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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劝君莫许两相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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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劝君莫许两相怜(上) (第3/3页)

雨淋在身上,那凉意都是蠢蠢欲动的要爬进骨子里去,这路边有一家茶楼,也卖酒,她就要了一碗绿豆烧,仰着脖子硬灌了进去。

    刚喝时是甜的,有一点酒味,后来喝到半碗,酒味就浓了,喝完了,人也差不多醉过去了,身上也不冷了,便横着眼,继续往前挺身而去,何时,那身周的雨又厚了一层,风一急,不堪秋意的叶,来自不同的枝,落泪纷纷似地当头撞了下来——

    一辆别尔克轿车从路那边的拐角驶过来。隔着一个林荫小道,那人也是习惯性的去看若瑟堂那座爬满青藤的钟楼,以及钟楼下,危墙边,那一个暗紫色的仿佛凝固了的人影。

    他看见这个身影已不是三两天。她一贯如从前那样,连走路的姿势也是清冷,只不过今天是个下着秋雨的天。所以隔着老远,也能看清一坨醉颜,正从若瑟堂旁的一家茶楼走出来,仰头望了望天幕,雨大概不会短时停歇,所以这个人影又一头扎进了雨帘中,薄薄的雨帘,并不急,但每一滴都是冷的。

    冷得不能不让人想起回忆的惨痛。花落风波平定之后,未必是安宁,他本能的警觉。“走吧。”车势一度趋缓,车里坐着的人后来冷冷开口道,这辆别尔克轿车就加快速度,迅即的开进前方那一片稍远的苍灰色雨幕中——

    重庆少有黄包车,下了雨,便连停滑竿也找不到。雨终于小了下去,雾却起来了,由浅的一层,终于汇成浓浓的一团,和着地上的水气蒸腾,烟雾缭绕的一片片弥漫开来,是眼前要继续走下去的障。

    那一碗劣质的绿豆烧很容易就上了头。她不得不站定,缓了缓身形——

    她身前有一个水汪,有车轮疾驰而过,便溅了她满身的污水,她将额前垂下的被雨雾打湿的头发小心拢到了耳根后——再抬头,一柄黑伞擒在面前,漆黑的伞面,银白的扇骨,漆黑的暮色中,有银白的冷光熠熠。

    她的那个挽发的姿势是熟悉的,所以付处长将那柄伞推进这女子手后,甩头就走了。

    她这时也已看清了给她伞的人的长相,便握了那伞,掉转头,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有一条路,他往那边走,她便只得往另一边走,所以她走的其实是回头的一段路。却走得毫无迟疑,后背硬挺,步伐迅速,比身后的人还要急于遁开。付处长正离去的脚步便不由得停了,留下那么一个无奈而洞悉的苦笑在嘴边。“绾绾,你妄想我再错一次。”

    谁能告诉他,要有多强大,才敢对一场过往之事念念不忘,念兹在兹。

    他转过身,隔着那迅即蔓延开来的暮色中的两端冷雾,忽狠狠对那个背影开口道。

    那个走得远了的人就忽然也停下脚步,仰头,打量着若瑟堂那高耸的钟楼,她的目光中忽然又透出一种熟悉的过往悲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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