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大亨分道扬镳 (第2/3页)
月笙早已成气候,势头也早已盖过黄老板自家,虽然对黄老板依旧执礼甚恭,但已不大可能甘为黄门马前卒。
就在黄老板心气渐消的时候,另一件事使他彻底打消了复出的念头。
有天黄老板在家纳福,新任市政府秘书耿家基上门,一进黄公馆客厅,耿家基便摆出一副政府官员的架势和他说话。
“在下受市政府指派,前来知会黄老板,市政府要检查各戏院演出的剧目,请黄老板给予配合。”
黄老板一听大为光火,他晓得耿家基在杜月笙那儿每个月吃着一份俸禄,如今却跑到黄门装腔作势,当下便断然拒绝。
“我的戏院都在租界,租界上的事,市政府管得着么?”
表面上,耿家基被黄老板严词斥退,但没隔几天,一位主管戏剧检查的年青朋友持耿家基的介绍信再次登门,要求检查黄老板所有戏院的剧目。这让黄老板大为头疼,他没想到市政府这帮小朋友竟这么难摆弄,很是费了些口舌,才把这位小朋友打发走。
黄老板拒绝检查的理由仍然是:租界的戏院,无法奉行市政府的政令。但事隔没几天,黄老板被请进了法国驻沪总领事、兼法租界公董局总董范尔迪的大办公室。
“中国人开的戏院,接受中国官员的检查,有什么不妥吗。”范尔迪开门见山地说。
黄老板无言以对,不得不接受政府官员的检查。尽管这件事报纸上不曾登载,但所有场面上的人无人不晓,黄老板这次又塌台了。
黄老板吃了个大窝脖,闭门思过,连市政府的小朋友都敢骑着脖子拉屎,想自家真的是老了,搁在杜月笙身上,看他们哪个敢!
当时黄老板已跟另一个女人同居,由于这个女人是黄府上下都熟识的,也是桂生姐的好朋友,黄老板只好瞒着家里小辈,和她在新城隍庙附近租了个小房子居住。后来家里小辈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是上海清丈局长曾绍棠曾伯伯的下堂妾,因为她住在漕西,也就是黄、杜、张三大亨原始根据地八仙桥的西边,所以都喊她西海好婆。
黄老板打消了复出的念头,把这位新欢堂堂正正接进黄家花园,把黄家所有事业交给儿媳李志清打理,自家关起门开始了养老生涯。
这一年,黄金荣60岁,杜月笙40岁,张啸林50大寿刚过。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三大亨实际上已经开始分道扬镳。
黄老板退居黄家花园不久,陈群要在嵩山路18号俱乐部宴请三大亨。黄老板刚刚宣布不问外间事,陈群的电话便打到了黄家花园。
“金荣哥,退隐养老不妨碍朋友聚会,有了主家婆也不妨碍会会俱乐部里的妙龄女嘛!你那个不问外间事不应该包括自家兄弟!”
“好!”黄金荣原本就耐不住寂寞,经陈群一撺掇,立马抛开新欢,欣然前往。
但陈群此次宴请三大亨的主题,远不是吃喝嫖赌,而是报喜!
参加此次宴会的就是陈群、杨虎和三大亨。大家入席就坐后,陈群满脸笑容看着三大亨,却不肯说出谜底。
“老八,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快说吧!”杨虎是急性子,一边催陈群,一边对三大亨说,“他刚从南京回来,看他一脸的喜气,一准有好事!”
“老八,说说看!”黄老板来了兴趣,他心想:四一二“清共”之役过了这么久,南京方面也该有个表示了!
“此次进京谒见蒋总司令,提起上海”清共“之役,蒋总司令为表彰三位所建功勋,特地委任三位为‘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行政院参议’,和‘海陆空军总司令部顾问’。”陈群说着,从秘书手中接过三个牛皮纸大信封,一一递到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手上,说,“十月十日另行颁发勋章。”
三人恭恭敬敬地接过大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委任状。
面对此等殊荣,三大亨自然是喜从天降。黄老板笑眯了眼,有了这张委任状和勋章,他可算善始善终,光荣退休了。
张啸林则得意忘形,手舞足蹈——此等殊荣岂是流氓、莠民可得?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有个这个政治资本,烟赌事业还愁做不大么?当初对杜月笙一肚子的埋怨,这晌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加上一向脸皮厚得可以,面对杜月笙自然没有一点儿难为情的意思,甚至连堵门的事也都忘了个干净。
杜月笙双手捧着总司令部颁发的委任状,表情凝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动和感慨。从高桥镇到十六铺,从十六铺到八仙桥,从八仙桥到华格臬路,他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一个飞跃。但他晓得,他走的是黑道,是夜路,是见不得日头,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歪门邪道。如今,这张委任状可以让他鲤鱼跳龙门,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到日头底下!他怎么能不激动呢?他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看陈群,又看看杨虎,一边点头,一边微笑。
“祝贺!祝贺!”
