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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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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1) (第1/3页)

肖大兵觉得他比理解自己还要理解左云飞。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什么,明天又如何,但他知道左云飞。现在的左云飞一定是在谋划更大的行动,让自己的实力超过程老妖,然后伺机夺回乾元公司。肖大兵跟随左云飞五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左云飞吃这种哑巴亏。自己打拼多年发展起来的公司,居然被自己人挤对出来,这种事,不用说左云飞,换上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给程老妖留个记号,仅仅是个开始。肖大兵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会儿攥成拳头一会儿伸成手掌做砍击的动作。脸色一会儿红涨,一会儿青白,连脸上汗毛也纷纷起立,他要做什么呢?从候机室到机舱,他一直都是绷着脸。肖大兵想问不敢问,只用眼角的余光扫描。他知道,一旦左云飞的脸上露出笑容,那就算胸有成竹了。

    飞机昂首穿过云层,进入平稳飞行。云层在有力地热烈地沸腾,在变化的云烟中,飞机似静止不动。通过那个很小的窗口望去,无边无沿的云翻腾起伏。他想到许多神话、童话里的故事,幻想像彩蝶般飞翔,但随即又变得一片空旷荒凉。去海州能成功吗?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要在短时间内超过程老妖,实在是难上加难。

    飞机开始降低高度,肖大兵觉得自己耳膜涨鼓,忙用手捏住鼻孔,憋住气,让耳膜恢复原状态。再看左云飞,神情依然,只是一条腿已经压到另一条腿上,两只手指像奔跑似的在腿上敲击着。肖大兵知道,左云飞心里的搏斗已接近尾声,他也跟着轻松起来。他看见,败絮似的白云在窗口迅速闪过,地上的群山慢慢地向后移动。水库像一面边缘不整的玻璃镜子,而所谓的城市不过是做工不够精良的沙盘,汽车是甲虫,人是穿衣的蚂蚁,机场是个蜂子窝,铁蜂子飞出去,又有铁蜂子飞进来。降落了,肖大兵看见左云飞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走过出口,左云飞说:“这里咋样?”肖大兵回头回脑地看,说:“比咱们建阳可强多了。”左云飞说:“你要看着还行,往后,咱就在这儿干,这些高楼大厦,早晚都有咱们的份儿。”肖大兵说:“咱们可是一穷二白呀!”左云飞难得一笑,说:“咋的,不信?大兵,我告诉你,只要咱们不怕死,跟他们拼,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在机舱里,清爽宜人,走到广场上,立刻像被塞进微波炉。水泥地面的热浪从脚下的裤腿往里钻,头上的太阳像照妖镜火烧火燎地烤。只感觉出汗却看不到汗,刚一出来就被烤干,肖大兵几乎要抱头鼠窜。他看看左云飞,正手搭凉棚,四处观望,却听身后有人喊:“左哥,等等!”

    左云飞扭回身,说:“是你接我还是我接你呀?”来人气喘吁吁,说:“哈,我一直都盯着那个出口,怎么就没看见呢?”左云飞“嘿儿嘿儿”地笑说:“你光顾看美女的大腿,还能看到我?来,我介绍一下,这个叫大兵,肖大兵,往后跟咱们一个槽子吃食。大兵,他叫赵志刚,往后你就叫赵哥,除了我,你就听他的,明白没?”肖大兵说:“明白!赵哥,往后,请多关照小弟。”赵志刚说:“自家兄弟,别客气,咱们都是左哥的部下,往后都互相照应着点儿,辅佐大哥,成就一番事业才是正理,对不对?”左云飞说:“听你说话是他妈舒坦,行了,别扯闲的,咋安排的?”赵志刚说:“随你的意,愿意住公司,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个房间,愿意住宾馆,咱一个电话,搞定!”左云飞说:“住公司。有家不住还上外面住去?走吧!”赵志刚朝停车场那边招手,一辆警车从车的队列里缓缓驶出,轻盈地来到近前,赵志刚说:“上车吧!”左云飞回头看看赵志刚,说:“怎么是辆警车?”赵志刚说:“哈,咱自个没车,‘打的’又怕掉价,这是我跟朋友借的,走吧!”左云飞斜着眼睛看着赵志刚,说:“我电话里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买车吗?”赵志刚说:“买车不如租车,租车不如坐公汽,能省就省点吧!”左云飞说:“一派胡言!”

