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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第1/3页)
左云飞说完,看着朱希贵的反应。朱希贵没有直接表态,喝酒时的兴致勃勃似乎变得心烦意乱,他慢声细语地说:“您知道卖烟的是谁吗?”
“谁?”
“程思伟的大公子,程惠良!”
“小良子?”左云飞浓眉倒竖,眼睛凶光迸射,骂道,“他妈拉个巴子,打人的就是他的人,没错!”
“可是,关键问题还是被打的人怎么说,他说不是他们打的,你有什么办法?”
“就这点事,你们鼓捣不明白?”
“行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喝酒!”
“你认识程思伟?”
“乾元公司老总,谁不认识?何况是我?”
喝酒的情绪退潮,桌上丰盛的酒菜像裸露出的破烂礁石。朱希贵说:“你家搬走了,晚上住哪儿?”左云飞说:“来饭店之前都安排好了,金城宾馆。这俩小子让他们回家。”刘明忙道:“左总,我们不能回家,长官住店,随从回家,岂有此理?”王绪峰说:“是,愿意回家啥时候回不了,这几天我们都得跟着你。”朱希贵说:“既然这样,一会儿我请你们,乐和乐和?”左云飞说:“哪有让你请的道理,咱现在就走,旭峰,你去买单!”王绪峰应声而去,朱希贵说:“我请你可不是洗浴中心涮一涮,按摩小姐按一按,我知道你爱看二人转,咱们去大舞台转一圈如何?”左云飞抚掌叫道:“妙!我可有几年没看过这玩意儿了。”
左云飞确实爱看二人转,如果当红歌星与二人转同台演出,他选择的肯定是二人转。不过这几年他最想赚的是钱,对歌星“转星”都没什么兴趣。但朱希贵的邀请,天大的面子,他不愿看也高喊太他妈想看了。
朱希贵开来的车与他的身份无关,是辆“城市猎人”,他说是他媳妇的。“猎人”挤进大街上的车辆大军顺流而下,又渐渐地分离出来,蹿进小胡同。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黑暗,路有坎坷,“猎人”欢蹦乱跳,撒着欢儿穿过几条胡同。这条抄近的路把左云飞也颠迷糊了。在车上他的心思也像车一样,起起伏伏,左冲右突,盯看着醉醺醺的,懒洋洋的,充满希望又遍布陷阱的迷狂市廛,逐鹿争霸的创业宏图再一次令他心驰神往。
大舞台的节目早已开演,门前的小广场上,亮如白昼。几个想看又没钱买票的闲汉转来转去,听声儿。想象着舞台上的场景,倒也别具情趣。花坛的水泥台上,一对青年男女屁股底下垫着报纸,坐在那里搂抱着抚摸幸福,旁若无人。“城市猎人”这时像一头兴奋的藏獒,一蹿就蹿进了停车场。
朱希贵酒气熏天,公然地亮出自己的身份,自然是畅通无阻。被引导着,礼让着,寻到几个座位。那人还在十分抱歉,说您明天来,贵宾席肯定给您留着。
朱希贵说别客气。左云飞打量剧场的设施,不算豪华,但也还过得去。观众席里的掌声配合着狂呼乱喊与舞台上的诙谐滑稽,激情与热烈相互激荡,制造出一个个*,水*融,相映成趣,真放在那些所谓高雅的大剧场里反而没有了这般情趣。不知道是朱希贵自己愿看,还是真心邀请,增进感情的机会难得,左云飞把一捆钱塞进朱希贵的衣兜。朱希贵摸了一下,眼神就被吸引到舞台上去了。心照不宣,左云飞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也被台上的两人吸引。只见那个画成鬼脸的男人与打扮成的美女逗得一本正经:男:“媳妇哎!”
女:“瞎喊啥呢,谁是你媳妇?”
男:“你呗,喊别人对得起你吗?咱俩成天在一起鼓秋——”女:“哎哎,打住。鼓秋啥啦?鼓秋就是你媳妇啊?”
男:“不是媳妇是情人。现在情人时兴,比叫第三者好听,身价不断上升,公开打情骂俏装灯,反正也有那没整好的,两口子打架发疯,酷毙了。”
女:“别没事儿逗闷子啦,咱俩干啥来啦?”
男:“对呀,干啥来啦?赶场助兴呗!咱来上一段!”
