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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第1/3页)
杜再军和肖大兵、蔡宝金、罗汉臣带领二十人,分乘三辆面包车,火速从广州向吉隆镇赶去。
风雨过后,丽日蓝天,公路上铺满厚厚的阳光。路旁的花树花草,远处的稻田庄稼、油菜、蔬菜,大半残留着被风雨摧残的惨相,色彩却格外清新。几处鱼塘,镜面一样反射着日光,一群白色的水鸟纸片一样在上空飞扬。杜再军眼睛看着,心却一直都在悬着,这是个由恶人组成的敢死队,带着的都是真家伙,手指头一动,就可能造成一桩血案。他反复强调,再三强调,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开枪时也只许朝天上开,地上开,绝不许朝人身上开。尽管如此,他还是提心吊胆,哪怕仅仅是一个意外,一个偶然都是人命关天。
路旁有几家餐馆,餐馆后面是一个洁净安详的小村庄,不知何处,不知谁家,传来一声嘹亮的鸡啼,杜再军看看时间,接近中午,回头喊道:“弟兄们,饿没饿呀?”众人都说饿了,杜再军说:“饿了,停车,先喂脑袋!”车在餐馆前停下,后面的两辆车也跟上来。杜再军喊着说:“随便吃,不许喝酒!”
众人听说不许喝酒,情绪受到一点影响,但还是争着抢着地进屋去了。
杜再军把肖大兵叫到一旁,说:“肖哥,我看,咱们直接去高军的营业部不行,一个是他们和当地警察都有联系,再一个,万一枪走火,伤到别人也不好,最好是把他们调出来,在镇外什么地方,干他一家伙,你说呢?”肖大兵说:“大哥让你指挥,你说了算!反正在哪儿都是打,我听你的!”杜再军说:“那我就通知柯正东,让他把高军调出来,你进去吃饭吧!”
“柯正东吗?我是杜再军,你在哪儿?”“杜哥,我在路上,你们到哪儿啦?”
杜再军回头看看餐馆的名头,说:“宏天大酒店,正准备吃饭呢!”
“哈,杜哥,我马上就到!”
“嗨呀,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接你们!”
杜再军想了想说:“那好吧,我等你!”柯正东开着一辆八成新的“上海大众”,在餐馆门口“嘎吱”一声停下来。杜再军说:“来吧,咱们边吃边说。”屋里的二十多人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但他们还知道把主座位给杜再军留出来,杜再军拉着柯正东说:“你坐这儿!”于是,多加了一把椅子,两个人都坐下了。
杜再军说:“你能不能把高军调出来?找个宽敞的地方?”柯正东说:“杜哥,这小子才他妈凶呢,不用说他有几十号人,他单个儿,在吉隆镇也没有不怕他的,我试试吧!”杜再军说:“不怕他凶,就怕他不出来,你想办法让他把人都带出来!”柯正东掏出手机,翻找高军的电话,很快就打通了。
“谁呀,你谁呀,说话!”
柯正东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说。
杜再军鼓励他:“他凶,你比他更凶。”
“小高啊,高军啊!高经理呀!”有人仗胆,柯正东的水平开始正常发挥。“你谁呀?”这是高军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我是你爹,柯正东!”“我日你妈,你他妈敢骂我?”“小子,我忍让你多少天,寻思你小崽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以为我怕你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又把我的门给堵上了?”“是啊,我就是要堵你的门,有本事你告我去呀?没本事你就给我滚!”“我告你妈,有本事你出来!”“行啊,你说上哪儿?”“西草地,你敢去不?”“不敢去的是孙子!”“下午三点,准时,晚到的也是孙子!”
柯正东愤愤地关掉手机,说:“杜哥,你听见没,这小子就这套,他肯定去。”这个电话把“敢死队”成员们的火气给撩拨起来,骂骂吵吵,恨不得拼死一战。杜再军沉下脸喊道:“有肉有饭,堵不住嘴呀!”
“妈拉个巴子的,不吃了,收拾完他再喝酒!”
“对,不吃了,先干了他!”
众人骂骂咧咧,一个跟着一个出去了。
杜再军知道自己的威信还不够,也跟出去,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吃不吃饭我不管,谁不守我先前说的那些规矩,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肖大兵说:“你放心,谁的命也不是咸盐换来的。”
众人闷声不响地上了车,柯正东的“大众”带路,三辆面包车随后,装着满车愤愤不平、胆大包天、企图匡扶正义的好汉们奋勇向前。这些平日像高军一样欺负别人的人,这天去征服高军,和好人一样理直气壮。
高军的人求战心切,提前到了十几分钟,正在草地上等得焦躁,叫骂连天,说要回去活捉柯正东,柯正东当先钻出车来,指着高军骂道:“你他妈的说谁来晚了?你看看点儿,眼睛瞎啦?”
