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2/3页)
这里我非常不安,希望范晓敏表现好点,同学关系好点,大家都选她当班干部,那就几全其美了。已经给了她表现的机会,她没抓住,那就是她自己的事。金书记说了,别的同学不投她的票,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这样想着我有了一点安慰。选得上,好;选不上,也好。
军训搞完了,评选军训标兵。我们班的标兵是范晓敏,是院里直接下的名单。虽然也没错到哪里去,可这种方式还是让我感到别扭。院领导没到现场看几次,三班的情况更不了解,怎么名单就这样下了?我想着可能会有同学来提意见,那我就直说,这不是我定的。等了几天,居然没有同学来说什么,我放了心。接下来是国庆长假,这天我在校园里走走,碰到班上两个女同学。我跟她们说起开学典礼上阅兵的情况,又说起班上的同学。我问了这个那个同学的情况,似乎是无意地问到了范晓敏。一个说:“这人怎么那样啊!”我说:“那样是哪样呢?”她们互相望了一眼,互相指着对方:“你说。”“你说。”另一个说:“太有当官的情结了。班干部还不算个官吧,算个官你想当也得藏着掖着点吧!”我说:“那也是想为大家服务吧。”她俩又互相望了一眼,突然同时“哈哈哈哈”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有点难堪说:“我说错了吗?”她们说:“聂老师,您这样想,人家不一定这样想。”我说:“你们怎么也想得这么复杂?”一个说:“老师,这也叫复杂吗?”另一个说:“这点复杂都没有,那就只能被人吃定了。”听了这话,我觉得自己是太小看这些学生了。我说:“有什么意见当面提,不要背后说,都是同学。”她们互相望一眼,哧哧笑着说:“好的,老师。”又挥挥手,“老师再见!”
她们去了,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心中有些失落。我没有说服她们,这是我的失败。我是一个博士,怎么就不能找出几句强有力的来说服这两个丫头片子呢?真惭愧啊。想一想自己还有机会改变她们的偏见,选班干部按大家的意见选不就得了吗?
国庆长假后新生开始上课,选班干部也定在这一周。选举之前金书记找专职学生辅导员和班导师开了会,传达了选举的方法,那就是各班分别投票,投票结果当场不统计,拿到院里来统计。我说:“这不好吧,就选一个班干部。”金书记说:“这是我们多年行之有效的办法,一方面是为了照顾那些没选上学生的自尊心。”我等他说“另一方面”,他没有说。每班选出七个班干部团干部,具体分工由院里根据各人特点而定。
周四下午下课之后,一年级的学生辅导员小董通知三班的同学留下,进行选举。全班三十六位同学,有十位站起来发表了竞选宣言。当别的同学问他们,自己适合哪个角色,有六位同学说是“班长”,三位说是“团支书”,还有一位说“体育委员”。范晓敏也站起来了,目标是“班长”,她的宣言也讲得很好,很流畅。她说自己在中学为同学服务了很多年,进了大学还愿意继续服务。我和小董收了票准备走,有个男生喊了一声:“就在这里唱一下票吧!”小董很严肃地说:“今天有十位同学站出来愿意为大家服务,可是只有七位能选上。个别同学票数可能比较低,我们要保护这些同学的积极性。请同学们相信我们的公平公正。”回院里的路上小董说:“别的我不担心,就担心范晓敏不在前七,那就不好交代了,金书记就担心这个。”我说:“要向谁交代?”他说:“学校,学校。”他含糊地回答。
在院里把票统计了,范晓敏是第九名。这让我有点高兴,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但我在心里给她灭了灯,还有更多的人也灭了灯。群众把她选下去了,我们就有得交代了。让她当了军训的领队,又评了她为军训标兵,还是这个结果,那就没有办法了。可这结果让小董很着急,说:“怎么办呢?”在头上拍了三下,又说:“怎么办呢?”又拍了三下,额头上的汗都渗出来了。我说:“小董啊,票又不是你投的,你急什么?”他说:“领导那里不好说啊!”我说:“一个麓城师大这么大,这毛细的事情,简直一个老鼠屁,领导哪里会记得?