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恣意报复 (第2/3页)
他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大方些。
“我没怎么了,我只是不想让礼颂难过。”
“那明天呢?后天呢?我要去哪?”
嘉洛咆哮地问我,脸涨得通红,他把我的身体晃得像河岸边上的芨芨草。我只是麻木地看着他,不管他怎么问,怎么变得暴躁,我始终是那三个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不到一切随缘,更做不到完全听从命运的安排。我想努力扭转这一切,无奈自己缩头缩尾。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要么我离开嘉洛,要么礼颂离开嘉洛,空间太小,装不下三个人,两者只能选一个。
如果事情真到了该做出选择的地步,我会选择伤害别人而成全自己吗?
正在我和嘉洛僵持不下的时候,嬷嬷带着老太医小跑着过来了。那时候听雨轩的气氛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老太医和嬷嬷被这样紧张的氛围给怔住了,说话和举止都格外慎重,嬷嬷行完礼就退出去了。
行医多年的老太医弓着背,小心翼翼地把一块锦帕覆在我的手腕上,卑躬屈膝地为我把脉。嘉洛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我看到了老太医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手起初痉挛地抖着,可他仍强做镇定。
仿佛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太医谦卑地直起身来,双手作揖。
“启禀陛下,姑娘是因为最近天气燥热导致肠胃不适而引起的反胃干呕,并无大碍,老臣开些草药调理几天就好了。”
老太医的话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我虽然庆幸自己不是怀孕了,可也轻松不起来。
我有想过为嘉洛生一个孩子,甚至一群,然后含饴弄孙一起老去,可现在却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怀上嘉洛的孩子。
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念头呢?或许也只有三个字可以解释,那还是,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再看看。”
嘉洛显然不愿意相信老太医说的话,说话的口气十分急躁。老太医被嘉洛这样的厉声厉色吓得不轻,一个踉跄,险点跪倒在地上。
“陛下息怒,老臣再给姑娘号号脉。”
当老太医颤巍巍的手向我伸来时,我已经扯掉了覆在我手腕上的锦帕,把手收了回来。老太医看后一脸为难又不知所措,局促地立在那里。
“没事了,你下去。”
我柔声细语地说,老太医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他要等到嘉洛的应允才敢退下。嘉洛看我的眼里掩盖不住的失落,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嘴角才颤动了两下。
“下去吧。”
“是。”
老太医得令后“扑通”一声,如拾了条命般地跪下身来,行了个告退礼。嘉洛不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老太医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老太医走后听雨轩只剩下我和嘉洛了,刚刚崩着神经的气氛这时得到了延续,现在换我感觉到局促了,我低着头,搅着手指头。
我看到一个欣长的影子向我走来,一双温厚的手把我揽入怀中。我的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闭上眼,闻到了他身上的体香。
那是深夜里拥我入怀的味道,是肌肤之亲让我深陷其中而欲罢不能的欲望。
能不能单纯地在一起呢?我要我们之间纯净得不掺一粒沙子。
“没事的,阿昙,我们会有孩子的。”
嘉洛叹了口气,似在安慰我也在安慰他自己。
我感觉我正陷入一片沼泽之中,那香味就是让我丧失意识的迷魂香,我得推开他,否则我会越陷越深而最终丧命。
“你走,你去她那。”
我的声音虚弱得像游魂,我想推开他,他却把我抱得越发的紧,连让我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不给,几乎快让我不能喘气了。
“我宁愿你恨我,我也不要你赶我走。”
嘉洛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胸口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我也想将他留在我身边啊,如果能永远不会与他分离,该多好啊。
可我的脑袋却偏偏在这时候与我作对,礼颂的名字,礼颂的面容,礼颂说话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脑海里跳动,每一个小动作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你走。”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力气,竟咆哮着叫他走开,一只手把他推到离我几米之远的地方。嘉洛趔趄地倒退了几步,他的影子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摇摇晃晃,他惊愕又怨恨地看着我,嘴角抽搐得厉害。
“你真的要我走吗?”