杜再军看这高军,果然是虎背熊腰,大眼珠子,大脸蛋子,大嘴岔子,下面是个大肚子,他见柯正东这边也不过二十几个人,手里也没带什么家伙,大喊一声:“少玩嘴皮子,弟兄们上!”他的四五十人,挥舞着棍棒,号喊着汹涌奔来。杜再军说:“你们靠后,我先来!”他抢先上前,本想擒贼擒王,亲手把高军制伏,避免一场大冲突。肖大兵见高军的人来得凶猛,一着急,当时取代了杜再军的指挥权,喊了一声:“弟兄们,操家伙!”这伙人便亮出枪来,二十支枪几乎同时射击,噼噼啪啪,有的飞上天空有的钻进地下。上天的跑远了,入地的可是看得清楚,在眼前的脚下,吱溜吱溜地钻进土里。高军的人也都有丰富的想象力,这小东西钻进土里,看着好玩儿,钻进身上,那就是一个透明的窟窿,身上出现这种透明的窟窿,一切都白扯了。枪声一同发作,惊天动地,高军那伙人愣怔了一下,随后便哭爹骂娘,四散奔逃。
杜再军也被吓呆了。如果有一个人对着人群开枪,那是个什么后果?他见并没有伤人,心里轻松许多。柯正东说:“杜哥,这不行,要打就得把他彻底打败,要不然,你们一走,我就遭殃了。”杜再军回顾左右,见众人余怒未消,余兴未尽。现在回去,这些人不干,左云飞那里也不好交代,就说:“各位,把枪收好,退出子弹,咱们端他的老窝去!”
高军的人跑出一段距离,听听没有了枪声,又都止住脚步,渐渐地聚拢。猛见这几辆车挑头追来,又一哄而散,只有十几个人陪着他。跳过沟沟坎坎,像一群被猎狗追赶的秃鹫,挓挲着膀子,跑中有跳,跳中有跑,逐渐地变成小人儿,最后是十几个黑点儿,逃进镇里去了。原来,高军的这些人里多数都是雇用的地痞流氓、嘎杂子、琉璃球、小混混,打胜不打败。胜的时候,下手比谁都狠,败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但他的主力却个个剽悍,柯正东说:“杜哥,没有枪,想打败他们可太难了,高军那小子,一个人就顶好几个!”杜再军说:“开枪打人容易,打死人以后还容易不?听我的,把枪收好,退出子弹,开车!”于是,车又回到正道,向镇里奔去。
高军和他的十几个骨干,跑回他的东北货运服务部。喘息未定,惊魂未定,高军的骂声未落,杜再军的人就到了。这是高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这里再败,那就只有举手投降。高军抓起刚扔在桌上的木棒,他的弟兄们个个发狠,各抄家伙。但他们的家伙大部分都丢在草地,成了赤手空拳。蹿出门来,高军说:“是爷儿们,咱们凭本事,拿枪算什么能耐!”杜再军的人骂道:“放你妈的臭屁,有本事你也拿枪啊!”
