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第3/3页)
这个危害多年的黑团伙土崩瓦解。但首犯程惠良在逃,仍算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不过,程惠良就算能在管道里逃生,他还能跑出外面的天罗地网吗?
杜再军知道左薇是在和他赌气,但他没有办法解释。焦急中,他终于等来了杨所长的电话,这是他去派出所后的第三天,杨所长说,那两个小毛贼已手到擒来,他们已做好笔录,事件的经过和杜再军分析的基本一样,问杜再军还有什么要求没有。杜再军说没有,只要一份复印的笔录。杨所长说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有交情和没交情就是不一样,杜再军需要的复印件马上就到手了。
现在,杜再军想的是如何把事情说清楚。夏雨田制造的假象很可能使左薇在赌气中做出傻事,那将是他和她终身的遗憾。怎么去说呢?杜再军又为难了,现在他想进左薇家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左薇母女会听他的话吗?证据只能拆穿夏雨田的小把戏,却不能改变左薇母女对他的不理解,他最好是等左云飞回来,在这个事情上,左云飞很可能站在他这一边。躲在珠海的左云飞却迟迟不回来。杜再军打电话问,他说看情况,于是,杜再军心里又长出许多猜想。
又下雨了。海州的雨和北方的雨不同。北方的雨虽然有时相当豪爽,但常常为一场雨憋闷好久,海州的雨就比较坦率,说下就下,有时风雨交加,雷鸣电闪,让人痛快淋漓;有时细雨霏霏,如雾如烟,把人的心抚慰得绵绵的、软软的,能让人的思绪在雨雾中飘出很远。杜再军更喜欢雨中的行人和满街的花雨伞。那是一抹流动的色彩,流动的风景,看风景的人和风景都成为风景。这天的雨开始却是个慢牵牛。过午的时候,晴朗的天空上,先是抖落几颗玻璃球一样的雨点,在干燥滚烫的水泥路面上砸出几枚湿润的花朵,路面是渐渐地湿润,空气却更加闷热。偏偏在下班的时候,慢牵牛变成了牛疯狂,雨量突然加大,雷声也从远处奔来,在楼顶上炸响。说不清是雨驱赶着风,还是风携带着雨。树的枝叶横飞乱摇,雨线横飞斜扫。转瞬间,街道成河,车像一艘艘汽艇,在水面上飞驰。
这样的天气,左云飞会回来吗?
韩蕊拿着雨伞下楼,刚一开门,又被吹打回来,她一面收回雨伞,一面大喊:“怎么回事,没说有台风啊!”门口的保安说:“怎没说呢?五号台风影响,明天更厉害!”韩蕊气得跺脚:“嗨,早走一会儿就好了!”她整了整跨在肩上的箱包,拿着雨伞,重又钻进电梯,回到楼上。在这层楼上,除了杜再军和保安,已经没有别人,韩蕊的高跟鞋在走廊里的地毯上悄无声响,杜再军发觉时,她已经走到门口。
“韩姐,怎么,还没回去?”杜再军想到那天跳舞时的情景,心有余悸,说:“我在等个电话,不然早走了!”
“你还往哪儿走?你不就是住这儿嘛!”
“是,可我,有事,还得出去一趟!”
杜再军的宿舍,其实就是办公室里的一张床。
“等谁的电话?”韩蕊偏着头,似笑非笑。她穿着公司统一制作的蓝裙,白短袖衫,领口处打着个红色的蝴蝶结,*在白衫里一步三摇,挑战似的走向杜再军,说:“你以为我是傻子?”杜再军不得不后退一步,说:“韩姐,真的,等左总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今天回不回来。”
“你呀,傻小子,还蒙在鼓里,人家早就回来了,正研究左薇婚礼的事呢!”
她说着,坐到沙发上,把伞扔到茶几上,把肩上的那个精巧的小箱包放到腿上,做出要谈一盘的架势。
“韩姐,你不会是骗我吧?”
“你真不知道啊?时间都已经确定了,今天双方的老人见面,正谈呢!”
“知道知道,可我……”杜再军一屁股坐在靠椅上。
“这件事你就别报什么希望了。小杜,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不懂女人,左薇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把握不住呢?你胆子太小,左总和我见面第一天,就让我成了他的女人,你看你,好像我要害你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韩姐,对不起,我真的需要出去!”杜再军站起来要走,韩蕊变貌变色,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小杜,你不觉得你是在伤害我吗?”她愤怒地不由分说地用力把他推坐在沙发上,说,“小杜,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我是个下贱的女人是吗?其实,左总对得起我,我也绝不会背叛左总,我是真心地爱他……”
杜再军听着她说,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楼外风狂雨骤,他的心里风雨飘摇,左薇真的要和夏雨田结婚?左云飞为什么不打招呼?“小杜,你在想什么,我在和你说话!”“是,韩姐,我听着呢!”
