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杜门密友皆大佬 (第2/3页)
,“另外,此事不可声张,以免打扰少帅一家。”
“好。”
顾嘉棠领命离去后,杜月笙又喊来万墨林,要他马上去恒社,派出大批人马秘密访查。
接下来,福煦路加强了警戒,如临大敌。杜公馆人进人出,个个看上去紧张神秘。炸弹来源终于有了结果。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杀人王王亚樵的“暗杀公司”所为。
王亚樵别称九光,有身价的称他王老九,辈份低道行浅的尊他为王九爷。1887年出生于安徽合肥,世代务农,家境小康。1919年只身来沪打天下,以安徽帮势力崛起于沪上。在20~30年代,王亚樵的安徽帮以与众不同的风格活跃于沪上,这个特色就是以反蒋为己任。
王亚樵的反蒋源于“四一二”事变对南京政府的抨击,由于被通缉,从此与南京政府形成水火之势。他从反蒋派那里接受经济后援,专门从事暴力活动,据说这一时期发生在上海的许多政治凶杀案都与他的安徽帮有关。他的帮会也因此被称为“暗杀党”、“暗杀集团”、“暗杀公司”,他本人被称之为“暗杀公司”老板。
王亚樵在上海时而是阔佬,时而当瘪三(衣瘪、肚瘪、住瘪),当他床头金尽之时,也曾托钵杜门,杜月笙自然愿意给他帮忙。但他的安徽帮大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因此,杜月笙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不得已,杜月笙派出代表,去和王亚樵讲斤头,首先要问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王亚樵回答得倒也干脆:
“张学良是国家民族的罪人,我是代表中华民族的国民,对他加以制裁。”
他提出三项条件:
一、请张学良马上回到北方,重整兵马,和日本人决一死战。
二、如不能战,请返东北,自杀以谢国人。
三、既不愿战,也不肯死。那么,请交出全部财产购买军火,并且接济关外义勇军。
三条路,张学良必选其一。否则,第二颗炸弹就不客气了。
杜月笙又传话过去说:
“即使张学良有罪,自由国法制裁。现在张学良是我杜某人的客人,我有保护之责。你若伤了张学良的一根汗毛,我必将集合上海青洪两帮弟兄,管教你的徒子徒孙。”
王亚樵并不想和杜月笙闹僵,他的安徽帮再狠,和人多势众的青洪帮比起来,怕也不是对手。于是他降低条件,原先的三项条件合而为一:请张学良限期离开上海。以免他话已出口而不好回头,行走江湖讲的是言必信行必果,逼急了唯有以性命相拼。
杜月笙又叫人传回话去:张学良正在请上海疗养院的美国医生米勒(HarryWillsMiller)帮助戒毒。戒毒完成,最多不出一个月,他将离开上海,出洋考察。
张学良在其父张作霖的手下当旅长的时候,目睹战争的残酷,心里恐惧不安,于是开始吸食鸦片,寻求麻醉。后来烟瘾越来越大,并且由鸦片到吗啡,由服食到打针,他到上海的时候,几乎每隔20分钟就得注射一针毒剂。他曾卷起衣袖裤脚给杜月笙看,胳臂腿上,布满注射的斑痕,肌肉铁硬,有些地方连钢针都扎不进去。
杜月笙不禁为之骇然,他去找了吴铁城,也把这消息告诉了杨志雄,请他转告宋子文。于是大家纷纷劝说少帅戒毒。最后少帅下了决心,自己报告蒋介石,先在上海戒毒,然后出国考察、休养。
然后,由杜月笙与杨志雄推荐,由张学良的澳籍好友兼顾问端纳请来了上海疗养院院长美籍医师米勒,开始为少帅戒毒。
