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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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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酒令 (第3/3页)

忽然心念一闪:“魏大哥,请问这九宫山上可是有座石碑吗?刻有酒字的石碑。”

    “有啊,就在山顶。”

    “真……真的吗?”沈凤梅心头一震:“我以为那天自己又在梦里,真的吗?”

    魏永更有些诧异:“真、真的。是谈老祖修的,刚修完他家就都、都没了。”

    沈凤梅心头大急:“魏大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我,我想亲眼再见见那块碑。”

    熊二熊三愣了,魏永更愣了,三人不由都一个机灵,熊三沉声道:“请沈老板上车!”

    “魏大哥——凤梅这一去,怕是今生再难相见了!”沈凤梅急切而凄怜。

    魏永更想了想:“熊二熊三,你俩象个金刚似的吼啥?人家凤姑娘拼着枪子儿护咱九仙,咋没听你俩敢对兵匪吱一声呢?”

    熊三被说得惭愧:“结巴,你说的这是啥话。”

    “啥话,魏大胆子有的是义气,啥话不敢说?凤姑娘就、就要离开九仙了,让她登个高再看一眼九仙不成啊?她还成了犯人啦?”

    “两位大哥,凤梅只求亲眼见上一眼,请两位成全。”沈凤梅楚楚施礼,熊二熊三犹豫了,熊三道:“哥,你看?”

    熊二心一软:“差二里地就出镇了,耽误不了半晌,你在这儿护着沈班主,我和他们上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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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虎热情地带谭逸飞将宋府上下转了个遍,谭逸飞少不得夸赞几句。晌午时分,大厅已摆下一桌丰盛酒席,宋宗祥、梁嘉琪、缪世章、七虎已然就座,神色各异。七虎笑着:“二哥,所有酒馆都把酒仙和嫦娥桂摆得高高的,生怕人家看不见,你倒好,一坛都不进,在咱仙客来我就没好好地喝上一回。”

    一句话说得缪世章有些尴尬,就见小生子和谭逸飞笑着走进,将三个精绣竹匣放在条案上,谭逸飞笑道:“是酒仙道行还浅,没叩开仙客来的高门。各位,今天逸飞斗胆,借此宴一展酒仙之美,若入得各位法眼,还望缪会长您在仙客来给酒仙留出一席啊?哈哈……”

    七虎爽快道:“那还不好说吗,快打开快打开,我都等不及了。”

    梁嘉琪笑道:“七虎兄弟,怎好让谭先生亲自动手。”

    “哪里哪里。”谭逸飞道:“逸飞该谢大队长赐宴才是。这几匣窖藏稍久,各位品品如何?”就见他挽起袖子,干净利落地拆匣开瓶,酒香立时香飘满室,谭逸飞举瓶倒酒潇洒娴熟,一滴都没有溅出,又将嫦娥桂特意斟给梁嘉琪,众人不免暗赞。

    “呯”众杯互碰,一饮而尽:“好!”

    梁嘉琪赞道:“桂芬酒郁,唇齿留香,谭先生,嫦娥桂真是不虚此名。只怪女人家量浅,不能象你们喝得那么豪爽,扰了各位的兴了。”

    谭逸飞忙道:“夫人说哪里话,千杯一醉确是豪爽,品酒论文更觉风雅,以夫人之文采,若真行起酒令,只怕我等都不是对手呢。”

    “不错,曹孟德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美酒在手,我们何不一歌为快!”宋宗祥三杯下肚,已有些愁绪上涌,梁嘉琪和缪世章担心地对视一眼。

    “大哥,你这不是出我的丑吗?喝酒就喝酒,我哪儿会唱什么歌呀?”七虎不以为然。

    缪世章一笑:“虎子,难得大队长有此雅兴,你不擅行令就做个判官如何?”

    “判官?”七虎不解。

    梁嘉琪解释道:“就是一人起令,谁若是接不上来或者接得不好,就听判官赏罚。”

    “七爷大权在握,一坛酒仙岂可尽兴!”谭逸飞高声叫道:“小生哥,请送上来吧。”小生子应了一声,吃力地抬进一个大木盒,五光十色的中外美酒,均是贵重精品,宋宗祥和七虎不禁起身去看。七虎赞叹道:“哦!谭先生,你真是造酒的行家,这些洋酒我见都没见过。”

    宋宗祥兴致颇高:“宋某谢了!好,请谭先生满酒,咱们这就行上一令!”