女:“来哪段?”
男:“来上一段现采现编的,别人不会的,高度现实的,表现自我的,非咱俩唱不可的,咋样?”
女:“那是哪段呀?”
男:“来啦!(唱)有一个村委会,”女:“革命小酒天天醉。”
男:“喝坏党风喝坏干部胃,”女:“赌博嫖娼用公费。”
男:“催粮逼款乱摊派,”女:“饥荒还拉了一大堆。”
男:“老百姓急眼要上访,”女:“大车小车排成队。”
男:“行了行了,别唱啦,这都是过去的事,整点眼目前儿的,赶劲的,老百姓听了兴奋的!”
女:“县委派来了工作队,”男:“民心顺畅紧跟随,”女:“贪官村霸给他一勺烩,”男:“把可心的带头人使劲往上推……”
众人鼓掌。但显然,这节目引不起大家的更大兴趣,掌声仅仅是鼓励,只听台下有人喊:“来个赶劲的!”
左云飞看得痴痴呆呆,眼睛里迷迷茫茫。演员唱的内容他没听进去,一听说村委会,他就想起生产队;想起生产队,就想起他下乡的那个叫做皇家山的小村,小村里那个被他称为三叔的人,那个被他称为姐的铁姑娘队长……他的思绪像一只小鸟儿,在那片树林里,在三叔家的院子里,飞起飞落……
台上又上演了新节目:“我坐在马路旁,马路旁,我的生意刚开张,我坐在马路旁,马路旁,我的生意刚开张。不论是男,不论是女,不论是老,不论是少,大家都来擦皮鞋擦皮鞋,你说亮不亮?双臂摆动,两块钱一双,白鞋油,黑鞋油,棕色鞋油什么都有,大家都来擦皮鞋擦皮鞋,你说亮不亮?”
台下观众大喊:“不亮!不亮!”
台上说口:“南来地,北往的,齐齐哈尔鹤岗的,澳门的,香港的;东跑的,西颠的,乌鲁木齐鞍山的,山下的,海边的,下井挖煤矿山的……”
台上唱:“大家都来擦皮鞋擦皮鞋,你说亮不亮?大家都来擦皮鞋擦皮鞋,你说亮不亮?”
台下观众大喊:“不亮!”
台上说口:“包房的,大厅的,光不出溜闭灯的,吹牛的,白扔的,吆五喝六添坑的,点炮的,*的,稀里糊涂喝多的,按摩的,推油的,靠着小姐洗头的,跳舞的,唱歌的,搂着小姐乱摸的。摇头的,吃药的,扭腰晃腚卖笑的。嫖娼的,拉客的,黑灯瞎火作恶的……”
台下观众议论:“哎,这词儿咋编的呢?”
“拉倒吧你,这哪是编的,不都是大实话吗?”
台下观众没有掌声,议论却进入*。一个“愤青”与身后的老头儿争论起来,老头儿是自言自语,说:“这么严肃的问题,怎么能用这种形式瞎整呢?污蔑,简直是污蔑!”“愤青”义正词严地指出:不知是哪句话碰到了他的疼处,听见了,“这怎么能说污蔑?这是*的挑逗!这是严肃的诙谐,我们这个社会需要……”
“哎哎,你坐下好不好?听你的还是听台上的?”