王亚樵得到杜月笙的答复,也打探到张学良确实已经开始戒毒,便没有再回复杜月笙。这样一来,杜月笙心里更加紧张。他一面督促米勒医生抓紧为少帅戒毒,一面加强福煦路一八一号的警卫,并派出人手严密监视王亚樵及其党羽的动静,以防陡然发生不测。
自从炸弹事件发生,一八一号气氛骤变,门里门外明里暗里都增加了警卫。张学良似乎有所察觉。他直接问杜月笙发生了什么事,杜月笙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这样可以督促少帅加快戒毒速度,因为在上海多呆一天,就会多增加一分危险。
这一招果然奏效,张学良迫于王亚樵的咄咄逼人,不得不加快戒毒步伐,以求早日离沪放洋。
杜月笙请杨志雄在暗中担任他的顾问和参谋,又派出他的私人医药顾问庞京周,给米勒担任助手。如此一来,组成了协助少帅戒毒的四人小组。而一八一号大楼内都是杜公馆派去的佣人和保镖,杜月笙会随时掌握张学良的戒毒情况,随时发现少帅戒毒障碍,然后反映到四人小组,四人小组通过商量拿出决定,再由米勒向张学良提出要求。
首先,米勒要求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和他的密友赵四小姐同时戒毒;同时要求有指挥张学良的卫队和亲随的权力;随后要求驱散少帅身边的私人医生和护士。
戒毒开始,米勒先给少帅灌肠,吃麻醉药,使他安静的入睡。漫长的第一天过去了,张学良竟然若无其事,丝毫看不出戒毒带来的痛苦。米勒对他的毫无反应感到不可思议,他征求杜月笙的意见,杜月笙告诉他:
“明朝,我会告诉你答案。”
第二天一早,杜月笙给他提出了建议:
“请张少帅换一张床睡。”
米勒一下子明白了症结的所在。果然,他检查张学良的睡床,发现被褥、床单、枕头等隐秘的地方,到处藏着有毒物的药片。这是张学良的私人医师为张学良减少戒毒带来的痛苦而特地准备的。
秘密被发现,米勒命令卫队将张学良的私人医生和护士统统关押起来,待少帅戒毒成功再还他们自由。
岂料,这些医生护士仍不死心,被关押之后仍在秘密商议,如何透过封锁线,再递送毒物进去“解救”少帅。
杜月笙得知这一情况后,觉得有必要采取强硬措施。于是请杨志雄面陈宋子文,由宋子文下一道命令:
“无论任何人干涉米勒医生为少帅的治疗,或者私递药物,一经发现,立予枪毙!”
其实,宋部长并没有枪毙谁的权力,但少帅的私人医师和护士全都吓住了,一个个再也不敢同情少帅。
于是,少帅全面戒毒正式开始。两日后,张学良的“痛苦”大为彰显,他身心崩溃,疯狂暴躁得无法控制。当米勒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去探视的时候,张学良竟然当胸给他一拳,这一拳,将身强力壮的米勒打成了内伤。
米勒了解少帅目前的痛苦,但他晓得这是个无法避免的苦难历程。他狠下心,停止使用镇静剂、麻醉药,以和张学良打斗、肉搏等方式,迫使张学良精疲力竭,然后张学良伏在床上,像个孩子般哭泣着倾吐内心的苦闷与忏悔。
一个月后,1933年4月,张学良终于脱离苦海,戒毒成功,身体迅速恢复。在杜月笙举办的庆贺宴上,张学良送给米勒医生5万块钱。
4月10日,张学良由上海疗养院派出的卡尔佛医生(RaedCalvert)随侍,带着同时戒毒成功的于凤至和赵四小姐,登上了远涉重洋的外轮。
临别之际,张学良向杜月笙表达深切的谢意:
“这次治疗,使我从此获得了新生。杜先生,你为我所尽的心力,我统统知道,此时此刻,我只能告诉你一句,我对你唯有万分的感激!”
