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完璧归赵 (第3/3页)
?”
东煌把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给引了出来,还逼着我亲口说出这一个残酷的事实。往日那双凌厉的眼睛今日看来却有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我呆呆地看着他,像一个在风中摇摆的稻草人。
“前太子弘治是枉死的。”
“不可能。”
如果我认同了他说的话那就等于我否定了嘉洛,也否定了我自己,所以我直接否定了他的话,希望能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肯定。
“那日在沙漠时的那块假玉我是见过的,其形状和颜色都与真玉的一模一样。如果真的燕归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丢失的话,那么之前放在太庙里的就是块赝品。三十年前弘治根本未出生,断然是不可能造出一块假玉来害嘉洛,因为除了皇帝没几个人见过燕归玉,当时也被设为最高机密,即便是皇子公主没有圣旨也不能随便见到。”
我突然觉得脚底板有点发冷,有种颤栗的电波在体内躁动。我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东煌则向我逼近了两步,直勾勾地盯着我,他面无表情的脸现在在我看来十分可怕。
“即便如此,嘉洛也是无心之失。”
“不管是否,弘治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我蹲下身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自卫的刺猬,佝偻着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至今我仍记得嘉洛斩杀弘治的那个夜晚,他在前一分钟还在与我暧昧,后一分钟就如此狠绝的砍下弘治的头颅。我能清晰地描绘出那一夜的月光,洁白得像一块玉,像倾泻而出,洒在沙漠上的湖水。还有宋慈跟我说过的话和那日嘉洛离开和应城时的白雪。
往事如风,一点一点地从我脑海里刮过,带来一阵透心凉的寒冷,像冬日里雪地上的寒风,一点点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想抬头看看今日的太阳是如何的明媚,却发现眼睛都睁不开了。
“石姑娘,你不知晓的事还很多,往后你还会知道更多。今日是他迎礼颂姑娘入宫的日子,难道你就没有替以后的你想想?”
我抬起头,一脸迷茫又颓废地看着他。
“想什么?”
东煌抿着嘴巴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时,羽凌身边的小丫鬟一边喊着我和东煌的名字一路寻来了,看到我们在一起后,礼貌地叫我们过去。东煌这才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他张了张嘴巴想对我说什么,我却猜到了。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就在这等着。东煌跟着羽凌的丫鬟走了,走之前丢下了一句话给我。
“姑娘,如果他能醒来,那么我的推断就没有错。”
我知道也不知道他这话里头的含义。
东煌走后我在后花园的一块青石上傻傻地坐着,与其说坐着不如说是等着,我在与自己打赌,赌的是东煌说的是对是错。
这一段时间里,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弘治临死之前的样子和他自言自语时说的话,还有嘉洛手中的长剑,如同压在树叶上的霜。
一股凛然的气息越来越强,瞬间笼罩了其乐城的上空,那是一种长期被净化的气泽。
燕归玉有将人的三魂七魄锁在肉身的神奇力量,更是有令死人还魂的能力,凡人若是得之,消受不起自然会被其反控制,从而昏睡不醒。
我知道东煌的话得到了证实,燕归玉真的在羽凌这藏了三十年。不知过了多久,东煌出现在我面前,我惴惴然地抬头看他。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块狼族失踪了数十年的白玉,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白得如同泡沫,一不小心就刺伤了我的眼睛。
他说因为燕归玉藏在人的体内已有数十年,早已混杂了人身上的气息,所以不容易被发觉,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毫无辩解之力。
只可惜弘治死了,铭樟也没能等到这一天。
如果没有这块玉,或许嘉洛也不会来三清山找我,或许过了几世我们都不会有交集。
后来我不断地假设,如果弘治当时没被嘉洛所杀的话,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如果铭樟能等到这天,又会如何。
世事总无常,无常才是永恒的真理。哪里来的那么多假如呢?
黄昏的时候,羽凌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跟我汇报好消息。昏睡了三十年的长辈醒了,奇怪的是,醒来后的他记忆一直停留在三十年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那么久。
羽凌的父亲把城里所有的郎中都叫到家里来给他看病,一时间房间被围得水泄不通,行医数十年的老郎中看后无不啧啧称奇。羽凌的长辈不只身体如三十年前那般硬朗外,其容貌也都停留在三十面前,所有人都老了,他却没有丝毫老化的痕迹。正是因为燕归玉的关系,岁月在他身上停住脚步了。
那时候我和东煌难得和和气气地坐在香樟树下聊天。东煌问我,晚上回不回嘉洛那?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心酸和被窥探的滋味在心头打转。
我还能回去吗?
出来不到一天,我竟然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感觉我用五分钟的时间过完了别人的五年。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或许不回去吧,然后又反问他,燕归玉找到了,他又要去哪?是不是该回沙漠了?东煌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然后他又把话题绕到我这边,问,今晚不回去还是以后都不回去。
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落空和空虚,感觉生活顿时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恐惧,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似的。我不知道没了嘉洛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只感觉很可怕。
我痴痴地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想着他现在在干嘛,是否知道我已经离宫了?还是理所应当地和礼颂在一起?
有些东西不想还好,想了就难受。
我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接近夏季的天总是黑得比较晚,羽凌盛情地留我和东煌在她那用晚饭,用完晚饭后,天才黑了下来。饭后东煌不知所踪,我感觉时候也不早了,心想的还是赶紧告辞,不要多逗留为好。羽凌却拉着我,要我陪她在后院里散步,一圈走下来后,她仍兴致勃勃地攥着我的手直往外面走。
“姐姐,今日陛下迎亲,普天同庆,外头热闹得很,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呗。”
我停住了脚步,迷茫地看着羽凌,想着外头一盏盏悬空的红灯笼像一簇簇开得正艳的月季花,心里有种无处可去的惶恐又有种回去之后的胆怯。我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出去了之后我又该去哪里?
难道我要回去吗?
我多么想我从来没有来过其乐城,就这样傻傻地在和应城等着也好,或许能等到他回来找我呢。
这时前面跑来了两位气喘吁吁的壮丁,壮丁一看到羽凌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外头。
“小姐……小姐,外头,外头……”
壮丁捂着胸口,神色十分紧张,一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听到整齐有致的脚步声和兵器无意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外面一片通明。
“外头什么?话说清楚来。”
感觉出事了的羽凌有些焦急地问,我也以为有人过来闹事,无奈那两个壮丁就只会指着外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小姐,是找她的……”
壮丁把手指向我,笔直得像一根棍子,我感觉有人在我胸口敲了一锤,羽凌一脸惊愕地转过来看我。
“姐姐?”
外头明亮的红灯笼照亮月华,一盏盏纱灯缓缓地铺开一条路。羽凌的父亲走在前头,垂头敛目,弓着背,如同一只虾米,颤巍巍地迎来一个雍容尊贵的男子,数十名侍卫手持画戟如松柏一样挺立在两旁。
“陛下。”
两名壮丁一见到眼前这个场景,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同时不忘攥住羽凌。羽凌一个重心不稳,跌跌撞撞跪倒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惊恐错愕地看着我大。
所有人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嘉洛出现在人群中央,一身白色的衣裳像是从月宫里走来,仿佛踩着鲜花红毯,慢慢地走向我。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闷响,顿时一片空白,我感觉心脏被逼到了嗓子眼处,“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耳边传来了我的心跳声,一阵一阵的,像眼前跳动的火把,嘉洛的脸庞在我眼前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