杨虎喊着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四人赶紧相随,张啸林更是把手掌子拍得山响。一时间,俱乐部里掌声雷动,笑语飞扬。
这一桌酒宴吃了两个多小时,由于三大亨都急于回家报喜,陈群只好取消原定的其他节目,三大亨各自打道回府,杨、陈二位留下来继续寻欢作乐。
对黄金荣来说,这一张委任令他一扫前些日子的晦气,坐在车上都在乐呵呵地想着,回去要好好庆贺一番,大事宣传一番,让市政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小朋友晓得,姜还是老的辣。
蒋介石给黄金荣的面子远不止这些,犹如黄金荣送还拜师帖,给足蒋介石面子一样,蒋介石也要做得落门落槛,给足黄金荣面子。蒋介石送给黄金荣的这个最大的面子,就是亲自登门给黄金荣拜寿。
11月24日,是黄金荣60大寿的日子,会客室里布置得金碧辉煌,前往拜贺的中外客人络绎不绝,热闹空前。各方赠送的寿礼琳琅满目,堆积如山。杜月笙、金廷荪、马祥生、张啸林等一帮老弟兄,一个个袍褂整齐,一大早便赶来帮忙料理。
下午3点前,从大门口到正厅,全部经过特别的布置,不论门生弟子,还是朋友客人,以及家里的闲杂人等,一律避开了那条主要的通道。客人们被引到楼上,或玩牌,或吸食鸦片,或聊天。大厅里只留了几个娘姨,黄金荣穿一身崭新的长袍马褂,红光满面地恭候一位贵客的到来。
3点整,贵客登门。这个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黄老板的得意门生蒋介石。
蒋介石在黄公馆客厅坐了一个小时,两个人长话短说,尽叙家事国事、公谊私情。一小时后,蒋介石起身离去。黄金荣亲自送到大门口,连连作揖称谢。
送走蒋介石,黄老板回到客厅,喊出门人弟子、朋友客人,向大家报告了这一喜讯。大家一听,纷纷欢呼雀跃,再次向黄老板道贺。
黄老板退休以后又添上如此绚烂的一笔,总算是面子挣足,终身无憾了。
四、杜月笙晋见总司令
杜月笙拿着蒋介石的委任状,兴致勃勃地回到华格臬路杜公馆,当即吩咐定做少将军服。不几日军服送来之后,又郑重摆上香案,对着少将军服和委任状三鞠躬。这些以示尊崇的仪式完成之后,杜月笙穿起军服拍照,将照片放大配上镜框挂在墙上。紧接着大宴亲朋,宴席连日排开,前往道贺的人络绎不绝,一连热闹了好几日,黄浦滩头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无人不晓得杜先生以及黄老板、张大帅官拜少将参议,成为了军界要人。
热闹过后,三大亨忽然觉得,受了蒋总司令如此大的荣宠,光耀了自家门厅,对蒋总司令总该有所表示才对。至于怎么表示,三大亨齐聚钧培里黄公馆商议。
“自古以来,做官的接受了委令,都要‘谢委’,就是去拜见上级,向上级道谢,听上级训话。”张啸林到底念过书,轻摇羽扇,咬文嚼字。
“照这么说,我们应该去一趟南京,拜谢总司令了?”黄老板问。
“当然!”张啸林回答得煞有介事。
“我们三个一道去?”
“当然!”张啸林说,“这个事体,旁人不好代表的。”
“不慌。”杜月笙急忙阻拦说,“总司令一定很忙,我们去了,总司令没时间接见我们怎么办?”
