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会长 (第3/3页)
看到窗外的圆月,指一指:“月圆。”
杨汉鼎还是很紧张,支唔了半天:“风扁。”
“哈哈哈哈……”穆雪薇立即被逗笑:“风怎么会是扁的呀?笑死我了杨大哥。”
谭逸飞却道:“哎,风无孔不入,不是扁的怎么能往门缝里钻啊。杨兄,对的好!”
杨汉鼎傻乎乎的问:“好啊?”
“好!”谭逸飞特别肯定地伸拇指,杨汉鼎刚松了口气,只听潘凤云又说:“我再拿我的名子出个联,凤鸣。”
“啊,那我用我的姓儿对,杨……杨,杨舞。”
穆雪薇又大笑:“羊舞?羊会跳舞吗,哈哈哈……杨大哥,你忘啦,在军校的时候我教你跳舞,你都快把我的脚给踩折了。”
“哎哎哎,羊怎么不能跳舞啊?”谭逸飞眨着眼睛:“你们没听说过百兽齐舞吗,羊难道不在其中吗?”
“就你会说。”
杨汉鼎又试探地问:“又对上啦?”
谭逸飞更肯定地使劲拍了杨汉鼎一下:“对上啦!干!”
杨汉鼎一饮而尽,终于放松下来:“我告诉大家一件好事,这次我结识的侯营长给我信了,他已经向侯司令举荐,我稍作休整之后就投侯府驻军去啦,这下终于对得起我这帮兄弟啦!”
“好!”谭逸飞高兴举杯:“恭喜杨兄终于如愿,我敬大哥!”
穆雪薇和潘凤云一扫刚才的取笑,都被杨汉鼎的忠义所感,也举起杯:“恭喜恭喜!”
“老弟,你小子手脚够快,拉雪薇私自拜了天地,又坐上了九仙商会的宝座,双喜临门,大哥也敬兄弟一杯!”“哈哈哈”众人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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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杨汉鼎,两人第二天便去了县医院,得知沈凤梅早已自行出院不知去处,谭稚谦外伤已愈但仍虚弱,逸飞本意是等他痊愈后再踏实出院,但稚谦放心不下宗英,再三恳求逸飞速速带他回镇,逸飞怎能让本就伤心的他再见到宗英出嫁,便一再推阻,雪薇却私下里力主稚谦回镇。谭逸飞讶异道“万万不可!你明知侯府就快要来迎亲了,他怎么受的了啊?”雪薇却无比正色道“正因为这样,可能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肝肠寸断!你能感受到吗?当初你没有一句话就走了,我就是这样的肝肠寸断!”这句话立时震动逸飞,便终于雇了包车和稚谦一块往九仙回程,雪薇不忍看这劳燕分飞,便逗留在凤云报社。
一路上谭逸飞小心地照顾着尚很虚弱的谭稚谦,稚谦颇为感动:“多谢逸飞兄。穆小姐不和咱们一同回去吗?”
“她县上有好友,过几日我再接她回去。”谭逸飞转个话题道:“就是不知道沈老板怎么自己出院了,也没和咱们说一声。”
“可能有什么急事。哎,我还没来得及和沈老板说清那件事呢……只怪稚谦太过愚笨,幸而逸飞兄睿智,要不是这样,我不但早已没命,更别提重回镇上了。”
“兄弟之间何需如此见外?哦,这车子是不是太颠了,我叫车夫大哥赶慢点。”
谭稚谦忙道:“不不不,我还说再快点呢。我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宗英,那天她问愿不愿意和她一块死,我答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回去之后我马上清清楚禁对她再说一遍,我不愿含污冤死,既使一死也必先洗刷清白。”
“怎么?”谭逸飞一惊:“稚谦兄是这么答的吗?‘我不愿’三字是这样的……”
“当然!”谭稚谦十分坚定:“既然两情相悦,我当然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说着他激动而憧憬地望着帘外的风景,谭逸飞却不觉为其忧心暗生,一时又不知如何去说清楚。只听“咣咣咣”一阵锣鼓震天传来,谭逸飞不禁向窗外望去,后面不远处一支队伍整齐走来,前排的士兵敲锣打鼓,后面整车的礼物披红挂彩,走在正中的正是意气风发一身喜气的侯元钦。谭逸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谭稚谦,只见谭稚谦面色骤然惨白,眼神直直的一动不动,逸飞不由急呼:“稚谦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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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院中张灯结彩,鼓乐大震。宋宗祥一身华服站在院中恭候着,大娣二娣好奇又开心的在他腿边转,周围站满家佣。梁嘉琪一边整着衣服,一边匆匆走来:“侯兄弟是说到就到了,我寻思着怎么也还得过两天呢,瞧瞧我都来不及仔细打理打理呢。”
“说的就是,熊二,看清楚了?”
