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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杜门密友皆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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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杜门密友皆大佬 (第1/3页)

第十七章杜门密友皆大佬

    一、范绍增送土200担

    尽管杜月笙回避吸纳军队人物为学生子或恒社弟子,但他的朋友以及把兄弟却遍布军界高层,甚至各地方军队。范绍增便是他在地方军队中一个情同手足的朋友。

    范绍增,字海亭,四川渠县人。论职务他仅是川军的一个师长。但他是长江上游一带赫赫有名的袍哥首领,所以他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师长可以比肩的,而且他很有钱,是四川数一数二的财主。平生豪爽、侠义、耿直,尤其为江湖人士敬重。但在贪色这一点上,他也算是蜀中顶尖人物。

    1930年末的一天晚上,华格臬路杜公馆的牌局还没有散,杜月笙的学生子陈松涛就将杜月笙从麻将桌上叫了出来,这令杜月笙稍稍有些吃惊。就连杜月笙的心腹弟子陆京士有事,都要等杜月笙打完一圈牌,这个陈松涛到底有什么事体这么着急呢?

    “先生,范师长送来200担鸦片烟。”

    “哦?”一听说鸦片烟,杜月笙瞪大了眼睛,“哪个范师长这么大方?”

    大概杜月笙的朋友里姓范的师长不止一个,一时间想不起哪个有这深的交情,送这么重大的礼。

    “就是四川袍哥范绍增师长。”

    “喔。”杜月笙想起来了,“我只是受人之托,替他采办过军火什么的,并无其他交情,也从未谋过面,这个礼送得可是太重了!”

    杜月笙当下算了一笔账,200担鸦片烟,大约需要十四五万大洋,但是从四川运到上海的特税,需要翻上好几倍!

    “这个范师长,不愧是四川袍哥的首领,手面就是阔绰。”

    “派过来的朋友说,这200担烟土运过来,多亏了刘甫澄军长。”陈松涛补充说。

    “哦?怎么回事?”

    原来,范绍增这200担土花了14万大洋。按照四川督办署财政处的规定,这200担的烟土运出去,要缴特税24万。这批烟运出四川,经过宜昌的时候,又要抽特税40万元。24万元加40万元,仅一路上的税收就是64万元,特税要比烟价高出4倍之多。

    于是,范绍增专诚拜访督办公署财政处长刘航琛,一见面便问:

    “听说过上海的杜月笙吗?”

    “听说过,只是并无一面之交。”刘航琛点点头说。

    “我也不认识。”范绍增坦然说,“不过,他在上海帮了我不少忙,我想送他200担鸦片烟。烟土我已经买好了,只花了14万块钱。”

    “这个东西可是不好送,特税太高。”刘航琛提醒说。

    “这正是我要说的。这200担烟土从四川运到上海,特税需要64万元。宜昌该抽的特税,我没办法,只好照缴。督办署财政处归你哥子管,你既然晓得我这票鸦片是送给杜月笙的,可否请你把这24万元的税免了?”

    “这件事需要请示刘甫公,我这个财政处长可是给他当的。”

    刘航琛所说的刘甫公就是第二十一军军长刘甫澄刘湘,刘甫澄同时兼任四川善后督办。范绍增就是刘湘属下的师长。

    “我晓得。航琛兄,这个事情还是你帮我说好。”

    刘航琛去找刘甫澄,没想到一提杜月笙的名字,刘甫澄爽快无比:

    “好啊!范绍增和杜月笙交朋友,我何妨也跟杜月笙交交朋友哩。你跟范绍增说,这24万元的特税,算是我奉送杜月笙了。”

    刘航琛把刘甫澄的话告诉范绍增的时候,特地反复叮嘱:

    “这24万元特税的减免,是刘甫公送给杜月笙的人情,与我刘航琛无关。你要关照派去送礼的人,在杜月笙面前,万万不可说我刘航琛如何如何。”

    送礼的人自然把这些话全都传了过来。这么多人想跟杜月笙交朋友,杜月笙非常高兴。对捧他的人,杜月笙向来领情。无论是范绍增、刘甫澄,还是刘航琛,他都会在日后加倍奉还。

    几个月后,即1931年元月末,年关将到,华格臬路杜公馆一片忙碌。下午4时左右,杜月笙正在二楼小会客室里和杨管壮商谈大达轮船公司业务,一张名刺递了进来。杜月笙一看:刘航琛!

