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令 (第2/3页)
县长就是我表舅,我还怕你这个。”
柴日双也是冷笑:“看来刘团总对官场还不了解,县商会都是全县的鸿商巨贾,他们的买卖牵着全县的经脉呢,县长要想坐得长久,对商会也不得不敬让三分,怕不会为咱们这个显而易见的合约赌上乌纱吧!”
刘二豹心中一凛,愣愣地看着那张合约,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字在目中跳动,僵持半晌,终于泄气:“那你说怎么办,这么多钱我可没有。”
柴日双诡笑:“无妨,刘团总,这次又不全是你的错,柴某就提个两全的方法如何?”
“行,你说。”
“我听说酒仙酒坊是刘团总开的?”
刘二豹摇头:“地有一半是我的名,就占两成股子,其他都归谭逸飞。”
“那么,刘团总就用地契抵了这赔款吧。哦,我是说,刘团总反正对造酒没什么兴趣,索性就把酒坊的地契转让给我,咱们之间的欠账就一笔勾消!”
“当真?”刘二豹一喜,随即摇头道:“不成不成。姓宋的那天发了狠话,再和你做买卖他真敢崩了我呀,不成不成……”
“世事并非绝对,我们不妨变通一下可好?”
“变通?啥叫变通?”刘二豹听不明白,只见柴日双眯着眼睛嘿嘿诡笑起来,密语片刻,刘二豹暗惊,但他本就是愚蠢寡义之徒,说到最后,不得不点头。柴日双便趁热打铁,送走刘二豹,立即着人把郭老板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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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樱唇,和服纨扇,三味线琴轻轻弹奏,两名日本歌伎翩然表演。柴日双饶有兴致地欣赏,不时拍手相和,一旁的郭老板附和地笑看,时不时观察着柴日双的脸色。柴日双只看着表演:“郭老板,你看她们配合得多好,配合得好,戏才会精彩,是吗?”
“是……是……”郭老板忙连连点头。幽柔的黄色灯光下,一张纸推到了郭老板旁边,郭老板看了看,忙收好揣入怀中:“柴老板放心……”柴日双自始至终都没看郭老板一眼,依然沉浸在歌伎的琴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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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吹着枯枝敲拂着纸窗,沈凤梅立在窗前似有所盼,因急切颊上竟有些潮红,突然,她目中喜色乍现。只见窗外一篷车进了后院,沈班主下了车。沈凤梅立即奔出门,喜悦地迎上:“班主,您回来了!”
沈班主心疼地看着憔悴的沈凤梅:“凤梅,就这么几天,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这不是让我心疼死吗?来,上车吧,到了班子,可得让他们好好的照看你。”
沈凤梅怔住:“怎么,您不是谭先生请回来的吗?”
“谭先生?”沈班主一诧:“不不不,是大队长说你病在客栈,特意派人找我来接你回班子呀,这不,还给咱雇好了马车,愣着干啥,赶紧上来吧。”
沈凤梅一惊,不由退了两步:“不,不是这样的,谭先生说了,只要我立得堂堂正正,就没什么可怕的!我不走,我要等谭先生,我要等谭先生……”
突然她身后响起粗声粗气的一声:“大队长交待,派我兄弟二人护送沈老板出镇。”沈凤梅惊回头,看到熊二熊三冷冷地看着他,虎背熊腰的壮汉更显她的羸弱无助。原来昨晚缪世章见宋宗祥仍对沈凤梅颇为挂念,便命熊二熊三一早去接了沈班主来,今日务必令沈凤梅永离九仙!
“你们说什么?大队长亲口要我走?不,我不信,我不信——”凤梅刚燃起的希望忽的又被浇灭,身子颤抖起来,沈班主一把扶住:“还有啥不信的?这有权有势的爷在哪儿不都是一样,凤梅,你就是痴心,在侯府就早该明白了,咱走吧……”沈凤梅面容惨白,不远处已渐有人围了上来:
“我要是她早没脸回来了,听说在侯府就被啐出来了,咋的,还想等大队长来送呀?”
“哪儿呀,没听她说吗?又勾上谭先生了,等谭先生来留她呢。”
“哎哟哟,蛇妖可真有股子媚劲,水性杨花的货!”