熊二使劲点头:“看得真真的,侯营长是多大的气派,那怎么可能瞧错呢?”
缪世章从后院匆匆走来:“孙妈,赶快给小姐收拾屋子,快!”
宋宗祥赞道:“世章,多亏了你里里外外的忙,嗯,咱宋府的喜气全显出来了!”
“大小姐终身大事焉敢草率。”缪世章笑答,突然想到什么,对熊二低语:“再去看看……”熊二领命而去。
再看宋宗英闺房内,孙妈抱着三娣,嘴上忙着指挥丫环们收拾屋子,开窗燃香:“大小姐,谁想到姑爷来得这么快?可也是的,这迎娶美娇.娘,哪有不快的。哎,你们快着点,舅老爷特别吩咐的,快把姑爷送小姐那画挂上,挂得高高的。”
两个丫环忙着给宋宗英描妆戴环,忙忙叨叨的房中,只有宋宗英十分安静,尚未康复的身子显得有些慵恹,无惊无喜地坐着,任由丫环们给她擦脂抹粉,目中十分淡然。桌上的诗册映入眼帘,她随手拿起,心中忽掀波澜,那日和稚谦在此翻看的正是此诗,两人的情话尤在耳边:
“昨天我看《长恨歌》有一句不懂?”
“哪句?”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有什么难懂?……你,明知故问。”
宗英怔怔地回想着,手中诗册不知不觉正翻到《长恨歌》,镜旁压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巾,她拿到手中,上面是谭稚谦的字迹“无金玉以证山盟,唯真心可鉴日月!”宗英一把将绣巾揉攥在手心,一阵伤感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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篷车缓缓行着,“轱辘轱辘”单调地声音回响在夕阳中,谭逸飞怔怔的,略一掀帘,已远远看到了九仙镇的界坊,他不禁微皱双眉。只听“啊”一声低呼,身边的谭稚谦突然醒来,谭逸飞忙道:“稚谦兄……”
谭稚谦突然惊慌坐起,猛地看了看外面,又回身揪住谭逸飞衣袖:“快!再快点!别让侯少爷抢了先去,我要带宗英走,我要带宗英走!”
“稚谦兄,你冷静一下!”谭逸飞使劲稳住他,随即轻叹道:“造化弄人,稚谦兄只作浮生一梦吧……”
谭稚谦惊得呆住,怔怔地看着谭逸飞:“难道说,难道说你早知道了吗?”又连番急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他要来迎亲了?”
谭逸飞迟疑片刻,轻叹道:“是,只是不知来的这般快……我本想等大小姐远嫁之后再接你回镇的,却禁不住你,你这么的归心似箭……我也体会过,两情相悦却被迫分开是多么令人绝望,多么令人肝肠寸断!”说到此,他竟目泛泪光,忙收回神思,“要是再不能见上一面,只怕真要遗恨终生了……稚谦兄,事已至此,还请放宽心些……”
谭稚谦喃喃道:“这心已经碎了,还怎么宽?”突然悲声大呼,“还怎么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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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院墙上一长溜的红灯早早点燃,灯上的喜字随着火苗一亮一亮,朱漆大门贴着两个大红喜字,红绸喜旗飘扬在翠瓦朱檐。缪世章冻得脸有些红了,仍是喜悦地恭身等侯。七虎却热得满脸红,来回走着往街口看,突然喜得大叫:“来了!”
只听咣咣”的锣鼓震响,士兵威风地开道,侯元钦的队伍行走而来,镇民们站满了街边争相看着。小生子高喊:“侯营长到——”就见宋府一派欢庆,气派的马车,名贵的彩礼运进府来,宋宗祥和梁嘉琪热情迎侯元钦进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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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街头,一辆篷车狂奔,谭稚谦把着车门只一个劲说着:“快,快,再快!”谭逸飞劝他不住,谭稚谦竟要去挤在车夫座上自己去驾马,被谭逸飞拼命拉住。
熊二在街边一眼就看到眼睛发直的谭稚谦,赶快打马往回返。
车夫一时心慌,车子歪歪扭扭地奔着,忽听马儿立起长嘶,篷车急停,谭稚谦猛地向后倒,幸被谭逸飞一把“啪”扳住门框,将他扶稳。车外已传来魏永更的斥声:“嘿,老周头,咋、咋赶的车,这马喝醉了不成?”