    肖大兵打量赵志刚,短袖花衫、牛仔短裤,小眼睛、厚嘴唇,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平常得混在人堆里挑不出来,可看左云飞对他的态度却十分看重,心里不免有一些疑惑。左云飞结交人不管德行,只问才能。进入他这个圈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长处,可这个赵志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有本事的人。

    警车驶出机场,像一尾游鱼游进车的激流,顺流而下。赵志刚说:“去公司。”司机笑了一下,说:“好的。”

    驶出闹市区很远,街道更为开阔。街道两旁是一些高高低低的建筑,往远看,可以看到原野。警车往左一偏,停在一座临街的三层小楼前。赵志刚说:“到家了,下车吧!”

    左云飞说:“开车的兄弟也下车吧!你既然是志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初次见面,喝一杯再走。”司机说:“左哥,我常听赵哥说起您,久闻大名啊!可惜,我今天实在有事,改天一定过来拜访。”赵志刚说:“张啊,左大哥像胡传魁,这回来沙家浜就不走啦,你可得过来。”小张说:“一定一定。”几个人站在门口,一直望着警车远去。

    肖大兵看见一楼大门口挂着个大牌子,写着:万发物流有限公司。仰脸往上看,也竖着几个大字:万发物流。楼的一侧是可以错开两辆车的大门,里面是一个阔大的货场,有仓库、停车场,周围是砖砌的围墙。

    左云飞走进货场,见一个库眼前,停着一辆轻型货车,几个人正在忙着装货,几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规规矩矩地停在一旁,显得有些空旷。左云飞一手插在裤兜里,仰着脸,一手捏着下巴,手指不停抓挠着,边走边说:“志刚,每天都这样吗?”跟在身后的赵志刚说:“差不多,有时好一点。”肖大兵看得出来,左云飞不太满意。

    “左哥,这儿有后门!”赵志刚见左云飞要绕到前面进楼,忙拉开与货场相通的楼门,说:“在这儿走。”左云飞又走回来,说:“志刚,你过日子行。”赵志刚一时没有听出话里的含义,说:“这可不就是过日子,不认真不行。”

    从这里走进就是业务室,屋子里窗明几净。一张桌子,两套沙发,里面还有个套间。肖大兵注意的是墙上的营业执照,那上面分明写着:法人代表,左云飞。他这时才明白,左云飞早在几年前就注册了这个公司,赵志刚是他聘用的经理人。业务员见左云飞进来,问:“先生,是发货吗?”左云飞笑了,赵志刚说:“发什么货,这是咱老板,我没给你们说吗?”业务员喜笑颜开,说:“老板,左哥,早盼您来呢,听说您是个美男子,名不虚传哪!”

    左云飞走近桌前,看了看电话、电脑、开出的几张单子和验钞机什么的,说:“什么美男子,大老爷儿们,溜光水滑有个屁用?要干大事,就得像黑旋风,让人看着哆嗦,那才叫个爷儿们!行了,你忙你的,我上楼!”

    楼上是一溜办公室,财会室、业务室、经理室、微机室……左云飞站在楼梯口往里看了看,问:“我住哪儿?”赵志刚说:“三楼,三楼清静,都收拾好了。

    大兵住你的隔壁,行吧?”左云飞“嗯”一声,上楼去了。

    赵志刚想得确实周到,房间布置得与三星级酒店相差无几。左云飞坐在床边,用左脚蹬右脚的鞋跟,右脚蹬左脚的鞋跟,两腿一抬,两只鞋翻着跟头跑出很远。然后,甩掉上衣,两腿一盘,坐在床上,突然脸色一变,说:“志刚,不是哥说你,你过日子行,守业行,创业就差多了。关键问题是,你的魄力不够。来来,你们俩都坐下,我告诉你们,要想干大事,就得有魄力,有胆量,照你这么干下去,再有十年还是这个熊样,弄个温饱,有啥意思?”

    “左哥,我也不是不想往大干,不容易呀,现在这个行业,竞争太他妈厉害,你看见没,咱对面就有一家,跟咱摽着劲干!很多生意都被他们抢去了。”

    “你是干啥吃的?”左云飞把刚点着的烟斜叼在嘴上,光着脚丫子走到窗前,说,“我刚下车就看见了。你看人家,进进出出,车不断,人不断,你看咱这几个人,这还能做生意?”

    “左哥,咱们也有几个货站还可以,不都这样,再说,人家比咱早干好几年,都是老关系、老客户,人家不来,咱还能抢去?”

    “抢,你说对了,就他妈抢他的生意,实在不行,就赶他走,不走就砸他!”

    “左哥,那行吗?”赵志刚一脸迷茫,说,“万一惹出事来,像你说的程老妖整你似的,那不整出麻烦了吗?”