    “哈,贵客到!小开,就这样吧,大达的事体你灵活把握。”杜月笙霎时满脸欢喜,不等杨管北答话,便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了。

    大厅里坐着两位来客,一位是二十四军军长邓锡侯的驻沪代表徐次珩,杜月笙认识;另一位不认识的,想必就是刘航琛了。

    “欢迎欢迎!”杜月笙直接朝刘航琛走过去,然后握住刘航琛的手,欣然地说,“刘先生,我久闻大名了!”

    刘航琛一听,以为范绍增派来送烟土的人没说清楚,他最怕的是张冠李戴,夺人之功。果然杜月笙一开口便对他充满感激。

    “承蒙刘先生看得起,凭我杜月笙三个字,就免了24万元大洋的特税,真是不胜感激。今天终于得以与刘先生一见,真是高兴不已。”

    “不不不,杜先生误会了。”刘航琛赶紧说明,“我这个财政处长,是给刘督办刘甫公当的。”

    “刘先生过谦了。”杜月笙哈哈一笑,诚心诚意地说,“没有刘先生的美言,刘督办怎么会放我这么大的交情?总而言之,我跟刘先生是神交已久,神交已久。”

    刘航琛这才明白,并非送土的人没有说清楚,而是杜月笙为人旷达,不以金钱论友情,这让他十分感动。

    刘航琛晓得杜月笙出身白相人,烟赌起家,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从杜月笙身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白相人的影子,从装束到言谈举止,都是一副上流社会贵族绅士的做派,丝亳没有江湖犷悍之气。

    “杜先生,我今天冒昧登门拜访,是因为我一到上海,就遇到了一点麻烦事。”寒暄过后,刘航琛说。

    “什么麻烦事,我可以帮忙吗?”杜月笙赶紧问。

    “我正是来求救的。”刘航琛笑着看看将徐次珩,然后说了事情的原委。

    刘航琛此次前来,是作为刘甫澄的特别代表到南京晋谒蒋总司令,陈述刘甫澄统一四川计划的,声明将以统一后的四川,作为中国的一省,以四川深厚的人力物力,为中央所用。蒋总司令听完刘航琛的报告,很是欣慰,随即命令军政部长何应钦,拨2000挺轻机关枪,300万发子弹,以补助刘湘军备,为统一四川之用。

    由于这批军械弹药需要到上海具领,刘航琛便前往上海办理手续。火车到上海北站,第二十四军军长邓锡侯的驻沪代表徐次珩早已在站台上迎候。

    岂料,徐次珩并不是来接刘航琛,而是来送刘航琛的。

    “你莫在上海停留,马上上车返回四川。”徐次珩将刘航琛拉到僻静处,神色紧张地说。

    “为什么?”刘航琛一头雾水,“不领了那批军械弹药,办完手续,我怎么好离开?”

    “就怕你领不了军械弹药,就被人绑黑票了!”

    “哪个要绑我的票?”

    “你的前任财政处长。”

    “哦!”刘航琛立刻明白了。

    “在四川他拿你没办法,如今你单枪匹马到了上海,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要哪个来绑架我?”

    “他和黄金荣素有交情,黄金荣派出的是他的学生刘颐漳。”徐次珩说完,“上海不比四川,你不晓得这其间的厉害。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但是,办不完公事,刘航琛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否则他向刘甫澄无法交代。

    “你看可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刘航琛问。

    “你认不认识杜月笙?”徐次珩想了想问。

    “不认识。”刘航琛摇摇头说,“不过,刘甫公放过他一次交情,他和范绍增多有来往。”

    “这就足够了。”徐次珩高兴地说,“我们马上去找杜月笙!”

    听完刘航琛的述说,杜月笙略一沉思,委婉地问:

    “刘先生,你可不可以暂时乘坐我的汽车?”