谭逸飞掀帘道:“魏老哥!”
魏永更不由乐了:“哟!谭老弟,不不不,谭会长,你咋回来这么快啊?我听说县上的大酒楼排队请你客啊,听说咱只出两百坛,都、都抢着订咱酒仙呢?呀,谭教习,哦,你接谭教习回来啦?凤姑娘呢?”
谭逸飞笑道:“看看,才几天不见,这一车的话都被您给说了,老哥这是……”
“大队长喜宴,要、要我再送十坛过去呢!”
“喜宴?”谭稚谦跳下车恨恨大叫:“不!我一定要和宗英说清楚,他们还没有换帖,还没有……我,我一定要带走宗英,宗英——”谭逸飞一个没拦住,谭稚谦忽然蹿上了魏永更的马飞奔而去,他不熟练地骑着马,加上伤势未愈,马儿飞奔之时,他摇晃着几次几乎摔下马来,一个在小摊上吃面的人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此人一身粗衣,头遮围巾,只露出一双秀目,正是沈凤梅,她见此景,在桌上放下几个大子,急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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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世章和七虎将侯元钦的队伍全部迎进,缪世章正要跟进府去,一阵马蹄,扭头看去,熊二打马而来:“掌柜的,您算得真准,谭教习回镇了!”
缪世章眉峰一挑,回房拿了一支卦签笑着进了前厅,只见佣人将彩礼一件件摆出,映得大厅更加喜瑞贵气,宋宗祥大笑道:“宗祥代妹子谢过了!元钦,咱们两家世交,怎好如此破费。”
梁嘉琪却笑道:“哎,侯兄弟是世伯和老夫人嫡嫡的命根儿,这终身大事怎能不是府上的重中之重。呀!宗英真是命里修来的,过了门去,全府上下还不都把她当心肝疼着。”“哈哈哈”众人闻之欢笑。
缪世章喜道:“各位各位,世章刚才仔细看了天象,此刻正是日盈月满相映同辉,乃上上吉,此时交换庚帖,百年之好必得圆满啊!”
“好!”宋宗祥大喜,又探寻着:“元钦一路辛苦,是不是太仓促了?”
侯元钦道:“元钦久在军中,已习惯行事迅捷,既然缪兄说了这是难得的吉时,可以说是天作之美,元钦全凭兄嫂吩咐。”
梁嘉琪笑起来:“那还等什么?你们先去祠堂,我这就接宗英过去。”
侯元钦有些脸红,忙笑着掩示,宋宗祥哈哈一笑二人并肩走出。只见院中夕阳余辉未散,圆月已淡淡初升,竟真是日月同辉之美景,宋宗祥将侯元钦请到后院祠堂前,吩咐道:“快,点燃喜烛,摆案!”家人们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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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英正在闺房发呆,梁嘉琪笑着走进:“宗英,大喜大喜,元钦过府来了,哗!那聘礼多得咱厅里都摆不下,箱箱都是金贵之物,你可真有福气!”宋宗英毫无喜色,也不说话。嘉琦见了不免担心:“怎么了?身子还不见好?哟,瞧你这脸白的,没半点血色,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宋宗英淡淡道:“嫂子,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吃不下……”
梁嘉琦放下心来:“那咱们就快着点,你好赶快回来歇着。哎呀现在上妆也来不及了。快,前些天教你绣的那对鸳鸯呢?甭管好不好看的,只要是你亲手绣的就能做文定的回礼。”
“还没绣好呢,差着针呢。”
“没事没事,要紧是个心意,快拿来,宗祥正在祠堂准备着呢,这就换贴。”
“这就换贴?”宋宗英忽的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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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稚谦急切地打马出现在街口,熊二熊三一见,立刻带人拦在府门。行得近前,谭稚谦双眼直直地望着宋府门上的喜灯,急于下马却摔在了地上,他不顾疼痛,爬走来就向府门冲去,早被熊二拦住,熊三带一帮家丁将他围住。熊二喝道:“谭教习这是干什么?今晚府上大喜,任何客人不见!”
谭稚谦急急大叫:“让我进去,我要去找大小姐,让我进去!”
“谭教习请回!”熊三粗声相拦,谭稚谦哪里能与熊三势均力敌,只急得拼力嘶叫:“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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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英忽隐约听到府外传来“宗英——”声嘶力竭的大叫,她本如止水,此刻忽的心跳,蓦然起身跑出门去。
(第二十六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