四、宋子文送来发财生意
如果说20世纪20年代,杜月笙大量结交各路军阀政客,以求兜得转、摆得开;大量结交文人墨客,以求装点门面,那么30年代,杜月笙进身金融工商,大量结交上流社会士绅阶层,则可说是与时俱进;而30年代中期使他身价倍增,处处兜得转,路路行得通的,则是得益于与党政军要人,乃至国民党权贵的结交,而与四大家族中人的往来,则将他一生中最大的荣耀与事业推上了峰巅。
30年代初期,杜月笙与宋子文尚没有实际意义的往来,真正的交往始于1933年4月。4月末的一天,杜月笙接到杨志雄打来的电话,杨志雄告诉他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发行航空奖券。
原来,宋子文4月16日赴美,接洽棉麦贷款事宜,同时出席世界经济会议。当时国内一些爱国人士呼吁加强国防力量,而飞机在当时是先进的军事装备,不少人谈之色变。于是“航空救国”说应运而生。宋子文为了广开财源,决定发行“航空奖券”。他打电报给杨志雄,让他帮忙找一个代理发行人。
杨志雄晓得这个差使油水颇丰,想染指的必定大有人在,必须找个有势力的人物,才能摆平各方面的关系。加上他与杜月笙关系密切,当然第一人选便是杜月笙。他立刻给宋子文复电。其实宋子文心中的人选也是杜月笙,他看中的当然也是杜月笙的势力。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他的欧美之旅结束回国时,想借杜门力量坐镇码头保护他的安全。因为当时王亚樵的暗杀公司活动猖獗,而且专拣国民党要人下手。
对于杜月笙来说,结交宋子文还没有找到合适机会,没想到宋子文却将这样一个天大的发财机会送到了他的手里。听完杨志雄的电话,他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马上过来,我们当面商议。”杜月笙在电话里说。
杨志雄立刻驱车前往辣斐德路杜公馆。杜月笙高兴万分,拖牢杨志雄,请他帮忙筹备。
头一项,先要有一个办公地点。四川路会元坊是浙江兴业银行做地产生意买来的物业,杨志雄觉得那个地点比较适中,有利于开展航空奖券发行业务。于是,杜月笙跟徐新六打个招呼,用很便宜的价钱租了下来。
第二项,是要有一个机构,不能以私人名义运作。于是,“大运公司”应运而生。由杨志雄执笔制定公司章程以及规章制度。
接下来就是人员构成的问题了。杜月笙亲自担任大运公司董事长,但是谁出任总经理呢?杨志雄是没有时间做具体事情的。这是一个负实际责任的重要角色,必须要找一个有能力又能全力以赴的人。
“你看金三哥怎么样?”杜月笙征求杨志雄的意见,“金三哥经验丰富,各方面也兜得转,眼下正闲着没有事体。”
“好,当然好。”杨志雄也觉得金廷荪比较适合。
“不过,廷荪哥比较老派,新法办事比较外行,你还是要多关照才可以。”杜月笙又说。
“这个不成问题,我可以每天过来看看,把握一下,等一切上了轨道就好说了。”杨志雄一口答应。
杜月笙把这个安排告诉金廷荪,金廷荪一听自是满心欢喜。于是,大运公很快开张。
当时正值抗日怒潮风起云涌,杜月笙借助新闻媒体,大肆宣传“航空救国”,买“航空奖券”既是爱国之举,又有发财机会,何乐而不为?因此,航空奖券销路奇佳。为了取信于民,大运公司每届开奖之时,都特地请财政部次长张寿镛亲临监督摇彩。由于张寿镛次长代表政府而来,自然成为了航空奖券的代言人,取得了民众的信任,使航空奖券的发行量一路飙升,一连三期办下来,大运公司大获其利。
三四个月以后,大运公司上了轨道,金廷荪主持业务已能应付裕如,杨志雄功成身退。
岂料,没多久竟出了大事体——
一日,杜月笙前往钧培里黄公馆拜访黄金荣,黄老板一见面,劈头便问:
“月笙,你晓不晓得大运公司出了毛病?”
“啥毛病?”杜月笙急忙问。
“啥毛病具体我也不清楚,你最好去问金廷荪,怕是事体不小哦!”
金廷荪是黄老板的牌搭子,尽管接了大运公司后比较忙,但还是会抽空来黄公馆玩上一两把。
“金三哥最近没来?”
“有几天没来了。”黄金荣说,“哪个不晓得你我他之间的关系,他自家不肯说,旁的人哪里会明说。你赶紧去找他问个明白。倘若大运公司真出了事体,那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杜月笙赶紧电话约来杨志雄,一道前往大运公司。到公司一问,说金经理好几天没来了。两人又到南阳桥金老公馆,进去一问,才晓得金廷荪生病正在楼上躺着呢。到楼上一看,被金廷荪那副病容吓了一跳。
只见金廷荪面容瘦削,神情疲惫,两眼黯然无光。
“三哥,几日不见,你怎么了?”杜月笙担忧地问。
金廷荪苦笑一下,双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三哥,你莫动。”杜月笙赶紧上前拦住。
“我有事体要跟二位讲。”
金廷荪还是要支撑着坐起来,杜月笙赶紧上前帮忙。
“我金廷荪一辈子不曾做过对不起人的事,这一次,我真是对不起月笙你了!”金廷荪万分愧疚地说。
“三哥,别这样说!”杜月笙大为惶恐,“你我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我现在病在床上,爬不起来,等我病有好转,立刻回宁波,我要做一个人!”金廷荪忽然恨得咬牙切齿,气喘吁吁地说,“做过了那个赤佬以后,月笙,我再拿我这条性命还报你!”