“愤青”的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坐下了。
观众热烈鼓掌。
演出正热烈时候,一个披着长发的年轻人站起来,从前几排的位置匆匆向侧门走去,他又牵动起三个人,急匆匆地走了。朱希贵捅了一下左云飞,说:“你回建阳,程思伟和程惠良知道吗?”左云飞说:“我谁都没联系。”朱希贵说:“前边走的那几个小子,回头回脑老是看你,他们想干什么?”其实,左云飞也发现了,问说:“这几个人是程思伟的人?”朱希贵说:“不错,你想一下,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为发子的事回来,他们会干什么呢?”左云飞想了一会儿,说:“他们肯定是不愿让发子出来,可他们还能干什么呢?”朱希贵说:“咱们走吧,你看你那两个随从都睡着了。”
一年多以后,老徐和他女友的尸体在百里之外的辽河里被发现。他们已经变成森森白骨,经过多方调查和检测才确定他们是失踪的老徐和他的女友。建阳市公安局下大力侦破,他们隐隐约约地感到程思伟和程惠良与此案关系重大,但找不到任何证据。
一连十几天,肖大兵的人没有上门找麻烦,刘福生反而不适应。这些人真的被罗汉臣给镇住了?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有更大的阴谋。刘福生吃不安,睡不稳,整天让罗汉臣陪伴左右,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了威胁。肖大兵的人就像书上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头顶上悬着,越是风平浪静越是心神不安。罗汉臣说:“大哥,怕他个屌毛,有俺在这儿,一条命够了;他再来,俺就给他下狠手,他们的命也不是咸盐换来的。”刘福生说:“都说和气生财,照这么下去还能和气吗?”但他的生意依然红火。
黄昏时分,天气有一点闷热。西面天空是一片片火烧云,每一片云都镶上了一道贼亮的金边儿,中间黑得瘆人。太阳沉落,又反射出一道道光束直射到高空,辉煌壮美中藏着凶险,把丰富的色彩在城市的上空胡涂乱抹。刘福生一边走一边扭头朝天上看,这种云他看过,十有八九都要下雨。这几天,他每天都要请罗汉臣到街上去吃一顿儿。每增加一份感情,安全就多一分保障,刘福生豁出来了。
服务部门口有几个年轻人走来走去,嘴里叼着烟,从他们吸烟和弹烟灰的细小动作上,刘福生就感觉到不妙。罗汉臣听到他的呼吸,急促而又粗重,说:“大哥,你这样的胆子,还能干啥事?”他现在对他的这位大哥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刘福生说:“我做的是生意,谁知道会遇见这些人呢?”硬着头皮往前走,迎面走过一个大个子来。脸色苍白,两只手像鼓掌欢迎那样拍着,却没有声音。他身后是肖大兵等人,这就是左云飞?这个人他听说过,没见过。他仰脸看看,左云飞虽然满面笑容,但那笑不是好笑,笑得人头皮发麻,身上起鸡皮疙瘩。只听左云飞说:“刘福生,知道我是谁吗?”刘福生说:“知道知道,您就是左云飞,左经理吧?进屋,喝杯茶?”
“你少来这套!”左云飞突然变脸,怒道,“刘福生,你强奸妇女的事怎么解释?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左经理,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在分局的朋友都告诉我了,那是个三陪小姐。我钱也花了,错也认了,您就放我一马,咱们和平相处,我——”“她当过三陪小姐就不许搞对象?他是我兄弟的女朋友,哪个王八犊子告诉你的?妈那个臭,你说出来!”
“这个,那什么……”刘福生的思维够快:对呀,三陪小姐就不许搞对象了?左云飞咬住这个事,还是抖落不清,忙说:“左经理,您看,我已经花钱,赔罪,您还让我怎么办呢?”
“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不然,后果你自个想去!”左云飞说完要走,罗汉臣胳膊一伸拦住,说:“什么强奸妇女?都是你们搞的鬼,别拿别人不识数!”
左云飞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罗汉臣的嘴丫子上,脱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他的拳头看上去白皙细腻,却是沉重有力,罗汉臣向后闪了两步,“呸”地吐了一口血,骂道:“老子今天就是要会会你,别他妈拿豆包不当干粮,想欺行霸市,在老子这儿你是没门儿!”肖大兵、蔡宝金等人早已亮出手里的折叠刀,跃跃欲试,只等左云飞一声令下。见他没有表示,不敢轻易动手。
