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骗股 (第2/3页)
快起来赶工喽!……酒坊的兄弟快起来赶工喽!”“咣咣咣”的锣声和奔跑声远去,一些人家的窗子先后亮起了灯火。
魏永更又急又悔,悔不该将隐藏沈凤梅之事瞒着谭逸飞,他拿自己当过命的兄弟,自己却给他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他唯有不知疲倦地拼命跑拼命喊,不多时将众酒工集合到钱记茶馆门前。只见魏永更“咣咣”又敲了几下锣:“昨夜咱酒窖失、失火啦,烧了洋行的货,兄弟们,今天拼、拼把劲,咱快给赶回来吧。”
“谭先生待咱如同兄弟,咱不能让他着急啊,走!快走!”
魏永更上了马,大家都急步跟在他后面。
_
冰冷的枪口近在眼前。
谭逸飞本已盛怒,黑洞洞的枪口反令他立显军人特质,迅速冷静下来:“雪薇,你且站在一旁。大队长,我要是有这个念头,哪用的着这么周折,舍妹与大小姐情同姐妹,只需她一句邀约,大小姐定然会欣然相伴,这时候离镇时机无数。那天我不过看大队长和夫人为此事借酒浇愁,一时多事替二位劝了几句,怎反倒受此牵连?”
宋宗祥想了想,放下枪。
缪世章冷笑:“先生真擅诡辩,这么大的事居然想一语勾销。我问你,你日夜开工还供不应求,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故意放工一天,甚至连值夜都不留一个人?”
“正因日夜开工,兄弟们都疲惫不堪了,要不及时休整休整,哪天精力不济出了次品,我岂非得不偿失。”谭逸飞此刻已复从容。
缪世章追问:“为何谭稚谦和大小姐会洽洽出现在酒窖之中?”
“问得好!”谭逸飞突然反问:“缪会长又怎么知道大小姐在酒窖中,退一步讲,你既然知道大小姐现身酒坊却为何不马上送她回府,反去禀告大队长?你要是不知酒坊出了事为何要将雪薇引来,你想让她看什么?”
如此反戈连问令缪世章措手不及,一时难以招架:“我……我……”一指沈凤梅,“他二人如此不堪谁见了不都一目了然吗。至于谭稚谦为何进去?我想可能是听到窖里有女子声音。哦,我却忘了,沈老板不是正待情郎吗?嘿嘿……”
沈凤梅气极已是全身发抖,突然冷笑:“我是正待情郎,待得不正是缪世章你吗?”她这一句拼尽全力的凄厉之言震响湖边,所有人均愣住。
缪世章怒斥:“你!胡说胡说!”
沈凤梅冷笑:“正是拜你所赐!我回到镇里是为了追寻身世,因为我很可能就是在九仙镇失散的。”
宋宗祥一惊:“你是九仙的人?”
沈凤梅却无暇理会:“谭先生却对此事一无所知,是魏大哥见我可怜,为免大队长家事,劝我暂避窖中容身,不想这事却被缪世章贼眼识穿……”说到此她突然停住,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缪世章,浓浓恨意中闪出一丝报复的冷笑,“这几日我都是趁酒坊歇工之后,才悄悄去湖边盥浴,那晚终于被他抓住了,他显然是醉了酒,那笑容既诡异又阴险,步步向我逼近,直说他苦恋大小姐二十载,却终未遂愿。见凤梅与大小姐容貌有几分相似,就想让凤梅与他行那苟且之事!”若非她突出此言,众人皆未意识到她与宋宗英有何联系,如此仔细看来,天光微亮之际,长发零乱的二人竟真有七八分酷似。
宋宗祥又惊又怒,渐转向缪世章,缪世章已被气得说不出话:“你是不是疯了,以为是在编戏吗?”