杜月笙一听心里顿时没底了,到底出了多大的事体要玩命呢?
“三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自然会有办法。”杜月笙安慰说,“你说,有什么事体我杜月笙摆不平呢?”
金廷荪喘了一阵,浩然一声长叹,眼里流出泪来。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紧紧捉住杜月笙的手,把大运公司出的事体一五一十讲给杜月笙和杨志雄听。
原来,金廷荪任大运公司总经理后,任命他的一个同乡学生子担任经理,大运公司所有的钱都在这位经理的手中。这人本来很安分,谁知如今财迷心窍,挪用公款做起了投机生意,结果投机失败,亏空越来越大。到事发时,已经挪用公款20余万,他自知无法向杜月笙和金廷荪交代,便悄悄逃回宁波老家去了。
“月笙,朋友挑你承办这个航空奖券,无非是看你门下弟兄多,负担重,想给你赚点铜钿调头寸。哪晓得我会用错人,让你白白吃一大票赔账!”金廷荪万分懊恼地说。
“不就是损失点铜钿嘛!”杜月笙故作轻松地说,“没啥大不了的,亏了的钱,我们再赚回来就是了。”
“是啊,金先生,铜钿亏了还可以再赚,你现在养病要紧。”杨志雄也跟着安慰说。
“三哥,你好生养病,大运公司的事先交给志雄兄打理,会渡过眼下这个难关的。”
杜月笙与杨志雄又对金廷荪安慰一番,然后告辞离去。直到汽车驶离南阳桥,杜月笙才浩然一声长叹。
“本来是你寻给我的一桩美事,如今反倒要请你替我处理善后了。”
“怎么能叫善后呢,哪有有那么严重,20几万数目也不算大,还有可能起死回生的。”杨志雄无奈地笑笑说,“你老兄要让我收拾这个摊子,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你替我收拾这个残局,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
“用不着那么多,就一个,大运公司如何整顿法,你必须听我的。”
“哪还用说,理所当然的!”
“你晓得金先生没有把大运公司办好,是什么原因么?”杨志雄问。
“你晓得我这个董事长是挂名的,什么事体都不过问。什么原因你说给我听。”
“其一,金先生太信任他的学生子,其实对公司内部的情形,他不尽了解,所以没有把握好。”杨志雄坦率地说,“其二,他太讲义气,抹不开面子,以致公私不分,背了许多亏欠。”
“这话怎么讲?”杜月笙大为吃惊。
“大运公司一开张,你从前那帮老兄弟、学生子,都以为公司是杜先生开的,航空奖券也是杜先生所有。他们缺了头寸就到公司里去拿奖券,金先生和他的学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一批批地拿了去,五块大洋一张的奖券两三块钱拿走,还是赊账,你想还不亏吗?”
杜月笙听了吃惊不小,办大运公司发行航空奖券,毕竟不同于做烟土、开赌场,如此运作自然是要亏空的。
“这个好办,以后任何人不照规矩交现款,绝对不许领奖券。”杜月笙表态说。
“这还不够,”杨志雄进一步地要求说,“以前的欠账也要限期还清。”
“这个也没有问题,你定出限期,我负责叫他们还清就是。”杜月笙一口答应。
“老兄,不是你自掏腰包垫出来吧?”杨志雄斜眄着杜月笙,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提醒你一声,这笔钱不是个小数!”