    谭逸飞非常绅士地给每人各种酒都倒上一杯,自己却只饮酒仙。他深谙酒道,知道不同的酒混着喝很容易醉人。宋代《清异录》中就有载“杂之,善酒者亦醉”,原因就是酿酒的原料不同,酒精含量也不同,所以饮后产生的化学反应自然不同。眼下桌上,既有米香清雅的酒仙,又有葡萄发酵后的白兰地、谷类制成的威士忌,品类十分丰富,谭逸飞将自己的藏品带来便是为了众人皆醉我独醒,遂频频劝酒,大家笑语相和。

    “说到酒令,我突然想起白居易的《劝酒歌》了,这里面还有一个趣事,话说白居易羡慕长安城的繁华,就去求见顾况,盼他荐个官做做,好在长安城长住下来,顾况就用名子笑话他,‘长安米贵白居不易啊。’”缪世章说完,语含机锋地看着谭逸飞,谭逸飞却不动声色道:“果真有趣,好!我们何不就以《劝酒歌》为令,这易与不易全由七爷定夺?”

    宋宗祥同意:“好!我先来!‘何处难忘酒,青门送别多。敛襟收涕泪,簇马听笙歌’。”念完,也不等七虎判定,便自先干了一杯。

    梁嘉琪一听便知,丈夫还在想着被赶走的沈凤梅,于是缓缓道:“‘何处难忘酒,长安喜气新。初登高第后,乍作好官人’。宗祥,你我夫妻相敬十载,我敬官人一杯。”宋宗祥面色放柔,一饮而尽,二人均是各有心事。

    缪世章淡淡吟道:“‘何处难忘酒,朱门羡少年。春分花发后,寒食月明前’。在下羡谭先生少年得志,绣园既然已经花发似锦,何必在意仙客来这旗冷寒食啊?”

    谭逸飞一笑:“‘何处难忘酒,天涯话旧情。青云俱不达,白发递相惊’。缪兄高就商会会长,自然最精商道,生意人要是不盼着青云达志,岂非空剩下白发相惊了吗?”他转头一笑,“七爷,逸飞对得好不好?”

    “对的好!”七虎豪饮一杯:“嗨!这酒令也没啥难的,不就是,何处难忘酒……酒……”

    谭逸飞接道:“军功第一高。”

    缪世章再接:“还乡随露布。”

    宋宗祥结句:“半路授旌旄。”

    梁嘉琪笑道:“哟,这说的可不就是七虎兄弟你吗?”众人听了大笑,再饮一杯,七虎高兴地跟着笑,又饮了数杯。谭逸飞不断换着各种酒给众人满上,略一环视,众人都有些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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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梅身子虚弱,一路走走歇歇,直爬了半日,众人才望到九宫山头。熊二嗵嗵嗵地攀上,魏永更却是呼哧带喘,本已有些饥肠辘辘,山风吹来,更令他俩不由打了个冷颤。熊二道:“自打灭了谈家就没人上这顶上来,沈老板真是邪门儿!”

    魏永更有些怯意:“呀,凤姑娘,你,你快些吧,这儿净刮阴风,怪吓人的。”就见沈凤梅疲惫地上了坡,重见残碑,不免一声惊叫,激动地跑上前,摔在了地上。魏永更赶快去扶:“呀,咋啦这是?快、快起来。”他摇着呆住的沈凤梅,沈凤梅脸色越来越煞白,魏永更很害怕,熊二也有点心慌,魏永更不禁叫道:“凤姑娘,凤姑娘……你醒醒神,吓、吓死个人了,别是被谈家慑去魂了吧?”

    沈凤梅终于醒过神,急切地问:“魏大哥,我问你,二十年前,九仙镇有没有一户人家丢了个女孩子,有吗?有吗?”

    魏永更被问傻了:“二十年前?我想想,我想想,哦,那、那时候谈宋两家打得昏天黑地,镇上的人都逃出去避祸了,丢了孩子的可多着呢。”沈凤梅听得身子一晃,冷汗涔涔。魏永更见了更急:“怎么了,到底咋了呀?”

    沈凤梅一指残碑:“这‘酒’字我认识,我认识,真是在这里,真的是在这里……”她越想越是极其激动,已然呆了,残碑上的“酒”字又强烈地晃动起来,只觉魏永更和熊二惊讶的面孔越来越模糊,终于,她一片昏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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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谈笑风生,带来的各种酒均空了半瓶,他笑着仍不断为每人敬上。七虎不由好奇:“谭先生,你既然做酒,就说说这酒有啥好啊?”