沈凤梅目光直直地盯着缪世章,幽幽道:“他不停叫着宗英,宗英……”众人均被沈凤梅逼真的表演吸引了去,缪世章竟被慑得退了一步。沈凤梅近前逼视,“是我拼力挣脱才未被他得逞,谁知他便再下奸计……昨日魏大哥去大队长府上送酒,缪世章就故意在锅里下了迷药借魏大哥的手害我服下。魏大哥见我形容憔悴好心劝我进补,开始我本有所警觉,但魏大哥一再说这是缪世章要倒掉的,我又感激魏大哥一片关怀,就喝下去了……之后我就不醒人事,这正中了此人毒计,你们看!他今夜潜伏酒窖就是明证!”
“住口住口!你……你……”缪世章大急,沈凤梅亦真亦假连蒙带编的话令她又急又气地定在那里,沈凤梅又冷笑道:“砂锅就在窖里,随时可以验证!那天你为了夺刘二豹的烟土,在那几个烟客身上用柳笔作鬼,可见这等下三烂的药粉定然暗藏不少!”众人越发信了,宋宗祥眉峰渐起,他和缪世章从小长大,自然知道世章的这套把戏。
缪世章更急:“大队长别信这妖女的话,她是想替谭逸飞脱罪信口雌黄!”
沈凤梅咬牙又道:“幸而谭教习在湖边消愁,坏了你的好事,你就怀恨在心,转而设此毒计诬陷我二人清白。哼!凤梅至今冰清玉洁,只有你这斯文败类才会做这种龌龊事!”
缪世章颤抖着大怒:“你胡说!不怕遭天遣嘛!”
沈凤梅惨笑:“事已至此,凤梅还有什么怕的?凤梅愿舍一命以证身家清白!”众人均未反应过来,沈凤梅已飞身撞向窖壁,鲜血四溅,委然倒地,谭逸飞上前急急将沈凤梅扶在怀中,急切地呼着“沈老板”。
“啊!”穆雪薇骤然见此惨状,晕得向后倒去,宋宗祥忙伸臂将她扶在怀中。
忽然,谭逸飞和宋宗祥下意识地互望着,谭逸飞忧心突涌,却无法说出什么。
缪世章急喊:“大队长,千万别信他俩胡说啊!”
一阵呼喊脚步声传来,魏永更带领酒工们向湖边涌来。宋宗祥更觉思虑纷乱,将穆雪薇扶上马急驰而去,谭逸飞见此,惊忧满目,他怎放心雪薇在别人怀中,却又被缪世章看在眼中,缪世章未及多想,上马追宋宗祥而去。
_
一张日文报纸拿在柴日双手中,只见他目中射出狠光,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皇军军靴“咵咵”踏地,千军万马蹄声震耳,遂不觉嚣张自语:“幺西!田俊六少将已于满洲增兵,哼,满洲早晚是我帝国的,支那也早晚都是我大日本帝国的!一个小小的九仙镇我还攻不下吗?”
“砰砰”的敲门声,账房匆匆进屋将一张《国风报》送到柴日双面前,报上醒目标题“酒仙喜驾仙客来,合和二仙醉九仙”。账房急着汇报:“老板您回来啦!您去日本这些日子可是不知道啊,酒仙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谭逸飞真有两手,终于上了仙客来的柜!谁不知道仙客来酒旗一飘,酒市的风向都得跟着变三变,缪世章一双眼严苛的很啊,竟容了这刚刚开张的新号。”
“好!”柴日双不紧不慢:“酒仙名气越旺,咱的渔利便越高,谭逸飞越是能干,他这酒坊的股子便越值。让他放手去做好了,想一想未来会和这样的才俊合作,我真是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呀。哈哈哈……”
“谭缪二人联手,又冲了咱不少酒市,谭逸飞风头正劲,只怕,只怕未必会转舵和咱合作……”
柴日双一丝狞笑:“到时侯就由不得他了!郭记那边怎么样了?”
“哦,郭老板昨晚刚刚来过,他说亲眼看到了刘二豹那张酒坊的地约,是真的,有九仙商会的大印。”
“好!”柴日双“啪”一拍桌子:“告诉他们,按我的计划速速进行。”
“是。”
窗外宿鸟已零星地叫起来,晨鸡的打鸣声渐起,熊四在商行厅内生着暖炉,忽然门大开,炉火被风吹得一歪。熊四抬头,看到柴日双正踌躇满志地直面寒风,任风吹得衣发皆飘,不由讶然道:“老板回来啦!今天您来得真早!”