左云飞在建阳住了十几天,一面筹备在建阳开分公司,一面等待发子的消息,又去由毕亮打理的废旧物收购站待了一天。这个不被人看上眼的收购站利润相当可观,尤其是那块地皮,用不了多久,就可能几十倍上百倍地增值。他又做了几点重要指示,带着刘明回到海州。王绪峰老成持重,他让他留在建阳,打理即将开业的分公司。发子的事没有消息,但他相信,院长不会让他的钱白花,又有了朱希贵为他介绍的几位朋友垫底,他的底气见长。一切都料理妥当,时间就是金钱,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刘福生。肖大兵说:“大哥,不用你出面,你有一句话就行,那个黑猩猩的拳头还能抵得住我这把刀吗?就算有了麻烦,有我这一条命够了!”左云飞说:“你胡说啥?咱这命还得留着享革命福呢,不要命,要别的还有啥用?”左云飞要亲自出马,没人能拦得住,他说,“如果我真受伤,你们就干死他,到时候咱有理。”
人的身体奥妙无穷,一切全凭造化。左云飞没练过什么功夫,没学过什么擒拿格斗,父母也都是忠厚朴实的工人,但他从小就是个打架的坯子。凭着过人的体力,凭着一种生死不怕的勇气和天生的聪敏,一对一,居然没遇过敌手。在威胁不成的情况下,他要会会这个罗汉臣。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抵挡不住,那就只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生在山东长在山东的罗汉臣,从小就练举石锁,功夫谈不上,也会几手三脚猫的本事。他一身蛮力,一脑袋生猛的念头。在村里废了村长、村书记,又从监狱里逃了出来。这时的他,无惧生死,只要有人给饭吃,给酒喝,他说“俺就誓死捍卫了”!左云飞这一拳打得他趔趄几步,让他感受到这个大个子的力量不同一般。周围又有几把刀子忽明忽暗,他知道这是玩命的时候了。居然也知道避实击虚,也知道扬长避短。他看出左云飞胳膊长,力气大,就想贴身近打。左云飞见他打得凶猛,伸出长臂,张开大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正想攻击,罗汉臣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子,一拧,一扭身,把左云飞掉到身后,企图用大背的动作,把左云飞背起来摔倒。背了两次没背起来,他有一点被动,左云飞的胳膊已经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脖子。他用后肘猛击左云飞的软肋,左云飞疼痛难忍,不得不放弃他的脖子。刚一松劲,罗汉臣转过身来,抓住左云飞的衣服,两人开始较力。左云飞毕竟已近五十岁的年龄,平时没有什么剧烈活动,渐渐地呼吸不畅。身体里储存的那一点能量消耗殆尽,他正要发出“给我上”的命令,一个小个子蹦到近前。左云飞拼尽最后一股力气,挣脱罗汉臣,说:“发子!”
打红眼的罗汉臣,不肯给他喘息的时间,疯扑过来,肖大兵、蔡宝金等人的刀子将他逼住,罗汉臣气得大骂:“没他妈能耐别想拔横,老子今个跟你没完!拿刀算他妈什么本事,有胆量给老子捅进去!”发子用脊背将他挡住,左云飞说:“你可别打人了,让他们废他得了,这小子太他妈的驴。”发子说:“左哥,现在别说让我打人,让我杀人都敢,我净他妈当好人了,结果咋样?”发子转过身说,“黑熊瞎子,你他妈跟谁说话,这是我大哥,你要打,跟我来!”罗汉臣说:“你咋的,爱谁谁!”左云飞心里有底,他的一颗心在胸腔里乐得欢蹦乱跳,说:“你们都闪开点!”
发子双臂抱在胸前,撩逗罗汉臣,说:“你是黑猩猩还是熊瞎子,过来呀!”罗汉臣说:“俺他妈过来咋的?”往前走了两步,一记直拳猛击过来。发子身体没动,头一偏,罗汉臣的拳头贴着耳边打过去,他的身体也随着冲力往前一扑,要贴近发子的一刹那,发子往下一蹲,罗汉臣就压在发子的身上。发子双手托住他的双腿一举,一挺身,罗汉臣头朝下,脚朝天,从他的头顶上摔过去。众人齐齐地喊了一声:“好!”这个过程也就几十秒的时间。
众人喊好,罗汉臣却不好。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头顶直接碰到地上,那是什么滋味?幸亏他是个滚刀肉,经磕打。先是眼前发黑,像掉进一个无底洞,从洞里出来的时候,眼前金星乱飞。他摇摇头,觉得脑袋还在,双手拄地,想爬起来。发子见他没事,脚一踢,他的两只作为支架的胳膊又被踢到前面去,发子的一只脚就踩住了他的脑袋。他越挣扎,发子越用力,最后他的脑袋与粗糙的地面不得不贴在一起。发子问:“服不服?”罗汉臣不吭声,鼻孔把喷起的灰尘吸进一部分,也喷走了一部分。发子又加了一点力,罗汉臣的脸上已经镶嵌进许多沙粒,继续保持沉默。发子问:“还想打吗?”罗汉臣说:“不打了,但是有个条件!”发子说:“你他妈手下败将,还有个狗屁条件?你不服我就踩扁你的脑袋!”罗汉臣说:“我拜你为师,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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