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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人世几回伤往事 (第1/3页)
当走近上海的弄堂,再度回望那一段往事,便如看一场雾悄悄然的生发,起初是淡淡朦胧的,越是往里走,雾气越浓,两边都是彼岸,却都不是你要到的彼岸,你的彼岸还在前头,却再走不到。
青石砖铺在地上,偶一两处缺了一块,露出泥洞般地黑坑来,是真实的人生。眼对面人家的竹竿子上的衣服还招魂幡似地孤零零在暮色中纳罕自怜,夕阳却已收了,天地都要渐渐沉入黑暗。
于是乎,那长在街角暗里的青苔愈发湿意旺盛,在夜将开始时,越发生姿勃发。
在卢宅中休息了近半月的申报编辑,年轻人的脸上此际带着的是另一种毁灭,他的有段路已走到最后,终于被那一场雾所掩埋,尸骨不存。当身边的一切声响都成为路过,都訇然死去,一场相遇从开始到最后的尘埃落定,快得像一场人间烟火那样繁盛,并,不真实。
然,他到此际仍然不肯相信,他曾认识的那个女子,竟是那样一个不堪的女子。——然,或许这又是他的苛责,每一个女人大概都有选择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机会。
她到底为救他从死地回转,也曾许给了他一个空的誓言。
但,不该是绾绾,不该是那个像从旧照片,像是从古画中方走出来的女子啊——
这样的一个女子,到底还是决意跟了那个行将枯朽死去的老人。当退身幕后,她对他,便再不需要演戏。
哦,多么贪慕虚荣的女人,副领事夫人,一脚抵足在另一个她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却极其渴望跻身进的世界中去——
付笛生想,他不能拥有这样一名女子,也是好的。他是叫自己毁心断意的,却于此刻,独自走进这条上海小弄,踩着她曾走过的青石,一步步小心地踩着,每一个踩步下便都是那女子曾蓄意安排下的机关暗格……一步步地走到快要尽头前,然后停下来,二楼的三间屋子,只有最右边的亮着,最左边的那一间,已是等候着等了十数日。
是不是所有年轻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都会固执得认为他们的目光欺骗了他们,欺骗了一切,然眼前,真实的眼前,明明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摧毁所有侥幸的假设。
十日不算长,若是加上生死这个砝码,就变得足够的长,他曾想,他的命悬一线,和她彻夜不眠的守候,虽是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他,只想和她相以为老,平平安安地相以为老。
却到头来,那女子可知她负的,是一颗真实对她的心。
环顾四周,很远处的地方,仿佛是有个裁缝店的人远远看过来一眼,但随即缩回了身子,漠不关注的样子。付笛生迈前一步,走进了檐下,等眼前习惯些,才看清门洞子内混杂堆了一些陈年换下的旧物器什,有一条楼梯直通二楼,没有扶梯,楼梯上方隐隐传来一点豆灯,浑浑地很像是浦江夜间江面上的那种流光。
楼梯面发出的咯吱声音流淌在脚下,给人实在的味道,他走上二楼的时候,便有个妇人劈面冲了出来,显然是正在洗头,头发上还沾着肥皂泡子,看见有人到访,局促得露出不好意思的面色,忙将头发掳到脑后些,顿时衣领子上也沾了大片湿淋淋。“这位先生找谁,当家的还没下工呢!”抄的是一口流利的苏州口音。
付笛生面上一尴尬,“不,我不找人——”在他心目中,有个女子不过正在死去。
那妇人面色一转,却已明白几分:“先生是来找楚小姐的吧,可惜的很,有段时间她没回来过了,听说人已搬到了卢督办的府上。”
这一种花花事在上海滩并不算少见,以美色为筹码,各谋所需,摆在阳光底子下,却并不需要多说,个人肚里明白就好。
付笛生自然是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故事,当一个女子的下落被和盘托出时,他眼珠却还是愣了愣,吃了痛劲,一眼望过去,这妇人正手指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窗台上却摆了盆绿萝,长长地藤蔓垂落了下来拖到地上,便沿着走廊贴脚长着,绿意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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