“对啊!”黄老板赶紧推脱,“月笙,你去问问老八怎么办。”
一问陈群,陈群哈哈大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谢委请训?也亏大帅想得出来!国民政府不兴官场上那些老套套,总司令要召见谁都会事先邀请的。”
黄老板听了这个话,了却一桩心事。张大帅听了却一肚子的不高兴,好不容易有个晋见蒋介石的机会,就让陈群这么一句话给否了。
偏偏事隔不久,蒋介石单独召见杜月笙。杜月笙受宠若惊,感到荣耀非凡。可三个人单单召见他一个,又担心为这事再生龃龉。
“不能三兄弟一道去吗?”杜月笙问陈群。这个诏令就是陈群带来的。
“你当这是赶庙会呢?”陈群笑说。
既然这样,杜月笙觉得,这事还是由自家亲口告诉黄老板和张大帅为好。黄老板已经退休,自然懒得争这个风头。果然,电话打过去,黄老板一味的祝贺。张啸林则不同了,接到电话后半晌没做声,杜月笙晓得大帅的狗熊脾气,何况他又特别热心官场事体,不在电话里骂娘就已经很知足了。果然,憋了半晌,大帅还是在电话里迸出一句酸溜溜的话:
“好么月笙,你自家攀了高枝别忘了提携一下老弟兄!”
不管怎样,杜月笙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打点行装,准备动身。只是他手下的一帮学生子,个个都想给他当随员,杜月笙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应该晓得,我这个少将参议只不过一项名誉职位,又不是真的做官,哪里配带什么随员?何况到了南京说不定会有公事,又不是去白相,带着一大堆人像个什么样子!”
最后人选确定下来,除了司机、保镖、总管万墨林、随身侍奉杜月笙的马阿五外,还有杜月笙几个学生子。临行前杜月笙一再叮嘱,到了南京一定要守规矩,既不要提甚么参议随员,也不要拿出勃兰西地界的作风,以免闹出笑话。
一行人上了火车,一个个欢天喜地,一路上说笑不停。车抵下关车站,总司令部派来迎接的专车早已等候在车站,一行人登车后,直抵中央饭店。中央饭店是首都最高级的旅馆,专门招待各地来的大员和国际贵宾的,杜月笙觉得带了这么多人,要占不少房间,心里很是忐忑,便悄悄吩咐万墨林等下先把房租付掉。
走进中央饭店,杜月笙发现,这里的设备设施豪华程度与上海的几家大饭店相比,应该不相上下,但是氛围与上海的大饭店截然不同,全没有那种喧嚣、喧哗与流光溢彩,而是于整齐洁净、宁静安谧之中透出一种*肃穆的气氛,就连茶房都是彬彬有礼,令杜月笙不由得肃然起敬。
一进房间,杜月笙便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再一次谆谆告诫,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可任性胡来。
第二天,杜月笙应召前往拜见蒋总司令。
这是杜月笙一生中第一次晋见蒋介石。当时蒋介石41岁,杜月笙40岁。他们一个是国民革命军领袖,一个是崛起于沪滨的帮会大亨。论身份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而杜月笙正处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转折点,他这个帮会大亨的身份也正可以为蒋介石所用,也只有蒋介石可以给他改变这个身份。因此,虽说两人一个是彬彬有礼,一个是谆谆教诲,但却是相谈甚欢。
这次晋见,让杜月笙深受鼓舞,蒋介石的器重与恩宠,给了他迎头赶上的动力。此时的杜月笙尚不晓得自家的角色,其实就是蒋介石的“夜壶”,用得着的时候拿出来,用不着的时候又嫌碍眼又嫌臭,放在床底下犹嫌不够,恨不能抛出去扔进垃圾箱。当然在以后许多年间,蒋介石都是用得着这个“夜壶”的,他也因此攀龙附凤,光耀显赫许多年。
但眼下,他是受宠若惊,一门心思跟定蒋介石,踌躇满志,要干一番比烟赌更大的事业。
然而,这次风光无限的南京之行却让他意外地出了一个大丑——一个“随员”给他闯了穷祸!
不晓得杜月笙为什么会收一个弱智阔少做学生子,更不晓得像晋见总司令这样的头等大事,杜月笙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弱智阔少做随员?
这个弱智阔少名叫黄振东,其父做的是轮船和糖生意,足有百万身家。黄振东不读书不做事,整天就晓得白相相,其他事体一概不懂。这次南京之行,黄振东憨劲上来,不去决不罢休,纠缠得杜月笙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反正去了也不用他出面,只是跟着走一趟而已,对他约法三章后,便带着一同来到南京,住进中央饭店。
岂料,杜月笙晋见蒋介石离开不久,黄振东便招呼大家到他的房间乐乐。
“先生拜见总司令不晓得几时才回,我们在这里也没事做,不如我订桌酒席,叫几个南京顶有名的姑娘出堂差,大家一起乐乐,怎么样?”