再说真要急也轮不到你着急,学校领导知道历史学院有个小董,董老师?你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明显。”他说:“领导今天的确不知道我,可是怕就怕有人一说就知道了,心里有个阴影,说不定哪天就起作用了。你说我们这么小的小人物,禁得起折腾一下吗?今天我不该过去的,让你去搞定就好了,你们是当老师的,你们不怕。”我说:“你怕谁说?”他说:“那还有谁?”我生气说:“你是老师,哪有老师怕学生的?一个刚进校的女生你怕她?”他叹气说:“应该是不怕,也可以说应该是他们怕我。可这都只是应该而已,金书记说过,世界上应该却应该不了的事太多了。你是老师,你腰可以硬一点,你不了解我们这些人的苦衷。”
他们的苦衷我知道,就是前途渺茫。这么多学生辅导员,哪会有那么多好位置等着他们?将来能够提拔上去的,几乎是百里挑一,大家都积极努力,小心谨慎,想成为那个一。我说:“是每个班都有这个问题,还是我特别倒霉?”他说:“只有你们三班。”我说:“那还好点,倒霉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每个班都这样搞起来,我们当老师的那课就不要上了。人文精神,不讲不行,讲又怎么讲?是阴阳人吗?”他说:“该怎么讲就怎么讲,难道不讲?可该怎么做那也只能怎么做,难道不做?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小董他说的也是实情,可是这个实情让我心里很堵。大家都这样“没办法”起来,学生他们看不见吗?看见了不会想吗?见多了想多了还会有信念吗?都没了信念,将来社会是个什么样子,国家会是个什么样子?当然,我也可以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一推了之。可谁都这么想,都一推了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点坚守,就从这看不见的小地方开始。
小董要我去找金书记,看怎么办。我说:“我们一起去。”他说:“我就不去了,我不在你们好说话一点。”我去了金书记办公室,把事情说了。金书记说:“那怎么办呢?”我说:“怎么办?那就是前七名啊,那还能怎么办?”他说:“三班同学看着挺老实的,怎么有这么多调皮的人?”我说:“那肯定是范晓敏自己有问题吧,她居然跟别人说家里是个什么官,别人心里能没想法?那到底是个什么官呢?”金书记说:“她的档案我特地看了一下,她爸爸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处长。”我说:“那他爸爸应该更加懂得选举算数的道理。”他说:“世界上应该却应该不了的事太多了。”我说:“难道范晓敏她爸爸打了招呼?”他说:“没有。”我说:“那难道孟书记有什么特别交代?”他说:“怎么交代你都听到了,你那天在那里。”我说:“那算交代吗?”金书记笑了说:“锻炼锻炼,那不算交代,还要怎样才算交代?如果还要他明说,我这顶不算乌纱帽的乌纱帽就直接摘掉算了。”我说:“那怎么办呢?不能把情况直接跟孟书记汇报一下吗?”他“哧”地笑了一下,说:“平时大事都找不上,这个事找他?找到了你要他怎么说?你去将领导的军?”
他盯着名单看了一下,把范晓敏的名字圈起来,箭头一划,放到了第三位,说:“作一点技术处理。”把名单推到我眼前,“理解一下我们工作的难处。你以为我当这个书记又能怎么样?”我说:“我心里挺难受的。”他说:“难道我就那么坏,一点不难受?”我说:“有几个学生对这件事有很重的疑心,我都跟他们拍了胸保证了公平公正的。”他说:“这个你可放心,没有谁会来往根上刨。再说学生有个态度,院里也可以有个态度。”我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叹气说:“真的不知道以后怎么跟学生说话,上课就更不好上了,讲的都是圣人之言,真讲不出口,那不是骗人来?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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