一定有稳妥的办法。现在要商量的是其他人怎么个走法。”
由于黄金荣不走,金廷荪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顾嘉棠、叶焯山他们表明要跟杜月笙到天涯海角,陆京士和朱学范将随国民政府赴川,于是,几个人商议了众人的具体走法和联络事宜,以及将来如何接洽。
一切准备停当,11月25日晚间,宋子文的一个电话打到杜公馆。
“船票已买好,渣华的‘阿拉密司’号,停在公和祥,明天晚上上船。”
“好,准时赶到。”杜月笙答应一声,放下了电话。
公和祥码头座落在百老汇路南边,离外白渡桥不远,和闸北、引翔两区相当接近。怎样才能突破日本人的重围上船,杜月笙的家人、心腹弟子出了各式各样的主意,但杜月笙自有主张,他将离沪后杜公馆一应事体对万墨林再交代一遍后,然后辞别妻子儿女,像往常外出一样,只带一名随身仆役,从华格臬路登车出门。
在附近监视的日本特务看到,以为杜月笙又是去蒲石路十八层楼公寓四太太那里过夜,因此未加提防。杜月笙的汽车躲过日本人的监视之后,却调转方向,前往法租界公和祥码头,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车到公和祥码头,“阿拉密司”号英国客轮灯光灿灿,杜月笙登上英国豪华邮轮。在灯光荧荧的大餐间里,早有一群高冠峨服、雍容华贵的中国大佬,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杜月笙一眼望去,只见宋子文、俞鸿钧、钱新之、胡笔江、徐新六……都是他极熟极要好的朋友。
“杜先生来了!”
不知哪个一声惊呼,顿时一片寒暄。于是一一握手,谦让入座。
当一帮中国大佬在英国豪华邮轮分别归房就寝之后,成千上万东洋兵还在十六铺、杨树浦,沿黄浦江两岸布岗巡逻,准备随时拦截留在租界的那几位中国大佬。
翌日凌晨,“阿拉密司”号悄悄启航,徐徐通过黄浦江,辞离吴淞口,驶入万顷烟波,浩瀚无际的中国东海,直航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