黄振东在冶游玩乐这种事体上的表现,看不出有什么弱智,反倒比常人更加胆大妄为。他的提议,立刻遭到所有人的严词拒绝。
“杜先生从上海就关照我们,这趟旅行不比寻常,要注意形象,庄重得体,以免闹出笑话。”马阿五好言相劝。
“你懂个啥子,摆桌酒席,叫几个堂差就不得体了?”黄振东振振有词。
“杜先生当初就不该带你来!”万墨林愤愤地说,“别理他,大家各自回房!”
“费这么大劲跑出来,还就是为了白相相,见识见识秦淮名妓吗?你们不敢,我偏要来!”黄振东不但不听,反而大声吵闹起来,万墨林见黄振东越嚷越不像话,怕他越闹越凶,被外人听到,赶紧说好话,连哄带推地把他弄回自家房间,然后大家赶紧抽身,把门一关,看他一个人怎么折腾。
别人不买账,黄振东照样有办法,他打电话把茶房找来,要一桌酒菜。这一项茶房可以办到,爽快答应了。
“还有一桩事体拜托,”黄振东把天大的一桩事体说得轻轻松松,“麻烦兄弟给喊几个秦淮名妓来乐乐。”
“什么?”茶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里可是堂堂的中央饭店啊,“你想叫堂差?”
“没错。”
“不行不行……”茶房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到外边去怎么找乐子都成,就是别在饭店里边。上头有规定,闹不好小的连饭碗都给砸了。”
“去去去,不给叫算了,啰嗦个啥!”
黄振东连说带推,将茶房轰出门外。然后打电话出去,叫来了秦淮河边上一家书寓里的一名妓女。那位名妓走进来的时候,茶房一路拦截,那女子却一步不停,只管朝里走。黄振东听到动静,立刻开门迎出来,一见茶房跟着阻拦,破口大骂: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是我太太,女朋友,姘头!你管得着吗?”
万墨林、马阿五等人闻声跑出来,一见这阵势,哪还敢阻拦,只好眼睁睁看着黄振东把那位女子迎进门去。
这时候,听到动静赶出来看热闹的人聚了一大片。但凡能住进这里的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或者是头面人物的随员或跟班,总之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无论私底下怎样,在这种场合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大家一见有人把堂差叫进了饭店,全部为之震惊,纷纷打听是哪个如此胆大妄为。
“还有哪个,听说是黄浦滩头杜先生的手下,要见识秦淮名妓。”有知情人说。
万墨林一听这话,气得火气直往头顶上冒。茶房也急得直搓手。
“这位弟兄是你们一道来的,还是你去劝说劝说吧!”茶房哀求万墨林说。
“他哪里肯听我的?”万墨林压着火气,低声对茶房说,“麻烦你叫大家散了吧,否则越闹越大!”
“人还在里面,怎么能消停得了!”茶房比万墨林更着急,“你们哪个能想想办法?”
“除了杜先生,哪个都镇不住他。”万墨林一把拉过马阿五,“你快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杜先生的影子。”
正说着,杜月笙满面红光地走进来,一见这边一大片人,便好奇地往这边走过来,正与马阿五走个对头,听马阿五如此这般一说,立刻气冲牛斗,勃然大怒,大踏步地向前冲去。
“塌台!果然让他塌台塌到首都来了!”杜月笙愤怒地喊道,“黄振东,你给我开门!”。如果是在自家,他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门踹开。
“开门!开门!杜先生来了!”万墨林等人也跟着喊。
起初黄振东不相信,但仔细听听,果然是杜月笙的声音。他哪里想到杜月笙会回来得这么快,当即吓得抖作一团,抱着那名女子躺在沙发上动都不敢动了。
“这门我撞开,我会喊人来修好。”杜月笙对茶房说,正要撞门,被茶房一手拦住。
“不用,杜先生,我这里有钥匙。”茶房说着,打开了房门。
房内一副春宫图尽收眼底——白光光赤条条两个身子粘在一起,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茶几上的酒菜还是刚摆上的样子。
“岂有此理!”杜月笙怒不可遏,一声厉喝,“你给我滚起来!”
两个人赤身裸体,众目睽睽之下,哪里还敢动。万墨林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进到里屋抽出被单床单,一个人扔给一条。两人赶紧用被单裹着身子,抱着衣服逃到里屋去了。门外一帮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