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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赎罪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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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赎罪无门 (第1/3页)

夜里我站在书房外逡巡不前时听见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我敏感的神经被拉动了一下,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结界破了。

    我焦急地冲过去撞开房门,黑暗中看见嘉洛躺在地上,眼睛麻木地望着窗外,嘴角挂着一丝妖冶的血丝。

    银白的月光几乎把他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看见我时身体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然后释然地抬起手冲着我笑。我蹲坐在他身边,低唤着他的名字把他抱入怀中,我毫无知觉的身体竟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如一块在烈火中烧红的柏木,浑身透着死气。

    无边的黑夜将我们揉入绝望的无底洞,他的手来来回回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每一个动作都温柔而眷念,仿佛这是此生我们最后一次拥抱。我把头埋入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胸口有一团火一直想冲破他的身体。

    我这才明白他为了不让我难过都是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地承担着这一切。

    “阿昙。”

    他微笑着,手在我背上轻柔地拍了两下,像一个长辈在安抚哭泣的晚辈。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听见他不断地叹息,然后又什么都不说。我越发用力地抱着他,似乎听见骨头扭在一起时的“咯吱”声。

    昂头看着天上的月光,婆娑的树影上好似坐着一个俊俏的男子,他一张手就能看见无数只萤火从他手心里飞出,像极了迢迢银河。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铭樟明天就要来接我离开了。

    嘉洛,不管我对东煌是怎样的感情,也不管他在我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事情到了这一步,更因我而起,我不能不去看他。

    嘉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过了今夜我们将永无再见的机会了。

    我从来都是一个不会打算的人,总把事情推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时还在找寻坦白的勇气。如今我们只剩下几个时辰的独处时间我却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

    嘉洛的脑袋挪动了一下嗔怪地说:“阿昙,这个时候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呢?”

    “我想见你,也想知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傻瓜,我就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歇着,我等下就过去。”

    我见嘉洛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做戏给我看甚至是装摸做样地想把我推开,气得想拧着他的领口跟他理论一番,但想着这是我们最后的告别,心里头变得格外的悲凉。

    “嘉洛,我知道你不敢跟我说。”我低头看着他,感谢这样的夜让我们看不清彼此的眼泪,换了口气尽可能不那么难过地说:“就如同我,我也有事不敢跟你说。”

    嘉洛安静地躺着,一只手还错放在我的肩颈,他沉默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知道?”

    “我怎会不知?”说着我抓起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许久后才一用力把他的手指拉到我的鼻下,动作突兀得像失控的马匹,“嘉洛,我已经没有了呼吸,从一开始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我怀里僵硬成了一具捆着白纱布的躯壳,一双手木纳地由我攥着,空气沉重地容不下一粒尘埃。

    我闭上眼趁着现在还有一丁点胆量一咕噜把从前不敢说的话全部说了下去。

    “一百多年来我一直与狼族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我忘了我是谁,甚至不知道我是个死人的事实,我还天真地以为我也是狼族的一员,后来才发现我们有很多不同。”

    “在雪域之城感到无聊时,我总会拨开脚下的积雪俯瞰脚底的沙漠。有一天我在沙漠里看到了一位男子,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原来他在不离不弃地找寻他心爱的女子,于是我对他心生好感。一百多年来,我只踏出过雪域之城两次,一次是在忘川河,那时我差点就遇见了那位男子,还有一次就是随宋慈去找过去的自己。宋慈来时东煌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说,我愿意。或许是因为我想弄明白我是谁的原因,也或许是我对他有种无条件的信任,所以我来了。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那位沙漠里的少年,也让我知道了我是谁。”

    说这话时我尽可能避开东煌的名字,三万多个日夜我言简意赅地一笔带过,因为怕他多想,我说的全是与他有关的点滴。

    “阿昙即便你不跟我说这些,即便你再次把我忘了,我也不可能会放开你的手。”

    嘉洛哽咽的声音把一句话拆成一段一段的,断成多块的句子像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摸索着找到了他的脸,发现他已泪流满面。

