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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找上门来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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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找上门来的儿子 (第1/3页)

红菱带着她的儿子找上门来了。她的儿子叫张一歪。张一歪小时候闹了场大病,病好以后脖颈就落下了毛病。张一歪膀子上挎了个大包袱手里拉了根三节鞭进了盖家楼,四下里张望。院子里的大狼狗朝他吼叫,给他一鞭子抽上去,抽得哀号不已。盖秀闻声出来:

    “哎哎哎,你谁呀屁不放一个就往里进?”

    “这就是盖家楼吧,够气派的啊,这还塑了个站岗的!”张一歪手摸着盖老帽的头像,退后一步打量。

    “我问你是谁?要饭呢还是找人?”

    “跑你这儿来能要饭?你是叫盖秀吧?瞅着像,听我娘说起过。我是你兄弟!”张一歪径直进屋,歪了脑袋朝楼顶看,嘴巴张得合不拢。

    盖秀嗤笑:“现在攀我当姐的可是越来越多!”

    “我可不是攀的,咱俩一个爹!”

    盖秀直了眼,看见了从门外磨磨踅踅走进来的红菱,不由变了脸:“嘿!找上门来了啊!走亲戚来了是不?你还有脸了你?”

    盖秀伸手抓住了红菱的胸襟,给她儿子拿了鞭杆敲在她的手背上:“丢了丢了丢了!”张一歪歪脖子瞪眼,盖秀松了手。

    “我说姐,俺们这大老远的走了一路,给倒杯茶!”张一歪砰地一声将他的三节棍落在茶几上,歪身倒进沙发里。

    盖秀不敢再多说,急急忙忙跑出去给她爹打电话:“赶紧着!你那情儿上门来了!这回不用你偷鸡摸狗的外面踅摸去了!”

    “放你娘个闲屁!你吃饱了撑的?”

    “我说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连你那野种儿子都带来了不是你指使的?这回你可出息了,你那儿可不光带了他娘,还带了根三节棍!那架势可大了去了!我这都成了三等丫鬟使唤上了!还不赶紧回来开开眼?”

    盖老帽半信半疑的奔回了家,瞅着娘俩瞪大了眼。

    不等红菱指使,张一歪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爹!”

    盖老帽绕桌子转了一圈坐进沙发里,手里俩保铃球跟眼珠子比着转。

    “爹?老子是你爹了?不是你拿铁楸铲撵了老子满地跑的时候了?不是老子跑得快今儿就叫你铲成了瘸子!”盖老帽“砰”地将球拍在桌子,又骨碌碌滚下地。想起这事就憋气,那年,他去乡下找红菱,楞给这王八犊子堵在院子里,嚷着要铲断他的脚筋!脚后跟铲下一块皮,一瘸一拐地回了家,跟盖秀说是路上给狗撵的。

    一边的盖秀嘴瞥成了裤腰:“我还当真是狗撵的呢,到了还是你亲儿子给铲的!你瞧这份孝敬!”

    张一歪恬了脸:“那时候不是有一个爹吗,你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爹?再说你那时偷鸡摸狗的弄得我娘净叫人戳脊梁骨了!我要知道你趁钱,你有这家业甭说你是我亲爹,你就不是我亲爹我都想认!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不、负荆请罪来了!”张一歪把鞭杆往肩上扛了扛。

    “呸!你爹偷鸡摸狗的时候还没趁上钱呢!你说他是你爹他就是你爹?现如今想他当爹的排成队!”

    “还有谁?还有谁想占这便宜你告诉我,看我不抽死他!姐你放心,往后我进了门没人再敢钻这空子!”

    “呸!”盖秀狠狠地摔了手里的东西。

    “我说姐,你还别不信!见见面分一半,我就是小娘养的那我也是他亲儿子!他要不是我爹他能跑去找我?不行咱就去滴血验亲!”

    “见利忘义的东西认不认你那是我说了算!”盖老帽喉。

    “爹,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我打听完了,我这非、婚生子跟你这婚、生子那是一个价!一分一厘都不带少的!”