    “屁话!程老妖是内部人借机整我,你是程老妖咋的?”左云飞把火气往下压了压,说,“志刚,以后啊,咱俩分工,你专门去搞外交,这是你的强项,把那些有用的人交得越多越好,出点事,咱就把它扑噜平,别舍不得钱;我,专门负责开路,谁挡道就搬开它,你看着,用不了二年,咱也像电视上说的那样,来个跨越式发展。大兵,明天,你就去把他们的车别过来,不行,就揍他个兔崽子!”

    “左哥,我听你的,外交上的事,你就交给我。”赵志刚似乎在左云飞“暴力开路,金钱摆平”的策略中进行着他特有的形象思维。像在一条拥挤的路上,他和左云飞推前搡后,拳打脚踢。有的人掉进泥水里,四脚朝天,泥猴子一样挣扎;有的嘴斜眼歪,身上少了零件,但一律都是抱头鼠窜。然后……终于,他热血沸腾,神情振奋,嚷道:“他大爷,干!”

    后来,肖大兵才发现,赵志刚看上去其貌不扬,其实,在“厚黑”领域里他太有才了。他长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当然,嘴的背后指使者是他的大脑。在忠厚的外表下,他的大脑灵活而能洞察事理,常常是几句话就能击中要害,让对方束手就擒。他又有一张枪击不入的厚脸皮,他要结交谁、巴结谁,就像草原上的骑手看中了一匹马,他的套马杆早早晚晚都会套在对方的脖颈上。无论人家是损他、讪他、骂他甚至侮辱他的人格,他都无动于衷,坚持自己的目标不动摇。这一套“厚黑”之术令左云飞羡慕不已。他常说:“刚子你他妈咋学的这套呢?”赵志刚说:“古人韩信钻人家卡巴裆,张良给人家提鞋,后来都成大事业,咱算个屁呀?就像你想进人家院子,狗咬你,你扔一块骨头,狗就不咬你,连块骨头都舍不得,还能干啥大事?”赵志刚深谙金钱开路的妙处,他自己花钱抠门儿,在这方面绝对出手不凡。左云飞说:“我不是舍不得骨头,我是舍不得这张脸,让我低三下四给人家送钱比让我去抢钱都难。”所以,左云飞在和程思伟搞房地产时就注册了这个公司,请赵志刚来打理。现在,他觉得赵志刚就是他的拐棍,甚至是他的一条腿,没有他,光靠胳膊肘扫天下走不多远。

    左云飞见赵志刚满口答应,顿时又添几分豪情:“你去告诉弟兄们,今天晚上,我请客,全体都有,我要和弟兄们痛饮三杯!”

    太阳从一片紫罗兰色的云层中露出脸来的时候,它的光芒也温柔地透过鹅蛋青色的窗帘照到左云飞的脸上。他从梦中醒来,实事求是地说,是从他的幻想中醒来。这是他到海州来的第一步,这一步他要迈得声色俱佳,雄壮有力。都说头三脚难踢,他必须踢出个样子来,他料想王具货站将很快在他的眼前消失。

    王具,辽宁省海城人,从1991年起在海州干货运生意,主要经营海州到建阳的线路。经过几年的打拼,靠着良好的信誉,主顾和货源越来越多,生意蒸蒸日上。到1994年时差不多每天都有两三万元的利润。看着自己的货运站红红火火的场面,王具的心里美滋滋的,甚至他还想着要增设几个收货点,把生意做得再大一些。可做梦也没有想到,左云飞那双瞪得血红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像一盘洗净切好的鱿鱼,他马上就要进入被爆炒的程序了。

    王具的货站做的同样是建阳货,因为干得比较早,闯出了路子,多数货主都愿意把货物交给王具,而那些拉货的司机也多喜欢到王具那里去配货。王具的货运站门前每天都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忙,相比之下,左云飞的货站就显得冷清得多。这样的场面,左云飞气恼但却快乐着。在他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抬着青虫高唱凯歌还的小蚂蚁,他只要轻轻地踩一脚,再一碾,蚂蚁和它们的巢穴将不复存在,他们的兴旺就变成他的兴旺了。只要这个行业有前途他就不怕,把王具挤对走,他的生意马上就会好起来。进一步想,还不仅是一个王具的问题,他要借机让海州货运行的那些人明白,他左云飞办建阳货,别人就别想再办。他不觉得这样做是残酷,兔子骂狼残酷没有意义,他就是一条来自北方的狼。

    左云飞把蔡宝金喊进了办公室。

    蔡宝金也是建阳市人,三十多岁,生得五大三粗,看上去有一把子力气。但他的相貌长得很是和善,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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