柴日双一摆手:“快去!到柳月楼给刘团总请安,传我的话,温柔乡也住得差不多了,该去办事了!”说完他“呼”将窗户全都推开,任冷洌晨风扑面,“早?今日是我迎接酒仙的大日子,是福田升进驻九仙镇的大日子,能不早吗?我已等了太久!和我们大日本皇军一样,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哈哈哈哈……”狰狞的狂笑声响彻。
_
晨光初上,将六合祖传的大铜锅映亮,补得已看不出痕迹,童铁匠还在打磨。姚大叔笑眯咪在旁看着:“小童,真劳烦你了,这是我祖传的锅。补上这个洞,我姚记祖窑才能重新烧起来呀。”
童铁匠笑道:“怪不得谭先生说了,务必把纹理色质补得一模一样才行。”
“逸飞就是讲究,怕这洞在我心里留下个疙瘩。这后生,让我没的夸他。”姚大叔伸出大姆指。
“九仙镇谁不夸他?”童铁匠赞道:“一个外乡人,硬是替镇上挡了兵匪,和大叔您又非亲非故,却肯为您舍了三个月的酒市,您说,咱可不是遇到大贵人了吗?”
姚大叔满目歉然:“谁说不是,这三个月,这三个月,我真是亏欠逸飞太多了。”
“砰砰”敲门声响起,姚婶去开门:“您是……您找谁啊?”
童铁匠向院中一望:“哟,刘团总?”
就见刘二豹大模大样地出现在门口。姚大叔出酒之日受过引荐,忙拿了软墩让刘二豹坐在院中,又赶快双手敬了茶,这才道:“刘团总,嫦娥桂多亏团总的兄弟们护着,老头儿在这谢您啦。”
刘二豹大大咧咧的:“甭客气姚老板,酒坊是我和谭老弟合开的,帮着您那是应该的。再说谭老弟的义气谁不知道啊,为了您他敢避市仨月,这损失可不少啊。”
“就是就是。”姚大叔深深的歉意:“早该登门陪个不是,反倒让团总亲自跑一趟,是老头儿对不住二位,对不住二位。亏得逸飞和我说这酒销得好着呢,要不我这心里更不安实了。”
刘二豹却道:“就是因为销得好啊,那姓柴的能就这么干看着?姚老板,我刚听说了,他要把您的田偷着卖了呀。”
“啥?卖了?”姚大叔大惊:“卖给谁?这字据都登报了怎么能卖呢?”
“那赌约上写的是把您的田契奉还,可这姓柴的鬼啊,一看酒仙卖得好就知道这田他保不住了,就去商会换成了郭记老号的两成股子,现在还不还您田可就和他没关系了,字面上也说不出他就是违约。”
姚大叔一听急了:“这,这是我姚家祖田呀,这么偷着卖还是人不是啦,我得赶快找逸飞说说去。”
刘二豹忙扶住姚大叔:“哎哎哎哎,别急呀老爷子,我今儿个来就是找您说这事的。您猜怎么着,可巧了,郭老板咱认识,哎,老爷子您看。”掏出一份田契又道,“我想用我这几亩祖地和他换,这样几家都合适。您得了地契,就是给谭老弟解开了绑绳,他总委屈在一小茶馆里也不是个事儿是吧,您看这样行不?”
姚大叔想了半天:“只是,这……您太破费了。”
“这有啥!”刘二豹大方地一笑:“和您叨句实话,谭老弟一个外乡人,能过了宋大队长这一关,在酒仙开个酒坊真是不易。我对酒本来就啥也不懂,想来想去,嗨,我那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它派上个用场呢,你说是不?”
“好人啊,您和逸飞都是好人啊,让我老头子咋说呢。”姚大叔很是感动。
“哪里哪里。幸亏谭老弟把他和福田升的赌约上了报,商会没个不知道的,郭老板也怕这地烫手,就私下里找了商会的副会长了,人家说呀,这里面牵扯最大的就是您。只有您签了款,郭老板和我换地契这才明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