熊二熊三再近一步:“送沈老板出镇!”
人言如剑刺入心中,沈凤梅悲情恍惚,虚弱地站立不住,呆呆地被沈班主扶上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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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工们大干着。谭逸飞在小锅中试料,一边悄悄地看着一张方子。忽见一人匆匆冲来,一看,是谭稚谦,谭逸飞赶快迎了上去:“稚谦兄,怎么跑这么急啊?”
谭稚谦一把拉住谭逸飞:“在下有急事请逸飞兄相助。”谭逸飞未及回话,已被谭稚谦直拉到九宫湖边,迫不及待地说了宗英之事,边说边恼得将几个石子重重丢到湖中,溅起一串水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使劲摇着谭逸飞,“逸飞兄智计过人,这事一定得帮帮我,稚谦在九仙镇孤独一身,只能求逸飞兄了!”他悲声在耳,一反平日斯文。
谭逸飞沉了一刻,问道:“大小姐现在如何?”
“我刚去宋府打听,她被大队长锁在房里了。小生子说她不吃不喝又哭又闹的,我,我,逸飞兄——”
谭逸飞点头:“别急别急,让我想想,想个周全的办法。”
“侯府少爷这两天就来定亲,以宗英的烈性,万一她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来我也不活了!”
“这……”谭逸飞也不由心提了起来:“稚谦兄,我就问你一句话,要是大小姐能出府,你能带她远走高飞吗?”
“私奔?”谭稚谦一惊。
“嗯。”谭逸飞正色点头。
谭稚谦皱眉来回走着,显见内心强烈挣扎,终于停住:“稚谦自幼苦读圣贤,原不该做出这种有违礼教的事,眼下却全顾不得了。好,只要宗英出府,我就带她走!
“好,逸飞一定尽力一试。”
只听一阵急促脚步,魏永更老远跑过来:“谭老弟,我一早就雇了车子去接沈家班,嘿,这巧,在半道遇到沈班主了,他说是去仙客来接凤姑娘走的,这咋回事?”
“不好!”谭逸飞一惊:“魏老哥,快,替我找匹马来。”
“谭先生,马来了。”随着话音,缪世章和七虎骑马而来,带着四个兵丁。谭稚谦一见匆匆便走,缪世章突然看到他,疑惑一闪而过。
谭逸飞一揖迎上:“哦,缪会长,七爷,逸飞有失远迎。”
缪世章说明来意:“谭先生,侯营长不日就上门和大小姐定亲,府中大宴,特意来买批酒仙”。走了不远的谭稚谦闻声顿止,身子晃了一晃,又埋头走远,缪世章看在眼中,轻轻冷笑。
“原是如此。”谭逸飞笑道:“酒仙一直无缘登仙客来宝地,今天能进得大队长府上,实乃荣幸!两位吩咐一声不就成了,还用亲自来一趟。哦,魏老哥,你去取十坛酒仙和二十瓶嫦娥桂送到宋府,这就去办。缪兄、七爷,此刻不巧,在下有要事失陪,改日请二位的席。”他抽身要走,缪世章一使眼色,七虎下马拦住:“谭先生,二哥说你的货不提早来订怕是订不上了,不用你送,人和车我们都带来了,拿上就走。”
“二十年来九仙镇又开了酒坊,我这会长还都没好好领略过呢。今日难得,还请谭先生给我们哥俩介绍介绍吧?”缪世章颇有意味地笑着。
“就是就是,什么急事管他呢,走,谭先生。”七虎不由分说,谭逸飞已被他热情地扯住,往酒坊走去,他目中的焦急缪世章均看在眼中,但此刻却是脱身不得,心知缪世章此来便是故意绊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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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逸飞领二人大致转了一圈,便指挥着酒工将二十瓶嫦娥桂搬到了七虎的马车上,看了看怀表,余光一闪,发现缪世章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旁,心知沈凤梅之事已无可挽回,不如借机行个顺手牵羊之计,今日便让酒仙登上仙客来的柜。
原来,酒仙大典震惊四座,上至达官下至平民无不欢迎。但偏偏缪世章以酒坊初开,质量不稳的理由始终拒绝仙客来进货,致使九仙镇最大的酒楼却没有九仙镇最红的酒这般尴尬,而龙安县约定俗成的一点便是,只有上得仙客来的酒才算正品,才算名牌。逸飞便一直在做这个打算,这么想着,计已上心头,他大声叫着魏永更:“魏老哥,麻烦你去绣园选几匹红锻着人送来,等这锅酒仙一出,我要布置在酒坛上面,亲自给大队长送去。”
七虎笑道:“谭先生,您太讲究了。”
谭逸飞也笑道:“大队长家宴岂可怠慢。逸飞还想借机瞻赏一回府上的气势呢。”
“那算什么事!我给先生领路!”七虎爽朗答应。
“好,多谢七爷!”谭逸飞故意大声叫道:“魏老哥,这是给芸姐的锻子钱,您快去吧。”他一边从怀中掏着一边快步走到魏永更面前悄声道,“老哥去了绣园之后,赶快去追沈老板,把这点心意交给她吧,万勿声张。拜托老哥!”