    “当然可以。”

    “我想请一位朋友陪你,无论外出办事,还是在饭店下榻,有这位朋友照料,一准不会出差错。”

    “那就多谢了。”

    杜月笙当即打电话,把“那位朋友”喊来。当场一介绍,刘航琛惊呆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同样久仰而且响当当的名字:顾嘉棠。

    刘航琛晓得顾嘉棠是杜月笙手下的第一员大将,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小八股党”的头脑,有他陪伴,准确地说是有他做保镖,走遍黄浦滩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杜月笙亲自将他们送到杜公馆门外,看着刘航琛和顾嘉棠一起上了那辆牌照为“七七七七”的黑色雪佛兰轿车。当时的老上海都晓得这个牌号,一看就晓得是杜公馆的车子,走遍黄浦滩没有人敢拦它一下。

    徐次珩见刘航琛不再有危险,便告辞离去。

    正如杜月笙所安排,顾嘉棠与刘航琛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晚上在饭店的同一个房间下榻。果然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事情发生。

    到了第三天上午,由于两人前一晚睡得迟,直到9点多仍睡得蛮香。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被惊醒。顾嘉棠从床上跳起来,走过去开门。

    “刘颐漳!”顾嘉棠一声惊呼,将刘颐漳挡在了门外。

    刘航琛听到这个名字,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颐漳,你晓得我为什么在这里吧?”

    “晓得,晓得。”

    “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奉了黄老板之命,请二位晚上到黄公馆赴宴。”

    “赴宴?”这倒是顾嘉棠没有想到的。

    刘颐漳生怕顾嘉棠不相信,连忙亮出手里拿的请柬。

    “请进!”见到请柬,顾嘉棠这才放行。

    刘航琛在屋里听到两人的谈话,也松了一口气,赶紧穿衣下床。刘颐漳拿着请柬,笑容可掬地走进来,直走到刘航琛面前,双手奉上一份请柬。

    “黄老板请刘先生晚上赴宴,请刘先生务必赏光。”

    刘航琛接过请柬,看看顾嘉棠,意思是征求顾嘉棠的意见。顾嘉棠赶紧点头。刘颐漳又把另一份请柬递到顾嘉棠手上。

    “钧培里黄公馆,嘉棠兄可是常来常往的,晚上要准时哦。”

    “一定。”顾嘉棠说。

    当晚,顾嘉棠陪刘航琛到钧培里黄公馆赴宴。两人原以为这是杜月笙运作的结果,岂料,杜月笙并不在场。

    这是刘航琛第一次见到黄金荣,当时黄金荣已经60开外,居然和刘航琛一见如故,谈笑自如,待客十分殷勤,礼数相当周到。

    “刘先生可晓得,鼎鼎大名的海上闻人杜月笙,还是出自黄门呢!”

    “晓得,当然晓得!”

    “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黄老板感慨道,然后话锋一转,说,“所以说,月笙的朋友,就是我黄金荣的朋友!”

    黄金荣如此一说,将先前接下的“绑架”一事巧妙地盖过,不用作任何解释,彼此便双双释怀。酒席上杯觥交错,欢声笑语不断。刘航琛这一席酒吃得非常痛快,至晚上10点才尽兴而归。

    回到饭店,刘航琛兴致勃勃,毫无睡意。对杜月笙化解事端与矛盾的巧妙手法,赞不绝口。

    “杜先生办事,真是漂亮之极!”

    刘航琛公事办完,危险解除,接下来的几天,多数时间是杜月笙陪着刘航琛。杜月笙能玩、能赌、能聊,刘航琛也是如此。但杜月笙晓得刘航琛是四川才子,满腹经纶,又是刘甫澄的第一号智囊,因此他更愿意听刘航琛谈政治经济、财政金融的行道。所以除了进赌场,他们每次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此后,刘航琛作为刘甫澄的特使,经常往来于渝、蓉、京、沪各地之间,每一次到上海,必定先进杜门,而且长日盘桓。在杜月笙的外界朋友之中,刘航琛要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了。

    二、好兄弟千里送舞女

    刘航琛返回四川后,对刘甫澄与范绍增讲了在上海的情况。两人听后,纷纷感叹杜月笙为人豪爽,这个朋友值得一交。特别是范绍增,一心想寻个机会跑到上海拜见杜月笙。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但却是以一种范绍增不愿意接受的方式,让他见到了神交已久的杜月笙。

    当年6月,广州生变,蒋介石将徐源泉军从湖北撤出,调入赣粤边境,命刘甫澄出兵3万,接替徐军的防务,在湖北洪湖跟共产党贺龙的军队作战。刘甫澄以王陵基代长江上游“剿共”总指挥,将范绍增的第三师调赴洪湖前线。

    范绍增在四川帮会组织“袍哥”中地位极高,他部下的官兵,是清一色的袍哥,因而平时不分级职,不论军阶,彼此都以哥子、兄弟互称,打起仗来,相当的剽悍勇敢,外间谑称他们为“袍哥军”。

    范绍增跟贺龙的军队在洪湖沿岸打了一场硬仗,战斗中范绍增身先士卒,亲冒锋镝,右腿受了重伤。

    远在上海的杜月笙一直在关注着范绍增的军队,范绍增受伤的消息传到上海,杜月笙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立刻打电话喊来爱徒陈松涛。

    “松涛,你晓得范师长受伤了吗?”