    “瞅你养这玩意!”盖老帽冲了红菱愤愤。

    “你这孩子满嘴胡噙!老帽,管吨饭吧?我们这都赶了大半天的路了,你到我那儿去可没叫你饿过肚子!”

    “就是!肚子都饿瘪了!”歪脖附和。

    盖老帽张了两眼叫盖秀:“盖秀,出去叫俩菜!”

    “我还真成跑堂的啦?”

    “姐这往后日子长着呢,我伺候你!”张一歪拿了手里的家伙敲了敲桌子。

    “呸!”

    盖秀出门便给盖枝打电话:“老二,赶紧回家,你亲哥来了!”

    “啥亲哥?说我姐夫的吧?我姐夫找我?”

    “你姐夫有功夫找你?是你亲哥!咱爹在外面那个野种,娘俩找上门来了!还见见面分一半呢,抢家产来了!老头子还没死呢轮着他了!遭瘟的!赶紧着,把盖貌两口子也叫回来!”

    酒菜上了桌,张一歪撵了盖秀一边去:“边上歇着吧,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团聚!”

    “我还得边上歇着?你来了我都上不了桌子了?你们一家三口?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也轮不到上这儿!”

    “我跟我爹唠唠嗑,这些年净给你一个人当爹了我还不能单单跟他吃吨饭?这要搁老规矩上女人家压根就上不了桌子!”

    “搁老规矩还留不下野种呢!”

    张一歪砰地炸了,一只脚踏在了桌子上:“你要不提醒我还忘了!这野种可不是白当的!这笔帐咱得从头算!”

    盖老帽仰了脸问: “你想咋算?”

    张一歪立马舔了脸笑:“爹,我不跟你计较,这以前的咱一笔勾销,我既往不咎,只要从这往后你给我打发了!你说你这儿天天住洋楼下馆子,把我们娘儿俩撂山旮旯里吃苦受累不管不问,我这半辈子连个老婆都讨不上,你说我还怎么顶门立户传宗接代?我听说你现在连孙子都没有,我要是绝了户你不也就绝了户?”

    盖秀嚷:“指着你来顶门立户?老盖家人死绝了?你是哪根葱!”

    “哪根葱?那根葱它都能拌豆腐!我说姐,你可别给个棒槌就当真,你当你是老大你就是老大?那老话怎么说的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老虎回来了!”

    “爹你听见了?他还跑这儿当老虎来了?他还想一口一个全给吃了!”

    “我是给咱爹当保镖来了!我听说这些年你净夹他们胳肢窝受气了,我来了我就把你当太上皇供起来!”

    “呸!恬不知耻的东西!”

    盖老帽止住盖秀:“你娘呢?叫你娘来!”

    “找我娘过来抽风呢?”

    “叫她来!这上座得她来坐!”

    “呸!给谁看?”

    盖茂娘给请到上坐,手里捻了串佛珠念念有声。红菱支了儿子叫“大娘”。

    “我叫张一歪,小时候发烧把脖颈给烧歪了,就省了我娘给我起名。您老就叫我歪脖!”一歪摸了自己的脖颈做介绍。

    娘儿俩端了杯子给“大娘”敬酒。

    “我是信佛的人,不喝酒。”

    “不喝酒那就喝汤!去,给你娘盛碗汤!”

    “我去!”张一歪自告奋勇端来一碗汤。

    盖枝两口子急匆匆进了门。

    歪脖呲了牙笑:“爹,这是你外孙子吧?我是你们大舅!”

    盖秀冲了良斌:“你见谁都矮一截啊!这回成我儿子了!”

    “这是老二两口子!”盖老帽吼。

    “是二妹!爹,你这孙子闺女的我都分不清!难怪,你这前头俩后头俩的差了一大截子!”

    盖帽两口子也进了门。盖老帽轮了番地介绍:“这个叫大姨……”

    红菱起了身客套。

    “爹,愁你这一大家子,又是儿又是女的!难怪把我丢外头想不起来!坐!坐!全进来坐!”张一歪眼花缭乱地打量,反客为主,却没人应声,一个一个耷眉臊眼地上了楼。

    张一歪冲盖秀问:“怎么没看见姐夫?”