魏永更怔了一瞬,将银票揣入怀:“老弟,你、你真是重情义啊。放心!”
魏永更走远,七虎在一旁大叫:“谭先生,出酒了!”
谭逸飞笑着走了上去:“好,兄弟们,装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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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神案上烟香袅燃,宋氏的宗牌在缭烟中静立,宋宗英和侯元钦的生辰八字摆在牌位面前。宋宗祥跪在案前,目中满是凄然和忧心:“爹,娘,二娘,宗祥没用,这么久都没找到宗梅,只能把一腔手足之情全给了宗英……二十年来宗祥亦兄亦父,盼她一世如意,盼她喜乐安康。侯府和咱世交情深,儿愿宗英和元钦恩爱白头,为了他们,我已经……已经……”说到此目中蓦的一痛,脑中闪现出沈凤梅凄然远去的车影,“可宗英却不明白我的苦心,爹,您告诉宗祥,我该怎么做呀?”
梁嘉琪和孙妈在后院坐立不安,家佣们围在宋宗英门前候着,只听门内哭声大作,“砰哩咣啷”砸东西的声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哥,你要不放我,我就一头撞死!”
宋宗祥从祠堂出来大吼:“你敢——”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声,一大车酒坛拉进后院准备入窖,红缎彩结,十分红火。七虎大笑着:“谭先生快请!大哥,我和二哥去买酒仙,谭先生硬是不收钱,还用红锦装挂亲自送了来!”
谭逸飞揖道:“给大队长、夫人见礼。”
宋宗祥抱拳回敬:“谭先生,你的大礼宋某领了,中午咱们就开上一坛!”
“是谭先生吗?”宋宗英在屋中如遇到救星:“谭先生,快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谭逸飞一怔,缪世章眉头一皱,宋宗祥有些尴尬:“宗英发小姐脾气,让先生见笑。虎子,你陪谭先生随便看看,少时厅中午宴。”七虎答应一声,将谭逸飞拉走。
屋中宋宗英拼命大叫:“谭先生,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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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燥压抑的轱辘声,一辆篷车行在官道,渐至山脚,林寂人稀。沈班主担心地看着凄茫的沈凤梅,撩开了她那侧的篷帘:“凤梅,透口气吧,别闷坏了。”沈凤梅无神地向帘外瞥了一眼,只见一匹马急奔而来,魏永更大喊着:“凤姑娘!凤、凤姑娘!”
沈凤梅一诧:“魏大哥?”
魏永更行至篷车前,熊二熊三已将其挡住:“结巴,你来干啥?大队长吩咐将沈老板平安送与班子会合,不可多生事端。”
“啥事端?”魏永更头一昂:“凤姑娘和我为九仙镇不要命的时候你们都忘啦?我可忘不了,咋的,送凤姑娘一、一程不兴啊?凤姑娘,这是谭老弟给的,让你路上用!”
沈凤梅心生感激,下得车来深施一礼:“凤梅谢两位仁义之恩。”魏永更赶快相搀,非常同情地望着她:“我看凤姑娘菩萨娘娘一般,咋就成了蛇妖呢?”
沈凤梅稍稍恢复神智,枯望四周,已至九宫山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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