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浮生若梦 (第3/3页)
“是呀,姑娘与王爷同去。”嬷嬷乐得腰都快直不起腰了,追着我的脚步兴奋地接着说:“陛下可能会趁着团圆佳肴将姑娘与王爷的婚期一并定下来,到时候姑娘在这府里的位置可就坐稳了。”
听嬷嬷这样一说别说兴致全无了,我把这套华服扔了的心都有了,只是嘉洛现在不在,我这性子没地方耍,我只得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问:“还有谁去?”
其实我是想问问宋慈去不去的,可想着我近些日子与他走得太近,而我与嘉洛的关系又摆在那,这么明显地问不太合乎规矩,恐怕也会落人闲话。
“朝中文武大臣都会去的。”
我想了想,问:“那国师去吗?”
“群臣之首,他当然会去。”
那天我瞪着华服干守了一晚上,也终于明白自己任性起来也是一个做事完全不顾后果的人了。
我本以为马上就是团圆节了,嘉洛到时候是要与我一同入宫的,不管怎么样他这两天应该是要回来的。结果我不仅等了一个晚上,更是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到他的影子,这让我一口气差点咽不下去。
团圆节的那天早上,嘉洛还是没回来。
三天累积下来的怨气终于爆发了,我气得把嬷嬷送过来的华服一刀子剪了,撇下府里所有的人自己跑出去了。
我在外头瞎逛,我本想着嬷嬷在这节骨眼上见我不在会去找宋慈,宋慈应该会在短时间内找过来才是。结果我等到天黑都没瞧见宋慈的影子,这让我的自尊心再次受创。
天一黑我又不想回恭亲王府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经过酒馆的时候,我想起曾经与嘉洛在团圆夜里一同饮桂花酒的场景,那时候我还喝醉了呢。
一想起酒,我的酒性又上来了,我舔了舔舌头,觉得嘴巴干干的。此时我特别想喝酒,可身上没有带银两出来,又不愿意使变化之术,实在是苦恼。
我站在酒馆门口琢磨了半天,心想着如果能去哪里骗酒喝那真是最好不过的,可是能去哪呢?
突然我的脑袋一阵激灵,眼下不是有个好地方可以去吗?那地方我还得偷偷摸摸地进去才有意思。
怎么说我在皇城里也呆过一段时间,虽说如今的我俨然没了当年的身手,可要混进去还是可以的。
我闻着铮铮奏乐声,看见几对举案齐眉的背影从我眼前穿过,我顺着他们的方向顺利地寻到了宫宴之处。那时宴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此刻正表演一段唯妙唯俏的杂戏。
我把宴席上的人头大致看了一遍,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味,等我扫过一圈后却没看到嘉洛的影子,我再扫一圈,仍没有。
难道他没来?
那他在哪?
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我不愿意承认我是冲着嘉洛而来的,可我来了却没看到他,这让我心里很不安,一下子我连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扭头就往回赶,可因动作幅度太大,加之我走路时没留意到后面,所以等我风风火火地往前冲的时候,我径直地撞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因动作过猛,女子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待我听见她低呼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我小跑过去要拉她一把,可她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了。我蹲下身来按着她扭伤的脚踝,她哭丧着一张脸告诉我,她站不起来了,更不幸的是等下就是她要登场表演剑舞了。
看她慌张得手足无措,怨念地看我的样子,我回头看了眼已接近尾声的杂戏,再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十味,心生一计。于是,我睁着眼睛编出一套勉强说得过去的瞎话。
我告诉那位姑娘,我是陛下从外头请进来表演的杂戏的,擅长变戏法,眼下她脚扭伤了是无法登场献舞,不如我替她去。女子面露感激地看着我,转而又变得沮丧颓废。
女子说:“万万不可,这是欺君之罪,等下要是被陛下发现了可是死罪。”
我冲她眨了眨眼睛,一转眼我的脸上已经变出了一副镶嵌着孔雀羽毛的假面,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华丽又神秘。我沾沾自喜又胸有成竹地对女子挑眉。
“这下子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女子看得张口结舌,我未等她做出反应已身着一身宝石红的轻娟舞衣翩跹而出,如烟一般落在众人眼前。缀着飞鸟羽毛的裙摆在空濛的夜空中如一支突兀的红梅,引得一片赞叹声。清亮的月色腾空变幻出了一把锐利的长剑,放置在我手中如湖畔里的明镜,璀璨夺目。剑起剑落间如红梅夹雪飘落,虽侧身捷如飞鸟,可却有撼动山河之气。
我看似游离的双目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十味的一举一动,每一剑都发得虚虚实实。我留意到十味的身体不经意间往后靠了一下,然后脊背又坐得挺直。
突然,我手力一变,挥剑刺向十味,刹那间引来了一阵惊呼声,可十味却没有躲,挑眉打趣地看着我。当利剑快要抵着他喉咙的时候,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然后摇曳成好几个幻影,我手腕一转,剑指苍穹。
曳地的长裙几乎把我变成了一只无足飞行的鸟,脚不着地,剑贯长空,裙摆逶迤地飘在地上,色彩炫目的飞鸟羽毛因我的一个侧身旋转顿时下起了彩虹雨。
刚才刺向十味的那招是虚招,他看似没躲,可他分化出来的影子搅乱了我的视觉,我分不出哪个是他的真身。
这一次,我亦回身,身上那身用飞鸟羽毛织成的衣裳在飘飘落落间更如深秋里千山里的万花绽放。剑尖如鹰隼擎向夜空,两手展开,四周一片鸦雀无声,我将急倾而下的长剑再次指向十味的脖颈,动作快得等众人看清楚时我已经急忙撤剑了。
崇璟在看到我两次把剑抵向十味时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觥筹交错的夜宴中,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我心头一怔,果断下了决心。
我借着暧昧的夜色及众人微酣的神情,十指捻出了一支红梅。红梅迎风怒放,如破浪的船,在我手里开得极盛。我手中的长剑此刻如月下的一根银针,在我将灵力渡在上面后,它迎着红梅开放,在花开间急剧地刺向十味。每一片盛开的红花瓣都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宴席上一阵惊叹。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一招看似狠厉绚丽可并不是杀招,我捻算着剑到哪里就该把它收回。这时我感觉到一股清冷的气息,我的脑子懵了一下,那不是方才的杀气吗?只是来人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等我再看时,满空的花瓣如雪花落了下来,横贯在半空中被包裹起来的长剑徒然落地。铿锵的声响过后,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本以为我会摔得很惨,因此我的思维也慢了一拍,竟忘了我可以自救。有一双手把我抱进了一个硬朗温热的胸膛里,温柔的气息如隆化冬雪的春风。我的心一阵激荡,感觉体内有什么被融化了,待我把他看清时,他已在众人的呱噪声和错愕的目光中抱着我离开了,那无所畏惧的气息让我想去挽留。
他抱我至一个无人的地方,我的身体动了两下,发出了反抗的暗示,行至拐角处他才把我放下来。
我转身就想跑,不想我的身体还未做出行动他就快我一步做出相应的对策。他两手把我按在宫墙上,退无可退的我只能迎着他凌厉的目光,看见他细长柔美的手慢慢地揭去我的假面,那时候漆黑的夜空好像因为他的存在而明亮了起来。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笑容中透着一种邪气。
原来刚刚那股杀气是从他身上倾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