    我们都是傻子,总在临死的前一刻还想瞒着对方向天再借几年的寿命。

    我苦笑着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这一个低头的动作让我又听见了体内燕归玉被分裂出一小块的声音。

    “嘉洛,我好不容易有勇气跟你说这些,所以你不要打断我。”

    我又攥着嘉洛的手在我的脸上摸索着游走,他如同一个瞎子完全由我牵着走,最后摸到了额头上。与往常并无两样的花蕊其实已经碎成多块了,它无法坚持到我再次从东煌那回来找他了。

    而他……

    还要活着。

    爱一个人并不是可以做到在明知另一个人有活着的希望还决绝如斯地拉着他共赴黄泉,至少我做不到。

    这时我听见嘉洛笑了,是凄凉的笑声,在这个万家沉睡的夜里显得更加悲凉。他抓着我的胳膊让上半身挺了起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然后唇瓣在我的双眉处吻了下来,沿着我的眼睛到唇角,念念不舍地吮吸着。

    末日来临前诀别的一吻显得有些疯狂,紊乱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像无数只蚂蚁在挑动我的细胞。我沉醉在他的吻里想着如果可以这样死去,如果可以不离开他,该多好。

    过了很久嘉洛才放开我,可一秒钟不到他又立即抱住了我,两只手似要把我的腰揉断。

    “我怕有一天会骗不过你,所以想着能瞒你一天是一天,只要能多看你一眼就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即便是向天借命我也甘愿一睹。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害怕哪天我醒不过来了,醒来了又害怕面对你,每一天都费尽心机地去掩盖身上的伤。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老天还是疼惜我的,我们可以一起等没有太阳的明天了,一起看没有星星的夜晚了。”

    “不是的。”我急切地否定了他的话,引导着他的手指在我的额头处多停留一会儿,“嘉洛,只要这块玉还在我身上一天,我就不会死,所以你也要努力的活着,这样我们才有明天。”

    “你想做什么?”

    嘉洛仿佛听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想挣脱我的怀抱。我用全身的力气将他禁锢在我的双臂间,用平和的口气跟他说:“嘉洛,东煌与我有再生之恩,如今他将要离去我不能不送,所以请你也务必保重,我会在三清山等你来找我的。”

    我的话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酷,嘉洛静默地躺在我的怀中,累极了的样子由我抱着。我的脸颊在他的发丝间摩挲了几下,仿佛有火花从我们身上摩擦出来。

    离别前沉重的缄默让我快要背离一切与他一起离去,哪怕将来是万劫不复。

    一切静得让我害怕,害怕他说话,说了挽留我的话,可也害怕他不说话,不说一句让我留下来的话。

    到底怎么才是好?

    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他说这些?

    不辞而别是不是对他对我都是好事?

    我不知道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想了什么,我前面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后面抛下他去找东煌做的铺垫,卑鄙得连我都感到不齿。嘉洛只是追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问我:“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坚持下去。”

    嘉洛双手环住我的腰,不言不语地把脑袋埋进我的胸口,脆弱无助的样子像一只受了伤又不敢找同伴索求拥抱的刺猬。

    我抱着他,手指在他的背脊来回走动,心痛到快无法呼吸。

    如果天永远都不亮该多好,如果我永远都不知道东煌的消息该多好。

    庭院里,树梢上的月亮,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它亦一动不动地看着你,如相视无言却情深意浓的情侣。只是不知何时它还是背离了它的方位,沿着它的轨迹回到它去的地方,亦如我的生命,每天都享受着,可还是像那轮明月,终有落下的时候。

    时间长得我们把一生的皮影戏都看完,时间也短得我们将随秋叶一起枯竭。

    嘉洛沙哑地问我:“石昙,你还爱我吗?”

    我想都不想地回答:“爱,若不是爱我怎会活到现在?”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出于我的本心还是为了宽慰嘉洛而说的。

    什么是爱?

    嘉洛把头从我胸口抬起,已爬到正上空的月亮把他的脸照亮了,俊秀的脸上有一条挨一条,错综复杂的泪痕。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怕了。阿昙,我会去三清山等你,亦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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