    “我刚刚听说。”

    “你马上带两个弟兄去洪湖前线,把范师长接到上海疗伤!”

    陈松涛带着两个弟兄出发后,杜月笙立刻派人联络了上海最好的骨科医院白渡桥公济医院,聘请了一个英国的权威医师。范绍增被接来后,直接送进了公济医院急救室。由于伤势严重,范绍增一直处在昏迷和半昏迷状态。医生检查、会诊、制定手术方案,杜月笙都一直等在旁边。当时有医生建议截肢,杜月笙立刻表示反对。

    “我的意见,第一保命,第二保腿。现在看来伤虽重,但只是重在腿上,并无性命之虞,那就要全力以赴保腿。”

    在杜月笙的坚持下,医生实施了保腿的手术方案。手术后,范绍增被推进了杜月笙事先安排的高档病房里。

    范绍增从昏睡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瘦削的面孔,两只硕大的支棱着的耳朵。——这是刘航琛向他和刘甫澄描述的杜月笙的形象特点。想必眼前这个人就是杜月笙了。

    “杜先生,多谢!”范绍增充满感激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杜月笙的话确实是出自肺腑。

    “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范绍增苦笑着说。

    “别多想,你现在疗伤要紧。”杜月笙只好安慰,“万幸的是,你这条腿保住了!”

    “只要你杜先生坚持,我这条腿还能保不住?”范绍增忘了伤痛,爽朗地一笑,“能交上杜先生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杜月笙说完,又补充一句,“兄弟早有同感。”

    手术后,范绍增的腿保住了,但却留下一点后遗症,就是走路有点儿跛。范绍增生性豪爽,小事糊涂大事精明,就外表来看有点大而化之,所以人送外号“范哈儿”。哈儿者,四川话的意思是这人有点憨。而范哈儿又颇具雅量,即使后来官拜集团军副总司令,有人当面称他“范哈儿”,他依然笑嘻嘻照答不误。如今,有人又送一个外号:范跛儿。

    范哈儿好赌、好玩,尤其好色,不喜空谈,这一点和刘航琛不同。所以腿刚刚有些好,便迫不及待地出院,他要玩遍上海滩,逛遍十里洋场。出院那天,杜月笙亲自把他接到位于南京路的汇中饭店,然后一连多日大摆宴席,作陪的全是上海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当然宴席之余少不得要去赌场,更少不得叫堂差。

    当时法国驻上海总领事范尔迪还在任上,“一八一号”大赌台也还在正常运营,杜月笙带着范绍增走进“一八一号”大赌台,那场面令他大开眼界。陪赌的自然也都是沪上知名大手笔,个个出手阔绰,一掷万金。

    范绍增出院的时候,刘甫澄拍电报给了他一个月假期。杜月笙一连多日的盛大招待,几乎占去了范绍增假期的三分之一,接着再派顾嘉棠奉陪。顾嘉棠带着他踏遍上海的长三堂子,访遍上海滩的花国领袖,范绍增犹嫌不够。别看范绍增面相憨,却偏偏喜欢时兴的东西,尤其喜欢洋玩意儿。什么大世界游戏场、新世界游戏场,逛完之后又迷上了舞厅,一流的高档舞厅,包括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他都一一跳遍。顾嘉棠又带他去了高鑫宝的丽都花园舞厅。别看范绍增跛着一只脚,跳起舞来却是蛮有风姿。

    范绍增迷恋跳舞厅,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就连整天陪在身边,与他极投脾气的顾嘉棠都没看出来——他迷上了跳舞厅的舞女。这些舞女个个有文化,最起码读过女中,个个会骑马、开车、游泳,会说外语。相比起来,那些花国领袖便成了没文化、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范家是四川大地主、巨富,当时范绍增可谓腰缠十万贯,驰骋十里洋场,又兼以受了杜月笙、张啸林等上海大亨的感染,范绍增花起钱来,便像黄河决堤一般,他当年一掷万金的派头,让所有人为之震惊。不要说对花国领袖或者红舞女,就是对赏茶房、赏开电梯的仆欧、赏司阍的小郎,范师长一出手,便是厚厚一叠黄金鱼头(上海人俗称的红色五块钞票),他的小费以百元为单位。