    盖老帽顿了杯子:“你算是问着真人了!你姐夫才是这里的栋梁!这家业全在他手里呢!没你姐夫就没这盖家楼!自打你拿铁锨把我撵了出来我就死了心!得亏我这半个儿叫我有了指望!”盖老帽愤愤。

    盖秀得意:“听见没?还山中没老虎?老虎你还没看见呢!他这半个儿可是没有哪个儿能比得了!跟他那可是八拜之交!跑这儿找便宜来了,别以为有根三节棍就什么都有了!”

    张一歪有写气馁:“爹,你说你要不把我撂了我能有这遭际?我都不跟你记仇你还跟我记仇,不就撵你那一回吗?那、姐夫啥时候回来?”

    盖秀接口:“你当你一吆喝他就得回来?他回来那得鸣锣开道!”

    瞧盖秀撇了嘴上楼,张一歪冲他爹说:“我可是把我娘给你带来了,也剩得你费劲扒拉地往乡下跑!你瞅你给我安置点啥!我瞅你门外还塑了个站岗的,你说你弄那不会喘气的玩意儿唬谁呢?狗都不理!赶紧把它撤了,我给你站!我这三节棍往那儿一踔,你说谁还敢惦记你!”

    “你哪儿来的哪儿给我回去!”

    “回不去了,房子地都卖了!”

    “把房子地都卖了?”盖老帽看红菱。

    “可不,我们娘儿俩是没回头路可走了!与其在那儿让人嚼舌根子,还不如出来。我也不在乎名分,给口饭吃就成!”

    “爹,你到底有多大家业?那电视上都说了又是工厂又是田庄的,你说你把钱都捐福利院了你怎么就不想着我呢,我也是残疾?别的本事没有,我会把势!给我弄个保安啥的,要不我就给你当保镖,你现在有身价的人,你走哪儿我跟哪儿!”

    “就你这德性!你不残疾吗你还当保镖?”

    “就我这歪脖子那才有阵势!再说了,我发烧那会要是有你这亲爹兴许这脖子也歪不了!”

    盖秀上楼招了老儿老四两口子开会,吆喝不止:“都瞧见了,咱爹这俩活宝上门了,商量商量咋对付吧!别光瞪着俩眼不说话,人家娘俩都敢上咱的门,咱这一大家子都是干吗吃的?看着人家伸了勺子到锅里捞食?”

    “姐,你说咋办?”老二开口。

    “我说?我问你们呢!大不了我跟你姐夫卷了份子走人,眼不见心净!叫这野种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都灭了!”

    盖枝瞟林娜,林娜满脸的事不关己。盖枝冲她姐说:“姐你也甭说这气话,你走了你也不甘心呀!再说你走得了么,姐夫在外头也不保险呢……”

    “说谁呢你?现在说你们呢!”

    “是,我知道你说我们,可这家里的油水我能沾多大边?要紧的是老四!”她冲了她兄弟说:“四溜子,你亲哥来了,这回可有抱团取暖的了!”

    盖茂干脆:“干我屁事!甭拿我当枪使!”

    “一个一个的饭桶!我告诉你老四,以后甭想再跟着你姐夫吃香的喝辣的!找你亲哥亲爹去!”

    老儿说:“咱家也就你一个母老虎,剩下的都是猫!也就有个抓抓挠挠的本事!咱爹这歪脖儿子整个是头狼!也就你跟姐夫还能跟他过过招!要我说,这事还得姐夫才能摆平他!”

    酒足饭饱,张一歪拿了他的三节棍站在院子里耍起来,盖家的儿女孙子围了一圈。

    “我叫张一歪,别的本事没有,会两招!先说我这名,小时候发烧把脖颈给烧歪了,人送外号张一歪!我一上学就问老师这歪字怎么写的,老师说不正就是歪,干脆,我就给我自己取名张不正,咋个也比那一歪好听是不?以后你们在外头就叫我张不正,声得给咱爹丢脸!……哦这还不能叫张不正,干脆我改姓得了,叫盖不正!盖不正……”张一歪一边念叨一边埋怨:“爹,你说你姓个啥姓不好偏姓盖,你看到我这儿他就盖不正!”