杜月笙哈哈大笑。
“还有,我要另外派两个人到大运公司,我希望你无条件接受、无条件支持。”
“大运公司的事你全权办理,根本不必问我。亏的铜钿能赚回来固然好,实在赚不到,赔了也就赔了。”
杨志雄果然出手不凡,整顿数月一切纳入正轨,亏了的钱也补了回来。杨志雄将已经赚了钱的大运公司交还杜月笙,杜月笙又去找金廷荪,要金廷荪出来继续当总经理。金廷荪哪好意思再接着干,可经不起杜月笙的软磨硬泡。
金廷荪再度出马,完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又沿袭杨志雄的一套路数,用加倍的谨慎和用心,使大荣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等这一爿公司结束的时候,一共赚了两三百万大洋,只是最后一笔红利,杜月笙应得的那一份,金廷荪一直不肯交给他,怕他又是左手进右手出,到手便光。金廷荪喋喋不休给地杜月笙吹风,硬逼着他存起几个钱以备不时之需。
“好,一切就照三哥的意思办。”后来杜月笙被逼急了,只好随金廷荪怎么办了。
有杜月笙这句话,金廷荪便开始策划。大运公司最后一笔红利,杜月笙应分20余万元。若给他存进银行,他会很快转账取走;另外给他办个事业,钱又嫌少。金廷荪最后决定给他造幢房子。当时地产生意正热门,说不定一本万利。更重要的是,不论杜月笙如何掉不过头寸,也不会不顾面子把房子卖掉。
接下来,金廷荪在杜美路三鑫公司仓库旧址,为杜月笙造了一幢精美绝伦的华屋。这幢华屋日后帮了杜月笙的大忙,从1949年杜月笙携家眷逃亡香港,到1961年病故,所有的开销,全部仰仗卖掉这幢房子所得的45万美金。
五、邀宠演讲台词忘光光
自从宋子文将发行航空奖券这桩美差交给杜月笙以后,杜月笙就一直寻找机会报答宋子文。
宋子文欧美之旅长达4个月12天,返回时已到8月底,除了签订中美5000万美元的“棉麦借款协议”外,更与美、印、西、澳、加、玻(利维亚)、墨、秘(鲁)九国,签订了“四年银协议”。
在宋子文载誉归国的前一个月,上海市总商会便开始筹备欢迎宋子文的事宜。由于杜月笙的得意门生市商会总干事骆清华的巧妙运作,杜月笙得到了一项出头露面的美差——“上海市民大会”主席,在隆重欢迎宋子文载誉归来的大会上,代表市民致欢迎词。
接到这项美差,杜月笙高兴坏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体,既露了脸,又讨好了宋子文。当时在市商会,他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情绪,极其谦逊与虔诚地表示:
“多谢各位信任,杜某一准代表大家组织好这个欢迎仪式!”
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杜月笙蓦地想起一件事体:站到主席台上当众演讲,这辈子还没有过啊!当那么多人的面,讲什么,怎么讲?到时朝台下一看,黑压压一片人,就怕紧张得腿都发抖。
“这怎么办,到时候忘了词咋办?”杜月笙越想越紧张。
“把杨先生喊来问问就晓得了。”万墨林见杜月笙急得头上直冒汗,赶紧建议,“杨先生当吴淞商船学校校长,每天都少不得站在台前讲话的事体吧。”
“对呀,是可以跟杨志雄取取经。”
杜月笙正要吩咐万墨林去打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杨志雄上门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杜月笙眉开眼笑,把上台讲话的事体一说,杨志雄哈哈大笑。
“月笙哥,这有啥好紧张的,只要有稿子就行,背不下来可以照着念啊!”
杜月笙一听,敢情还可以照着念,立刻如释重负。只是这个稿子找谁写好呢?
“要想出奇制胜,一鸣惊人,就要找一个顶有学问的人来写这个稿子。”杜月笙踌躇满志,信心倍增,当下对杨志雄说,“黄炎培先生学问高,名气大,你看让黄炎培先生写这个稿子怎么样?”
杨志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黄炎培一听写一篇欢迎宋子文的稿子,立刻爽口答应。但不晓得他是有意拿杜月笙寻开心,还是他刻意求工,想要表演一下他的屠龙之技,反正那篇稿子拿回来一看,杜月笙居然认不出几个字,不晓得之乎者也地写了些什么。
杜月笙赶紧喊来杨志雄,杨志雄看了又是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杜月笙莫名其妙。
“黄炎培先生果然是学问高深,”杨志雄说,“按照这篇稿子宣读一遍,保准是传遍上海滩的头条新闻。”
“你是说这篇稿子不好?”