    一个月的花天酒地,十里洋场人人争谈范师长。一月假满,包机回重庆。行前,杜月笙又在六国饭店摆开宴席,为范绍增饯行,杜月笙喊来一大帮朋友作陪。

    “范师长,这一月假期,玩得可还满意?”席间,杜月笙问。

    “满意倒是满意,就是有一事不够痛快。”

    “哪一事?”

    “那位当红舞女黄白瑛,实在是目高于顶,派头够大,随我怎样甩银子,陪小心,”范哈儿大咧咧说着,一句沪白吐了出来,“就是摆伊不平!”

    “哈……”一声举座哄堂,同席的朋友不禁为之喷饭。范哈儿也跟着大笑。

    “这红舞女身价就是不同,比花国领袖难摆弄多了。”

    这一句更是令陪客们笑出了眼泪。杜月笙莞尔一笑,不置一词。

    第二天范哈儿一走,杜月笙打电话唤来丽都花园舞厅老板高鑫宝。

    “当红舞女黄白瑛你可晓得?”

    “晓得。”

    “好,你去找黄白瑛,就说范师长是我杜月笙的客人,我要包机送她去重庆,她要给我好生侍奉范师长,银子让她开价便是。”

    当时黄白瑛恋上宁波籍富家公子童三毛。童三毛是沪上一家国药店的小开,两人正爱的欲死欲活,哪里有心思去管四川的范哈儿?但一听范哈儿是杜月笙的朋友,黄白瑛不敢怠慢,杜月笙捧过的人没有不红的。虽然杜月笙不喜欢跳舞厅与电影这类新玩意儿,但对电影演员与舞女他照捧不误。当然他捧得更多的是京剧名角与花国女魁。

    范绍增回到重庆的第三天,黄白瑛的电话就打进了渝简马路范庄——亦即抗战时期重庆国府路,行政院院长孔祥熙借用的公馆。范绍增一听那娇滴滴嗲兮兮的声音,顿时欣喜若狂,当即驱车前往黄白瑛下榻的旅馆。

    一见面,黄白瑛再无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做派,先是娇滴滴地“请罪”,然后嗲兮兮地表示任打任罚。范哈儿怀抱着这位娇滴滴的可人儿,哪里还舍得打啊罚的。当下两人“鸳鸯戏水”,黄白瑛百般逢迎,侍候得范哈儿欲死欲仙。

    在随后的宴饮中,范哈儿更是得意非凡地对刘航琛说:

    “看看白瑛小姐,美女加才女,这才叫档次。那些花国女魁算什么,充其量是粗瓷花瓶。”

    “遗憾遗憾!”刘航琛连连表示,“我当时哪晓得去跳舞厅?下次一定去开开眼界。”

    宴饮中,黄白瑛更是小鸟依人,给范绍增挣足了面子。

    黄白瑛一上飞机,范绍增感激的电话就打到了杜公馆。

    从此,范绍增、刘航琛成为了杜月笙一生之中最要好的朋友之二,也为他抗战八年于两手空空之中,在大西南得心应手奠定了基础。

    三、甘为张少帅居停主

    杜月笙与张学良原本没有什么交往,但1933年张学良被迫下野之后南下上海,杜月笙出手救援,令困境中的张学良十分感激。

    “九一八”之役,东北沦陷,张学良备受国人指责。1933年春山海关、承德相继陷敌,张学良电呈中央,引咎辞退。

    随后,张学良黯然南下。随行的有夫人于凤至、密友赵四小姐、副官长谭海少将以及大批的参谋、副官和卫队。一队人马自天津乘船秘密南下,抵达上海。由于张学良坐失东北,国人对此衔恨甚深,张学良一行在上海的住处,便成为大伤脑筋的一项事体。首先居住条件得够理想,警卫与保密工作尤其重要。这个居停主,不但要有身价,更要有势力,有人力。这个人力当然是指武角色。

    如此看来,这个居停主,除了杜月笙,怕没有人担得起如此重任。杜月笙对张学良坐失大好河山,和其他国人一样愤慨。但是他也晓得,主要责任不在张学良,而在于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英雄末路,激起了杜月笙的侠骨柔肠。

