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铃 (第3/3页)
“谭先生也真神了,只来坐了那么一会儿,夫人和小姐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把前几天那阴涩晦气都扫光了。”梁嘉琪不语,继续绣着。孙妈又道,“其实哪儿还用得着比照,老爷的字个个都刻在夫人心里了,就是闭着眼也能绣出一个模子来。”
“孙妈……”梁嘉琪不由有些羞。
“说的好,说的好。”宋宗祥大笑走进:“我来看看,谭先生挑了哪几个字?”说着他亲热地往绣案旁一坐,梁嘉琪往旁一挪,任宋宗祥搂住,孙妈见怪不怪地笑着将门关上退出。
只见绣案上一幅太白醉酒的底图,旁边大大的“酒仙”二字。宋宗祥不由惊讶:“这两个字?”
“有何不妥?”梁嘉琪沉声道:“谭先生的酒本名酒仙,是挑尽了你的字画才找出这两个最相合的,费了人家多少功夫。”
宋宗祥见梁嘉琪不悦,赶快陪笑:“只要夫人乐意宋某怎敢说个不字,只是不许夫人太劳累了啊?”梁嘉琪终于笑了,宋宗祥如释重负,多日阴云一扫而空,轻拉起嘉琪,“来,嘉琪,咱们共饮一杯如何。小生子,摆席!”
其实恩爱夫妻哪来的隔夜仇?但宗祥对女人的怨气可是领教了,只觉家和即安,加上眼下忙于炸毁柴日双的毒渠,家事也就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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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蒙蒙亮,七虎已带着一队兵丁在官道跑步操练,整齐的口号声响彻道旁,七虎手一摆,队伍停下。七虎下令:防爆训练!
“是!”几个兵丁跑到路边空地将贴了靶心的竹杆分散地插进地里,归队,兵丁们陆续掏出手雷朝着靶心掷去,瞬间官道上一阵“轰”声。
这样日日如此,福田升商行怎会没有动静。账房已在向柴日双汇报:“老板,这阵子九仙山防一直在他们镇四周围操练呢,弄得见天介炸响,轰轰的,带队的就是那个七虎!咱的地道好不容易修通了,别把咱炸了吧?”
柴日双放下报:“放心,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没看到想看的东西。”
账房忧心道:“咱的货这两天可就就到,要是通道不能使,咱还得绕九仙镇。”
“货到了就只管运进来,我已做好了两手准备,炸与不炸他宋宗祥都得给我低头。还有,我订的粮种怎么样了。”
“在大丰货栈,咱们随时可以去提。”
柴日双狡猾地笑了:“好,叫伙计夜里去拉回来,试试咱这条道好不好走,嘿嘿。”原来柴日狡诈无比,这条渠便是他踏入九仙镇的通途,见鱼已上勾,忙布网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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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中的杂草轻轻摇摆,姚记烧坊冒出了青烟。即将出酒,谭逸飞几日来一直在姚记守候,每日晨起便去窖边一边看着温度表,一边仔细记着笔记。姚大叔心疼道:“逸飞,快歇歇吧,看你这几日都没怎么歇着,馍也没吃两口。”
谭逸飞一笑:“没事姚叔,我不累,多亏了您,咱才能这么快出酒。”
姚大叔摇头:“谢啥?逸飞,这女人的酒大叔从没酿过,我做了三个方子,你看看。”谭逸飞接过仔细地看,二人议论着。不一时怀表的指针指到了8时。姚大叔起身宣布,“出酒!”
“好嘞!”谭逸飞兴奋地起身冲向窖门,下到窖中有些心跳地打开一坛酒倒出,尝了尝,小小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终于,他满意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抱住酒坛仰天闭目,他笑着,泪水却不禁流出,这酒是他复兴大业的开局之作,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等来美酒酿出,此刻怎能不激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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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篷车停在官道旁。柴日双掀帘看去,姚记烧坊正冒着烟。柴日双见此,吩咐道:“我去震震姚老头,你盯着点那井,我估摸着该到了。”又对随行的熊四道,“阿四啊,头一次带你出来办事,多学着点,和账房去那边吧。”熊四恭敬地点头,只道这是老板准备重用自己,心下高兴,跟账房向田中走去。
柴日双手一挥,一行人转道田间小路,向姚记疾行,及到门前,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在小锅旁煎药的姚婶惊恐得不敢动。只听院外响起柴日双的声音:“请问姚老板在吗?”姚大叔一惊,下意识地把窑里灯拉灭,关上了窖门。谭逸飞本来正在窖中角落搬三个青花酒坛,只觉光线突然一暗,窖中已是一片昏黑。
“咣”院门被撞开,伙计们恶狠狠冲进来,还有的翻墙而上。姚大叔从惊慌中回过神,拦住众人:“柴日双,你想干什么?”
柴日双眯着眼睛:“姚老板,听说你的窑又烧起来了,是吗?”他步步逼前,姚大叔不知所措地退着,柴日双语气加重,“你该不是老糊涂到几年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吧!”
“我怎么会忘?”姚大叔气往上涌,冲出院指着大匾上的砸痕:“我这百年老匾是怎么毁的我就是死了都忘不了!”
柴日双嘿嘿冷笑:“你记得就好!当初你连窑带田本都应归我福田升所有,是县商会调停,才保下你的祖窑,是不是这样?”