    “就如刘伶所说‘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然而醒’。七爷请。”谭逸飞又敬上一杯。

    宋宗祥颇有感触:“正是,借杯中之醇醪,浇胸中之块垒。我再起一令,还是白居易的诗,《不如来饮酒》。‘渔去风生浦,樵归雪满岩。不如来饮酒,相对醉厌厌’。”这又是他借酒令思虑远去的沈凤梅,梁嘉琪不由暗恼:“好,我接一令,‘鱼烂缘吞饵,蛾焦为扑灯。不如来饮酒,任性醉腾腾’。”宋宗祥听了,皱眉看着梁嘉琪,梁嘉琪也有些不快,二人各自闷饮一杯,均觉头脑昏沉。

    “‘矻矻皆烧药,累累尽作坟。不如来饮酒,闲坐醉醺醺’。谭先生,做生意见好就收,急功近利相当于引火焚身啊。”缪世章句句话中有话。

    谭逸飞微笑着回敬:“‘且灭嗔中火,休磨笑里刀。不如来饮酒,稳卧醉陶陶’。缪兄,买卖贵在和气生财,仙客来与酒仙同沾一个酒字,何不以和为贵呢?”说到此,他突然急转话锋,“七爷,酒仙喝着怎么样?可上得仙客来的柜吗?”

    “上得上得!好!再来!”七虎已喝得摇头晃脑。

    谭逸飞大喜起身:“谢七爷!缪兄,判官已开金口,逸飞要谢缪兄玉成了。”

    缪世章万没料到,一呆:“这,这如何作数?”

    谭逸飞已笑着敬上一杯:“商有商规,酒尊酒令,缪会长身兼双职更加不会儿戏。”

    要知酒令在中华由来己久,西周时便已诞生,通过赋诗填词、猜谜行拳来佐酒助兴,宾主尽欢。西汉时吕后曾大宴群臣,命刘章为监酒令,刘章请以军令行酒令,席间吕氏族人有逃席者,被刘章挥剑斩首,此即为“酒令如军令”的由来。缪世章品酒精深,举县闻名,酒行中人又岂有不知行令之道的呢?

    缪世章被将了一军:“大队长……”

    “上便上吧。”宋宗祥努力晃了晃头:“世章,这几日我已听到些言语,大小酒肆均尊酒仙上柜,已有不少客人慕酒仙之名去往别家酒楼了。嗨,既是九仙镇的酒,便上得咱仙客来。”他说完,已醉倒在桌上,缪世章不禁暗暗咬牙,重重放下杯子。

    “哗哗哗”清香的酒仙又倒满三杯,谭逸飞又添一句:“多谢大队长发话,缪会长,逸飞敬奉三杯,少时便请钱老板送酒仙登门。”缪世章更为气愤,瞪着眼连干三杯,连急带气不禁颊红耳赤,双目沉沉伏在桌上。

    谭逸飞举目再看,众人均已醉倒,他摇摇晃晃出了前厅:“小生哥,几位均尽欢而醉,烦请照看,我去请孙妈将夫人扶回房去。”小生子答应一声进了厅,谭逸飞向后院走去,目光却瞬时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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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骄阳高照,后院静悄悄的,扫院的家丁在假山石边打着瞌睡。透过窗子,孙妈抱着三娣,在床边拍着大娣二娣午睡,自己也迷迷糊糊。谭逸飞又走到宋宗英窗外,看到一托盘饭菜一丝未动,宋宗英蒙着头倒在床上,他轻轻敲窗,没有反应,再敲,宋宗英掀开被子怒骂:“敲什么敲!谭先生!”她瞬时一喜,立即跳了起来跑到窗边,“谭先生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

    谭逸飞悄声道:“嘘——稚谦兄托我来的。”说着他颇为正色,“特来问大小姐一句,大小姐为了稚谦兄什么都可以舍得吗?包括这个家,华衣美食都舍得吗?”

    “当然!”宋宗英十分坚决:“我早和哥说过,我今生非稚谦不嫁!谭先生,稚谦是不是求你救我出去?你快救我!”

    谭逸飞看看四周:“好!”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进窗棱,宋宗英伸手去接。

    忽然身后传来缪世章冷冷的声音:“谭先生!”

    (第十九章结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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