“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演讲。”杨志雄说,“这么引经据典佶屈聱牙的文言文,你以为是给大学生上课呢。”
杜月笙这才明白,这稿子高深得过了。可是黄炎培也不是一般人物,请人家写的稿子不念了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也没办法。”杨志雄说,“你去找陈群陈先生来写,一准叫好。”
杜月笙只好再去找陈老八。陈老八果然懂得这类稿子的文体风格,一篇亲切自然、热烈诚恳的欢迎词一挥而就,字数少,句子短,文词浅显,一条一条的,统共不过十条左右。
杜月笙拿到稿子一看,这次是满意极了。
但就这十来条的演讲稿,杜月笙整整练习了10天。每天下午三点,不办事,不会客,专门练习演讲。并由杨志雄做指导老师,现场指导。每天下午三点杨志雄一到,便直接进会客室,然后门窗紧闭,绒帘低垂,水果点心烟酒茶早已齐备,门口有保镖听差守候,无论谁来,一律不得入内。
进得屋来,杨志雄往沙发上一坐,又吃又喝。杜月笙则规规矩矩站在屋子中间,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起来:“宋部长,主席,呃,诸位……”
一天几十遍地讲,接连讲上10天,翻过来掉过去就那几十句,直听得杨志雄不胜其烦,好在嘴里有事做,除了现场指导外,还可以不停地吃喝。倒是等在门外的人,被万墨林、马阿五一帮人拦着,杨管北、陆京士等人还沉得住气,顾嘉棠、芮庆荣都是毛焦火躁的脾气,一个个急得火上房。等门一开,免不了纷纷抱怨。
“月笙哥,你用不着花这许多时间练习,台上台下隔得那么远,随便你讲什么,又有哪个听得见?”顾嘉棠大声嚷嚷着。
“这样一件大事体,岂能当儿戏。”杜月笙正色说。
“我有个办法,月笙哥讲演那天,我们召集众家兄弟统统挤在队伍前面,月笙哥你只管拨拨嘴皮子,至于讲什么不讲什么都不生关系,反正后边的人也听不到。前边都是自家人,只管鼓掌就是。”芮庆荣紧跟着说。
“对的,现在是该把众家弟兄召集起来了。”杨志雄忽然对杜月笙说。
“你还真要他们统统排到会场前边去?”杜月笙问。
“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安排保护宋部长全程安全的问题。”
在此期间,杨志雄已经接到宋子文的电报,在宋子文抵达上海那天,要杜月笙派出保镖,负责从码头到宋公馆的全程安全。
杨志雄把这个事情一说,杜月笙立刻吩咐顾嘉棠和芮庆荣:
“现在用到你们了,不是当听众,是当全程保镖!”
于是,几个人开始协商具体保护措施,然后由顾嘉棠、芮庆荣出面去召集众家弟兄,挑选精锐人马,组织演练。
8月29日,宋子文欧美之旅归来,杜月笙通过上海市党部、市商会组织各民众团体代表前往码头,并派出一支军乐队,在码头上举行了隆重热烈的欢迎仪式。杜氏门生中的武角色,则负责起全程警戒与保护的任务。这个码头上的欢迎仪式以及安全保卫,令宋子文非常满意。
第二天上午,“上海市民大会”隆重召开。杜月笙一袭绸长衫,单马褂,往主席台上一坐,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万头攒动。换做平时,他会感到无限荣耀与风光。可现在的感觉只有紧张,紧张地坐在那里,默默地背诵演讲词,再也不敢抬一下眼皮。
欢迎大会开始,当司仪高喊请大会主席杜月笙先生致欢迎词的时候,杜月笙脑子里正想着台词,竟然没有听到。身边坐着的人,后来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了,轻轻推了他一下,悄声说:
“杜先生,该你讲话了。”
杜月笙一惊,从懵懂中醒来,照着练习过上百遍的动作,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到台前,鞠了个躬,一低头又看见了人山人海,不知怎的一慌,说了声:
“宋部长,主席,诸位……”
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背得滚瓜烂熟的讲演稿,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正值秋老虎发威的时节,天气燥热,杜月笙一窘一急,顿时大汗淋漓,突然间想起来芮庆荣那句话:拨拨嘴皮子……
总不能在台上干站着,不知怎么的他就支支吾吾、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至于讲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蓦地,台下前面骤然响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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