这是个不能得罪又不能亲近的人。“近则不恭,远则怨”,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其实,我只想要个孩子,我和左总三年多,到现在都没有反应,他已经五十多岁,一旦他有什么事,我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请你理解我。”“是,韩姐,我理解。”“那好,你开个价!我们以后谁都不许纠缠谁!”“我怎么会纠缠呢?”“那就是说,你同意了?”韩蕊兴奋异常,像发着高烧,满面酡红,转身关门。
杜再军在上班时间,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他说:“韩姐,你别关门哪!”韩蕊惊讶地看着他,轻声说:“有保安!”杜再军如梦方醒,飞走的心思惊慌失措地奔跑回来:“韩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什么意思啊?”
对于女人来说,对男人的印象主要是凭感觉的,有的时候甚至是凭气味。还有的时候,也许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把一个女人打动了。韩蕊对左云飞的了解并不多,可是,她对左云飞确实是动了心的,是他的老大的派头,还是一掷千金的阔绰,她也说不清楚,但在一开始,她是被他的霸气征服。应聘的那天,左云飞和赵志刚一本正经地让公司的高管们考核审查,几十名应聘的男女青年被一一淘汰,排到韩蕊时,左云飞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大手一指,“就是她了!”当晚他就大摆宴席,宴请他的高管和手下的一帮弟兄,并且请她“赏光”,酒宴刚一开始,左云飞就把胳膊搭在韩蕊的肩膀上,一只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说:“各位,从现在开始,她不但是公司的人,也是我左云飞的人了!”韩蕊吓得赶忙站起身来,说:“左总,我有男朋友!”左云飞哈哈大笑,说:“什么他妈男朋友,让他滚,我给他补偿,你,就是我的!”韩蕊面红耳赤,还要抗辩,左云飞不由分说,突然将她抱起,走进包房的里间。在那一刻,说左云飞是*她,韩蕊不认为那是*,她的豆芽菜一般的高傲早已经被左云飞的霸气摧残得一败涂地,她认可了。她的男朋友跟她几年,像狗儿一样围前跑后,居然没敢过分地亲热。那怪谁?
但是,几年过去,韩蕊没有孩子,十分苦恼。孩子将涉及后来的许多事情,她可以通过孩子把左云飞绑在自己身上,或者把自己绑在左云飞身上,总之,孩子是纽带,她和左云飞是被拴在两头的蚂蚱,那样才谁也跑不了。至于什么亲子鉴定,那只是个传说,那是在十分特殊的情况下才可能去做的事情,她绝不会到那个份儿上。韩蕊知道自己一切正常,不应该没有孩子,经过反复斟酌之后,她选中了杜再军。这个人和左云飞一样,也有一种凛然难犯的气质,不同的是,左云飞的是霸气,杜再军的是一身正气。女人的心思真是奥妙无穷,她羡慕他的一身正气,现在却渴望他成为一个胆大包天的流氓,然后再正人君子。她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事,有了孩子之后,谁都不会再纠缠谁。
杜再军躲躲闪闪,韩蕊气得恨得怨得脸红心跳,胸闷气短,走到这一步,她必须把他拿下,不然以后不好做人了,说:“你什么意思啊?”她故意做出一个狠叨叨表情,又妩媚地一笑,露出两颗晶亮的为她的脸增添几分生动的虎牙,敢作敢当地把灯关闭。杜再军要起身开灯,韩蕊扑到他的身上,喃喃道:“小杜,其实,我也是爱你的……”
面对这位不敢得罪,不能得罪,又不得不得罪的裹着糖衣的炮弹,杜再军深陷重围。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不单是个人的问题,整个计划都可能受到影响。杜再军推搡她,又不敢过于粗暴,怎么办?他真的要休克了。窗外一道亮闪,一声惊雷,他的心里也跟着一亮,说:“韩姐,快别,这里刚安装了监测摄像头!”
他说得很轻,却威力无比,疯狂的韩蕊像遭到电击,弹射般地跳开,双手护住胸前,带着哭腔说:“杜再军,你,坑死我了!”她迅速地整理衣裙,杜再军帮她拿过鞋子,她奋力地踢了一脚,“离我远点儿!”
杜再军站起来,韩蕊却坐下了。捂住脸,哽咽地哭:“杜再军,完了,我是彻底地毁在你手里了,怎么办,你说呀!”
“韩姐,这屋里一片漆黑,影像不会太清楚,根本看不清是谁,有人问,我就说我找了个三陪小姐。”“你缺德!”风雨依然强劲,拍打在窗上的雨水像消防队水龙头的喷射,杜再军说:“我送你回家吧!”“回哪个家?”韩蕊一脸茫然,在这个雨夜,她不知道哪里是家。
韩蕊有三个家,一个是妈家,一个是左云飞在白云山景区附近给她买的别墅,再一个就是奉华大酒店左云飞的办公室。妈家她一般不去,其余的两个地方,左云飞去哪她就去哪,那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