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半山与欧阳云 (第3/3页)
”
C城的豪宅大多临着伊清江而建,“禹苑”正是其中之一。一栋栋精致洋房伫立在摇曳的林木之中,苑区主路已经封锁,警车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目标:13号别墅。
美院的西洋画系的秦教授认出了受害者家中的画。
“欧阳云。”他确信自己不会记错这个名字。“他为人比较低调,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们可以去‘禹苑’找他。我听说他在那租了栋别墅当画室。”
13号别墅就是欧阳云的画室。
寒歌到达“禹苑”时,特案组的突袭行动刚刚结束。
白色花园桌上的骨瓷茶杯触手微温,显示主人离开未久;桌上也有一张素笺,也写着一行话:
茫然谛视那光芒的心,一片寂静。大海荒芜而空寂。
T. S. 艾略特,《死者的葬礼》。
“晚了一步。”张力遗憾地说。
“他在等我们。”方哲摇头。
艾略特与叶芝一样,是方哲欣赏的诗人。这行诗是欧阳云留给他的。欧阳云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这儿。
走进画室,落地窗半敞着,窗纱轻舞,偌大的房间里,居中的画架上放着一幅画。
画中,有三位死者,三位生者。死者,斩断的身躯浸泡在殷红的血中,惨白面容上漆黑的眼,带着讥诮看向画外;生者,□□的少女,围绕着血中的残躯,舞蹈,玫瑰花瓣从指尖洒下,飘零在看不见的风中。
残忍与美,以一种极致的方式结合。
“Macabre。”方哲低声说。
“什么?”张力莫名其妙。
“死亡之舞。”寒歌清冷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她来到方哲的身边,审视着这张未完成的画作。
“是。”方哲点头。
所有的权力、荣光和欢乐,都会终结;红颜易逝,终归尘土。中世纪的欧洲充满对死亡的厌恶和哀叹,死亡之舞,Macabre,就是那个时期的对死亡主题的缩写。我是死亡,一切生灵都熟悉的死亡。
永生。死亡。
跨越七十年容颜未老的欧阳云,似乎在用血的图画来述说他对生与死的理解。没有暴力,也没有狂热,只是冷漠的平淡。
他为什么留下这幅画?
如果之前的两张纸条是他向方哲的宣言:我了解你。那通过这幅画,他又想传递何种信息?
“看这儿。”方哲有了发现。
阴郁的树林中,池塘的水面上反映着一张蒙眬的脸庞。
就连张力这样对绘画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出这张脸的不寻常之处。
从倒影的角度分析,这人应该跪在水塘边的草地上。但欧阳云显然忘记了画中还有这么一个角色,以至于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绘上了一朵洁白的马蹄莲。
死亡。倒影。水面。
寒歌把电话打回现场。她问了一个让张力觉得非常奇怪的问题。“池塘边的现场发现打火机了吗?”
“没有。”现场调查员翻阅记录后回答。
“池塘里呢?”方哲问。
“老大你等一下。”手机的扬声器依然开着,传来“扑通”入水的声音。
张力不由得吃了一惊。接电话的人居然直接就跳进水里了。
要知道山中寒冷,水温极低,那位调查员跳进水中毫无迟疑,可见他对方哲的命令执行是不折不扣,绝无商量的想法。
别看平时那帮调查员八卦领导津津有味,但关键时刻,却是无条件服从。方哲治组之严,从这一件事就看得清清楚楚。
几分钟后,有人拿起电话,气喘吁吁。
“找到了。”
“还是不对。”寒歌盯着画中的马蹄莲,脸上的神情捉摸不定。所有的细节都对上了,唯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
方哲。
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