杜再军约束住自己的队伍,说:“你就是高军?”高军说:“高军就是我!”杜再军说:“你说得不错,你是想混战还是单挑?”高军说:“随你的便!”杜再军就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直接向他走去。柯正东大喊:“杜哥小心!”话音未落,高军的木棒已挂着风声当头砸下。众人都看得清楚,杜再军一只脚做轴心,另一只脚向后一滑,上身随着一偏,高军的棒子走空,杜再军抱在胸前的一只手突然捅了一拳,高军的脸当时就塌陷了一半,胖大的身躯转了一个磨磨,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方的人都看傻了。后来人们说,高军的半边脸是以后才鼓起来,当时绝对是瘪下去的。高军像一只要死拼的公猫,戗毛弓腰,要爬起来。杜再军的脚伸进被他双手支撑起来的身下,用力地一抬腿,高军那个胖大的身躯像一只被掀翻的大海龟,挓挲着胖成香肠一样的手指,大手在空中挥舞,两只丢了鞋的大脚像跟爹妈撒娇的孩子一样踢蹬,再想起来不容易了。杜再军的人无数只穿着皮鞋的脚一阵踢打,疼成了驴打滚儿。他的手下惊愣之后,要冲上来救护,但手是抖的,脚是往后移动的。杜再军只一步便欺近高军的这些人里,一拳砸断一个人的肩胛骨,又一拳打得一个人吐出了胆汁,打掉的牙齿咽下去了。第三拳要出未出的时候,高军的一个人抓着一块红砖从侧后蹿过来偷袭。杜再军身不动,膀不摇,只伸出一只手臂在半空中抓住那人的腕子,那人一咧嘴,一“哎呀哦”,一挓挲手,砖就掉了,掉到杜再军的另一只手里。杜再军把那人的胳膊一拧,背到身后,脚在他的腿弯处随便地踢了两下,那人就跪下了,说:“大哥饶命!”杜再军手里掂着那块红砖说:“你说你的脑袋硬还是红砖硬?”那人说:“大哥,那还用问吗?”杜再军说:“那你就看着!”他像电视里、舞台上那些手段高强的人一样,有意地卖弄地秀了一把,略一运力,一掌把那红砖砍断,说:“你想想看,这一掌砍在你身上,我要废了你,还用刀枪吗?就我这两下子,在我的弟兄们里还是个“末末渣”儿,根本就排不上号儿,你们也想支毛奓翅起幺蛾子,拔梗梗?要做生意好好做,靠武把式行不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借着这个机会,极有耐心地给所有在场的勇士们上了一堂政治课。
肖大兵一挥手,喊道:“你们还等啥?”当先冲进屋里开砸,众人随后拥进。
叮叮当当,声音都很不好听,唯有玻璃的响声清脆悦耳。高军好汉不吃眼前亏,跪地大喊:“大哥,大爷,爷爷,我服了,我服了行不行!”罗汉臣没有加入打砸抢的行列,咧着青紫的厚唇,龇着黑黄的牙齿,嘻嘻地坏笑,在裤裆处掏弄半天,对准高军的头顶,滋出他憋了一天,浓度极高,咖啡色的带着泡沫的液体。
柯正东说:“高军,当着杜哥和大伙的面,你说你以后还敢不敢?”高军说:“不敢了。”柯正东说:“以后不准你再经营东北货运,你答不答应?”高军有一点为难,说:“那,我干啥去呀?”柯正东说:“那我不管,你必须走!”罗汉臣说:“小子,我还有一泡尿等着你,下回我往你嘴里尿,你信不信?”高军说:“我走,我他妈走!”
杜再军皱了一下眉头,喊道:“行了,上车!”
众人意犹未尽,还没打够,没砸够,没折腾够,摧残人折磨人的水平还没得到充分发挥,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现在杜再军的命令是真正的命令,这些敢于无视法律、无视政令的好汉们却对暴力、对拳脚功夫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们乖乖地钻进了面包车。柯正东说:“杜哥,你们别走,我请你们喝酒!”杜再军说:“你把你的弟兄们招呼好,别让人家反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得走!”
三辆面包车各自欢快地鸣叫一声,先慢后快,转眼间冲出了吉隆镇。
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活跃多了。蔡宝金说:“小杜,我他妈还寻思你光会耍鞭子呢,今个,我算开了眼啦!你是真人不露相!”众人一致赞成蔡宝金的观点,七嘴八舌,把奉承话七拼八凑地往杜再军身上“扎古”,在他们认可的人身上,他们绝不吝啬赞美,甚至不惜夸大其词。杜再军说:“得,你们可别瞎吹乎,我这不是怕整出人命,给左总添麻烦嘛!”肖大兵说:“书上咋说来着,咱这叫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这叫班师,凯旋,今天得他妈的一醉方休!”众人又一致赞成,喝,喝!杜哥,小杜,你可别小心眼儿!杜再军这时也想喝一场子,没出大事,他轻松了,需要用酒把长时间绷紧的神经安慰安慰。他说:“喝,谁不喝谁是孙子!”
又到那个宏天大酒店了,杜再军说:“这个地方的饭菜咋样?”
“不错不错,就这儿吧!”“上午那会儿,没吃好,早饿了!”
于是,车停在门口,人走进屋里。这次上了二楼。众人上楼的时候,楼梯忽闪几下,像要塌下去。这个宏天大酒店名字不小,其实不大,和那些动不动就叫什么城,什么大世界一样,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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