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祖先的坟(四) (第2/3页)
里有愧,到死……我也不会心安。……到1965年,恢复得像点样子了,喏!又天下大乱。批判我,该批!我有错误,可是别打倒我啊!我还能干几年呢?来不及了……你看我这胳膊,”福淳爷说着捋开袖口,“尽是些筋筋皮皮了。我的肉、我的力气,快要完了啊!……”福淳爷喉头哽住了。他眼圈儿红红的,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干,重重地垂下头去。在飘忽的灯影下,我看到,他的稀疏的头发,已经灰白了。
我的心潮在一阵阵翻滚,啊啊,福淳爷不仅在倾诉内心的苦闷,也在计算着自己生命的进程!他是怎样被事业苦苦缠绕着的呀!
二十多年间,他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春天,是容易贪睡的时候,却是庄稼人播种的季节,辰光误不得。福淳爷总是早早爬起身,四处招呼人们上工。而到了冬天,又常常会有这样的情景:一夜北风,一夜大雪,到天明时,一切沉寂下来。冰天雪地把整座整座的村庄都冷凝了。这时,在雪光和寒星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来到村子中间的槐树旁。一颗铁铃悬在一根横枝下,用来摇铃的绳子已冻成一条冰绳,僵僵地垂下来。那人刚想伸手触摸绳子,可往四下里望了望,又缩回手,蹲在地上抽起烟来。那意思,好像这么一动,就会惊醒人们的晨梦。时候是早了一点,那么,再睡一会儿吧。
槐树底下的老人,被一件又大又重的黑棉袄紧裹着,烟袋锅一明一灭的,帮他驱赶着寒气。他是那样安静,那样耐心,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守候着熟睡的孙子。浓密的胡子上渐渐结出一层霜花,眉毛也白了。
终于,一只报晓的雄鸡首先叫起来,“喔——”不大会儿,村子的各个角落,都传来雄鸡嘹亮的啼鸣,老人忽地站起身,扯住冰绳,急促地摇起来:“当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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