我不敢再正眼看他了,只觉得两只眼睛干涩得发酸,一颗心好像被扔进了酸菜坛子里。酸涩的液体淹没了我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把我浸泡在其中,一点点把我腐蚀,眼看着就要淹到胸口处了。
“阿昙,你真的要我走吗?”
嘉洛又问,我听到了欲盖弥彰的颤音,像在哀求。我执拗地不去看他,不去理会他,以为他会就这样走掉,可我却看见他的影子正慢慢向我走来,像个不倒翁,每一步都走得踉跄不稳。
“你不要过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声音沙哑得快要哭出来了。
“如果我今天晚上走了,我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还让我走吗?”
我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看我的眼睛,只觉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做疼,痛得快要让我窒息了。我必须忍住,在他面前我不能哭,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脆弱。
“呵呵……”
我听见了嘉洛清冷的笑声,而我的心也在听到他的笑声,看到他的影子扬长而去后变得麻木了,我想这下我不会疼了。
我到底还是坚持住了,我没有哭。
嬷嬷听到动静后赶紧跑了进来,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才走进来。
当嬷嬷站在我面前时,我怕她会安慰我,怕她会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于是哽咽地跟她说:“我没事。”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陛下好端端的怎么走了?”
嬷嬷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我的。
“没事。”
我咧着嘴巴笑着跟她说,笑给嬷嬷看的同时也是笑给自己看的。嬷嬷蹲下身来,半跪在我面前,她粗糙的双手捧起我的脸,揩去了我脸上的眼泪。
“姑娘您哭了。”
我抬起头看着门外的天空,看着他走时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心里头又出现了一阵一阵的绞痛。
夜色多美啊,我怎么可能会哭呢?
我没有哭,没有哭。
可越是这样想,从我眼眶里流出的眼泪就越多,最后承受不住压力的泪珠全盘瓦解了,如同嗜血的蚂蚁爬满了我的脸颊。
这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嬷嬷就睡在我床前的厚毡上。整整一个晚上,我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
你有没有体会过在深夜里等一个人的滋味?
那是一种惊弓之鸟的错觉,你能清晰地听到屋外的任何一种声音,然后你就期待,是我要等的声音,然后失望,再希望,再失望。你不断地强迫自己的神经要休息,可听觉却固执地与你作对。
这样恶性的循环会让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颗心会被整夜整夜地提着,你会因为太想念一个人而不断地原谅他,只要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会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反复地逼迫自己将他从你心头剐去,你劝慰自己,不要怕,忍一下下就好。
直到天明时,一夜的挣扎和折磨终于变成了一场空,我终究没再等来嘉洛了。
刚开始我还抱着希望,希望他会突然折回来给我一个惊喜,希望他会抱着我,把我们的心脏串联在一起。
是啊,我们早上还好好的。
天大亮的时候我才睡着的,睡梦中我感觉到沉花有来过,没多久就没嬷嬷劝了出去。我做了一个没有声音的梦,梦见了三清山,梦见了河婆,梦见了数百年前山脚下的小牧童。
那时我想,嘉洛怎么会是当年的小牧童呢?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被屋外忙碌的脚步声吵醒了,仿佛有个声音告诉我,嘉洛回来了。于是我惊喜地睁开眼,才发现是沉花和嬷嬷在准备午膳。
嘉洛没来。
过了一会儿,嬷嬷走进屋子里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姑娘,午膳准备好了,该起来吃饭了。”
我背过身去,哑哑地说:“我不吃。”
嬷嬷看我执拗的样子,索性坐了下来,叹了叹口气,说:“姑娘,陛下昨晚上没去礼颂小姐那,在金銮殿门口坐了一晚上呢。”
“知道了。”
“姑娘你性子别那么倔,你大晚上的把陛下赶到别的女人那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知道了。”
“做女子的能得丈夫用心对待已是不易,陛下对姑娘用情至深,姑娘更应该珍惜才是。”
“知道了。”
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我这个态度后,最后只能又叹了口气。
“姑娘既然现在没胃口就先歇着吧,您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吩咐奴婢吧。”
“嗯。”
这次我把“知道了”改成一个“嗯”字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