    杜月笙驱车前往公共租界海格路上的吴公馆,去见市长吴铁城。

    “少帅寓户期间,这个居停主我来做!”杜月笙说得很果断。

    “你做再好不过。”吴铁城当场表示赞成,但又说,“不过,你要想好,少帅可不是退位总统黎元洪,这个保卫工作做起来难度要大得多。”

    “我晓得。”

    “这个事体重大,要保证万无一失,出不得任何意外。”

    “我晓得。”

    接下来,两人就具体事宜又作了一番商议。

    回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杜月笙的朋友,也是杜氏智囊的核心人物杨志雄早已等候在此。

    杨志雄,别名杨寅,早年留学德国,后任上海西门子洋行买办、吴淞商船学校校长、国民党国际问题研究所德国系主任。杜月笙进身工商金融界的每一步,杨志雄都多有参与擘策。

    “是不是你要做少帅的居停主?”杨志雄问。

    “你怎么晓得?”杜月笙很诧异,除了吴铁城,他这个想法不曾对第二人讲。

    “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你这么认为?”

    “不是我。”

    “那是谁?”

    “宋部长。”

    一听“宋部长”三个字,杜月笙精神为之一振。

    “如此说来,宋部长很关心少帅旅沪期间的生活和安全问题。”

    “岂止是关心。”杨志雄说,“你可晓得,少帅是宋部长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哦?”杜月笙会意地一笑说,“我只晓得,你杨老弟是宋部长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你还应该晓得,”杨志雄也笑着说,“你杜老兄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杜月笙明白,为少帅做居停主,是宋部长的意思。只不过,宋部长不便明说罢了。

    但是,杜月笙其他朋友和门生对此事却看法不一。主要因为少帅坐失东北,大家心中不平,认为费力不讨好,说不定会激起民愤。怎奈杜月笙主意已定,门生弟子只有执行。

    少帅一行人生活上的事体,指派万墨林全权负责。所用厨师、听差、娘姨等均从杜公馆中挑选。警卫的事体交给顾嘉棠,从众家弟子中挑选精锐人才负责,作为少帅卫队的人员补充。

    少帅一行人的居住,就选在福煦路一八一号。此前张啸林与陈效沂、翁左青、金少山等人远赴大连,杜月笙趁机将福煦路一八一号那爿豪华绝伦的赌场宣告关门大吉,如今这幢水木清华的巨厦正好派上用场,他派人将三层楼布置一新,待张学良一行人秘密抵沪,便直接住进了这幢大厦。

    张学良一行人抵沪伊始,杜月笙在福煦路一八一号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张学良一家以及所有随从人员。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喜欢看评剧,杜月笙便调来名角,组织评剧堂会,张学良的家小和杜月笙的内眷,很快建立了亲密友谊。

    张学良有感于杜月笙的慷慨侠义,特地与于凤至到华格臬路杜公馆登门致谢。当时春寒料峭,杜公馆那天暖气坏了,于凤至脱了貂皮大衣之后,里面只穿着薄薄的绸衫,直冻得脸色发紫。

    正当盛宴盛会连绵不断之时,突然发生了意外。大清早,顾嘉棠赶来杜公馆,把一封信递给了杜月笙。杜月笙一看,脸色大变。只见信上写着:

    “请张学良即日离开上海,否则的话,第二颗炸弹送来,保证爆炸。”

    “什么炸弹?”杜月笙急问。

    “是一枚取去引信不会爆发的炸弹,连同这封信一起放到一八一号大门口的。”

    “什么时候?”

    “不晓得什么时候放的,是天亮时刚刚发现的。”

    “值夜班的人怎么说。”

    “夜班两小时一换岗,没有人发现什么人到过门口。”

    “你想想看,黄浦滩头到底有哪个跟我杜月笙过不去?”

    在杜月笙看来,这桩事体并不是针对少帅,而是针对他杜月笙来的。在黄浦滩头,张学良是杜月笙的豪门贵客,几乎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如今有人竟敢丢放炸弹、留书警告,这就等于是跟杜月笙过不去。他既担心有亡命之徒真的做出事体来,又因为有人拆他的台感到怒不可遏。

    “你马上增加人手,加强戒备,做到万无一失!”杜月笙吩咐顾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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