    盖家的外孙哄堂大笑。

    “我这三节鞭可是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打从十多岁上山放养的时候就耍上了!起先是抽羊,后来不抽羊,改抽人了!我们那儿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我这三节鞭的!我这外号除了叫张一歪就叫三节鞭!说抽哪儿就抽哪儿!就有一回没抽准:那年咱爹上我们庄上找我娘,吃过我一鞭子!我说抽断他的脚筋,结果抽腿肚子上了!所以就改了铁楸。爹,这事你可不能记仇,那时候功夫不到家……”

    张一歪的三节鞭耍得飕飕有声,盖老帽一边不眨眼地瞧着。

    一顿把势下来,盖家的三个外孙已经蜂拥而上,抡着番地拜起师来。

    晚上,盖老帽支使盖秀娘楼上收拾出两间房叫他们安歇。

    “爹,一个锅里烩得了,我瞅你这地儿够大的!”张一歪跟在一边踅摸。

    “你烩杂烩呢?我对外头咋说?”

    “我都不怕你怕啥?”

    “你他娘的啥都不怕!”

    收拾利索,盖老帽在红菱的屋里落了坐。

    “……他是你儿子,眼瞅着四十多了连个媳妇娶不上!我是养不了了才给你带来!”

    “你说你这是养的啥玩意?瞅他这副德行!”

    “啥玩意?比不了你儿子还是比不了你闺女?”

    “是,我闺女比不了我儿子更比不了,我就没见我闺女给谁发过怵,这回算是碰上对头了!”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你闺女我儿子的,里头外头你分得倒清,哪个不是你的?”

    “是!打他拿着铁楸满院子撵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非是我儿子不可!一个一个的瞎种!你就拿他给我将军来了,招呼不打房子地都卖了!”

    “我上哪儿给你打招呼去?你说你有几年没上门了?”

    “我还敢上你的门?再去我都回不来了!”

    “我们娘俩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永远不去了?你是日子过滋润了就把我们娘俩给忘了!我瞅你那黄脸婆也不济事,八成手里有了钱又有了上手的吧?”

    “你还拿我当成长青树不老松了!我跟屁往你那儿跑,你还给我撑架势;我这不去了吧,你又跟屁撵了来!房子地都卖了,这谁的主意,你出的还是那个王八犊子?”

    “要没他我敢上你的门?他在电视上看见你成了名人,正跟福利院捐款呢,就动了过来认爹的心思。”

    “人爹?认钱来了吧?”

    “认爹认钱都一样!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子孙子满堂跑。我呢,孤苦伶仃的半辈子!这儿子不争气,只知道吃喝嫖赌打群架,四十多了还光棍一根!在我们那儿出了名,没人敢跟他!照这么下去,早晚跟你一样进局子!”

    盖老帽不屑:“哼,他要跟我一样就好了!我像他这个岁数早都出来了!到这时候都进不去还进去干啥?直接爬烟筒得了!”

    “也就你这当爹的嘴里不吐象牙!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你现在是有钱有势,你不能不管他!我也不求别的,给他说房媳妇,安个家,也好叫我有个孙男第女的!我知道你不缺他这跟香火,可是我得要!哪天你蹬腿走了我还指望个养老送终的!”

    息灯就寝没多久,忽地盖秀的一声恶骂打破了盖家楼的寂静:“老不死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找跟绳抹脖子去!眼瞅着别人卖上门自己还装没事人?不要脸的娼妇!睡野男人睡到盖家楼来了!老盖家人都死绝了……”

    灯光又次第亮起来,张一歪窜下楼来,迎头就给了盖秀一鞭子,盖秀一声哀号捂了脑袋,血从手指缝里浸出来。

    “不吃我一鞭不长记性!我一下午的把势白耍了?”张一歪恶狼似的瞪着出来的人:“各回各的屋,睡觉!”

    盖秀噎住嗓子,半天嚎哭一声:“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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