“不错!要不是县商会,我这祖窑就全都被你这黑手毁了!”
“哼!那你必然记得,留下你这废窑条件是什么?”一句话将姚大叔问得愣住,柴日双接道:“那就是你这祖传老窑不得重烧,你可还记得吗?!”他这厉声一问将姚大叔震住,窖中的谭逸飞也是一震,感动立时涌上心头,原来姚大叔竟为我冒了如此大风险!
见姚大叔惊住,柴日双突然上前推开窑门,只听“咣啷”一声,一个瓦盆摔在地上,一地的草药,姚婶吓得差点跌倒在炉旁,姚大叔赶快上前搀住她。柴日双仔细地看着两口小烧锅,干干净净却无酒槽的痕迹。姚大叔气道:“我老伴给我熬肺气的药,咳咳……这也碍你柴日双什么事了吗?”
“你既未烧窑,这锅为何如此干净?”柴日双仍有疑心。
姚大叔哼了一声:“不做酒的哪知道烧坊的辛苦,日日清锅,是我老头子几十年的做派了,到死都改不了啦!”
“既然煎药,为什么不开灯啊?”柴日双说着,突然“啪”地拉亮了灯绳。姚大叔和姚婶一惊。只见柴日双眯着眼,只见窑中简陋空寂,大铜锅的破洞依然是当年被砸的模样。窑的里侧便是酒窖,谭逸飞紧贴窖壁躲在门后,脚下是三只青花酒坛,他已清楚地看到柴日双的影子,正度步想进入窖中。“嗵、嗵、嗵”姚大叔和和姚婶不禁心跳的厉害。
突然远处隐约传来“呯”的枪响,接着“轰隆隆”巨响响起。一个在墙上的伙计望着远方突然大叫:“柴老板,炸啦,界边炸雷啦。”柴日双心念一转,回身看远处已是浓烟滚滚,他立即带着人冲出院外,目中不是突遇爆炸的惊恐,反而是一脸守株待兔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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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日清晨,七虎便兴冲冲奔进山防,把一纸包东西扔在桌上:“货到了!货到了大哥!看!”缪世章捻了一指,冲宋宗祥点点头。
宋宗祥问道:“炸点布置得怎么样了?”
七虎拍着胸:“嘿,按大哥的地图全埋好了,药量也都按你的方子,咱打着操练的幌子,没人注意。对了大哥,这地下的门道你怎么这么门清儿?”
缪世章笑了:“咱老爷当年在新军就精通地下攻防,大队长这是家传。”
七虎赞道:“哦,怪不得,柴日双一连运了好几天,都是大半夜,一车车的运啊,那得多少呀!真害死个人!昨晚上一车破了个包,终于让我给弄了来。”
宋宗祥噌地起身:“夜长梦多,这就出发!”
不一时三人便来到官道,兵丁早已训练多日,隔不远站着一人,手中执个小旗,旁边田中还隐着一个兵丁,手执火石对着一个炸点。这便是宋宗祥所布一字长蛇阵,这渠便是一条毒蛇,宋宗祥命七虎从九仙东门官道一直到姚记田边,炸点点点连琐,并按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而重点密布,蛇头就是姚记田中那口井,蛇尾便是宋家三兄弟此刻所在官道边,只需宋宗祥一声枪响,长蛇阵便全线开炸!
“大队长,七哥,都准备好了,枪一响全炸!”熊二从两侧官道奔下来。
“好!”宋宗祥点头。
七虎问了句:“熊三儿呢?”
“在姚记田里猫着呢,只等大队长枪一响,他立马扔手雷进去,把那闸炸他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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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阵最重要的毒源分派熊三儿去炸,他只觉重任在肩,心头越发兴奋,穿着草衣隐在姚记田中死死盯着那口井,只听远远“呯”一声枪响,心知宋宗祥已展开行动,忙摸出手雷,刚要拉环,突然大惊。只见福田升的账房走近那口井,而账房身后跟着的,正是他老实巴交的弟弟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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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三兄弟正痛快地看着滚滚黑烟,忽见熊三飞跑过来:“报——大队长,七哥,井那块没法炸呀。”
七虎瞪大眼:“你说什么!”
“我刚要炸,我家老四不知怎么就站在井边呢。”
七虎急了:“他站那干嘛,火药呢。”
“火药早就埋好了,就是没法扔啊!”熊三也急得要命。
“哎呀坏事啦你个熊包!我去!”七虎扬蹄向官道奔去,要知道那井是万恶毒源,柴日双整整拉了一夜的大烟全藏在那口井中,此井不炸,全阵即溃!
“虎子!”宋宗祥叫他不住:
“大队长,事情不对!大队长!”缪世章还在沉思,就见宋宗祥已追七虎而去,缪世章赶快跟在后面。
七虎奔马来到姚记田边,想都不想就冲进田里,井边无人,哪来的什么熊四,心中埋怨熊三眼花误事,掏出手雷刚要拉环。蓦然一阵奸笑声,柴日双和伙计从一堆荒草垛后走出,熊四也在伙计中,见到七虎十分惊讶,呆呆道:“七哥?”七虎也不禁呆住,手僵在那不知所措。
柴日双阴测测道:“七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第十一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