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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杀猪菜里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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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杀猪菜里的畅想 (第2/3页)

片。

    五花肉酥软滚烫,没法切薄片,要吃的过瘾也不能切薄片,就得切成厚片铺在酸菜上。

    还有猪肝也得厚切,钱进招呼王秀兰别动刀:“其实这个用手掰着吃更好,我听说人家东北做杀猪菜,猪肝都是掰着吃,这叫手掰肝。”

    “那猪心咧?”王秀兰问。

    钱进说:“猪心可以用手撕巴,不过切也一样。”

    切好的猪心跟护心肉搭配在一起,一大碗蒜泥放在旁边,这俩是绝配。

    还有好几盘子炒菜。

    每一道菜都是油亮生光,浓香四溢。

    热气从碗盘中心升腾,与桌上汉子们呼出的气息、锅里余存的暖意融合,氤氲在寒冷的空气里,让这间土坯屋子变得热乎。

    “来,钱总队动筷子,别抻着!”刘旺财招呼声刚落,那筷子就成片地落了下去。

    “是,钱总队下筷子,待会再喝酒。”

    “先给肚子里填两口,吃点东西再喝酒……”

    王大栓和贰角这些粗汉早就盯上了搪瓷缸里的白酒,他们还想抿一口,不过大家伙都开始下筷子,他们更得跟进。

    顿时,一片密集的筷子撞击碗盘声响起,紧接着第一口肥肉下喉的满足短叹声又出现了。

    声音短促而密集,像骤雨初至敲打盆盖。

    王大栓能吃能干,家里人都是这样,所以他们家里光粗粮都不够吃,一年吃不上一回杀猪菜。

    如今终于逮到机会,手里筷子一夹就是两片肥肉。

    他那粗大的喉结猛烈地上下滚动一次,肥肉就得下去一块:

    “香啊,香到姥姥家去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向下一块颤巍巍的五花肉。

    旁边的刘旺福架住他筷子:“吃块猪肝吧,你小子没点眼力劲,五花肉给钱总队留着。”

    钱进端起酒杯笑:“抿一口抿一口,饭桌上没有领导,大家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不喜欢吃肥肉。

    可杀猪菜这种现杀现煮的五花肉是例外。

    却是太香了。

    没有膻腥味,全是可口的香味,一口下去,胃口大开!

    这是在城市里吃不到的肉。

    精心养了一年的大肥猪,杀了不到十分钟,肥肉就进锅里成了菜。

    满打满算,这五花肉一个钟头前还是活的呢。

    满桌都是咀嚼声。

    大冷的天气,这滚烫的一碗猪肉酸菜汤下肚,顿时,闷热、油亮的汗珠从一张张糙脸上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

    一旦没擦掉,就会滚下去,汇集在下巴尖然后滴落在旧棉袄前襟。

    此时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久违的丰足之上。

    很快不管是炕桌还是地上的八仙桌都是一片狼藉。

    豁口粗碗里的汤底油星凝结了,露出下面沉渣的白菜帮。

    盆里的菜和汤迅速下去一半,里面肉片子没剩下几块,排骨肉更是被挑光了。

    散乱的碎骨丢在泥地上,惹得几条毛色杂乱的土狗在桌腿之间钻来挤去,挣来抢去。

    所有人都吃得额头冒汗,脸颊油亮,棉袄的衣襟大多解开了,呼出带着浓重酒气和食物腻味的满足气息。

    贰角眯着眼睛,用小指粗的筷子尖剔着塞满后槽牙肉丝的牙缝,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啧……差不多了!”

    “前几年这时候,肠子都饿得直抽抽,跟灯捻子似的细,闻着海风都是咸苦味儿,哪敢想这顿杀猪菜的油水?”

    他身上那件靛蓝色打补丁的粗布棉袄,袖口和前襟都被油花洇开了深色印子。

    但好汉也不甚在意,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舒坦,这暖意来自肚腹,更来自一种隐约浮起的期待。

    上午听了钱进的讲解后,对未来的期待。

    他三十多岁正是好年纪,以后大包干了,以后承包下船了,只要好好干、加把劲干,家里不愁吃不上杀猪菜!

    “可不敢瞎说!”老党代表刘旺福正慢悠悠地把自己碗里那最后一点油汪汪的酸汤水吸溜进嘴。

    又酸又香的汤水下肚,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也舒展了些:

    “没以前勒紧裤腰带打下的底子,咱能安稳坐这儿?再就是得感谢钱总队的帮助,否则锅里没有油水,你锅盖就是抬的再高,它油花也出不来!”

    “想想前些年队里的大船,一年才打了多少斤鱼?工分簿画满了,也顶不上一家五口的嚼谷。今年呢?光秋天打的鱼就比往年一年还多!”

    “咱队里光景还是好的,”有人心满意足的说,“好歹有钱总队给带路,吃得饱穿的暖,我姐和我姐夫就在杜家沟,隔着咱这里没个十里二十里,他们那里可差劲了。”

    “我几个外甥好几年了,连条新裤子都没添,这口气,闷在我姐和我姐夫胸口好些年喽!”

    “杜家沟?我同学是杜家沟的,听说他们这个月正要集体分家搞大包干。”刘二柱下意识的说。

    贰角、王大栓等人眉飞色舞要接话茬,王秀兰赶紧送上来一筐金黄的玉米饼子:

    “别说话了,来来来,吃这饼子,这是好东西,加了小米面和豆面,吃起来甘甜!”

    王大栓愣头愣脑的说:“酒没喝完、菜没吃完,着急上大饼子干什么?”

    “干什么?堵住你那张嘴。”王秀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警告意味十足。

    王大栓反应过来,讪笑着拿走一张饼子:

    上午开了会,队长刚说过不准透露即将施行大包干政策的事!

    大饼子上场,那酸香可口的菜汤汁就成了珍宝。

    死面黄饼子被大家伙掰碎了泡进那浓郁的汤汁里,只要打个滚泡透了,这就是再美味不过的饱食大餐。

    刚从的肉虽然味美可口,奈何大家伙肚子里没有油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肚汉。

    一盆子肉看着不少,可满桌子十多号人,大家伙不够分。

    这时候还得靠黄饼子充饥。

    面饼厚重的口感吸附了汤汁里浓缩的所有精华,一口下去,嘴里纯粹都是幸福感。

    特别是刚从说还没喝完酒的王大栓,筷子一扒拉、舌尖一卷,一碗杀猪菜菜汤烩饼便扫的干干净净。

    就此,肠胃的噜噜声终于消散了,饥饿的肚皮被高热量的食物暴力填平,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满足感和踏实感开始像温酒一样,在身体里弥散、回甘。

    “痛快,这才叫过腊月!”刘二柱惬意地呼出一大口悠长的白气。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油光光的额角,额头上已积了层薄汗。

    “是啊,这日子真好。”刘小燕小心咀嚼着自己碗里最后一块肥肉,油亮的嘴角上翘。

    很满足。

    另一个党代表刘金海很感慨,抽了口烟说:“咱想想前几年这个时候,大冷的填别说这么大盆杀猪菜,能分一碗带荤腥的萝卜条就算老天爷开眼了。”

    “刚从贰角说的好,咱队里一个两个的,那肠子饿得比灯捻还细,日子过的孬啊。”

    他的话引发了另一阵咀嚼之外的含糊附和。

    然后不知道谁趁机插了一句嘴:“还是得大包干,要是大包干了日子准不一样……”

    这话引发了一阵惊愕。

    盘坐在炕上的贰角本来正对付着最后一块大骨头,闻言他立刻抬起头,含糊不清却斩钉截铁地附和:

    “对,咱现在大集体成了个闷罐子,平日里光喊号子就能吃上杀猪菜了?就得大包干——这叫开盖,给日子透气儿!”

    这下子王秀兰没招了。

    主食都端上来了,没吃的了。

    再一个贰角头脑简单,接话接的太快,谁也拦不住。

    王大栓的头脑比他复杂不了多少,俩人大脑里蛋白质合计起来也没一个鸡蛋清多。

    贰角开口,王大栓接话:“那肯定的,要是大包干,那我王大栓就去承包个养鱼池,到时候豁出去命,也要把它给伺候明白。”

    “养的鱼肥虾壮那是咱的本分,要是亏了瘦了那是我自个儿没本事,老婆孩子大不了跟着我继续啃窝头咸菜,泛着不拖累队上兄弟!”

    贰角听了点头,“呸”地一声吐出啃得精光的骨茬。

    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憋屈已久、如今终于要奋力一搏的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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