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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小舅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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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小舅子的婚事 (第3/3页)

   中午回家吃饭,盖秀给老公倒上酒细斟慢嚼,盖茂迫不及待地蹭过来,察言观色。

    盖秀看了一眼盖茂:“我兄弟的事咋样,等你回话呢,成天往那娘俩跟前蹭不能光说话不办事啊!”

    “去去去,别在跟前败我的兴!”

    盖茂跟着起哄:“去去去,叫我哥清净会!”

    “王八个犊子你不知好歹!”盖秀给了她兄弟一拳走开。

    盖茂给他姐夫斟酒,一边等他开口。姐夫呷了口酒瞪眼:“看啥?”

    “她怎么说?”

    “你去问她!”

    “肯定差不多!要不行你早说了”

    “你怎么就肯定?肯谁的定!肯定,肯定你自己不去提?”

    “我爹早给我算过了,非你提才行!”

    “你爹压根就狗嘴里不吐象牙!”

    “我不管他吐什么牙,反正他看中的我也看中了!他说他当初一眼就看中了你——”

    “去去去去去!还当你走了桃花运呢,别回头跟我似的哑巴吃黄连!”

    “我不吃黄连!”

    “你不吃黄连别人就得吃黄连!进你家门的个个都是背时货!”

    盖秀进来:“说谁呢?谁是背时货?你怎么就成了哑巴吃黄连?”

    “糟娘们又躲门逢里听漏是不是?”

    “不听漏我怎么知道你成了背时货?怎么地过了十几年了你这冤屈还没完没了了?怎么进我家门的个个都是背时货?替自己抱屈不够还得替别人抱屈?听见没盖茂,这桃花运你还走不得!趁早给我窝旮旯撸你的尾巴根儿去,瞅你那稀眉塌眼相,这妖蛾子不是什么好茧儿,把她弄家来这红杏都不用出墙了!”

    郑长河顿了杯子怒视他老婆,盖茂看了看他姐夫嗷地一声扎过去:“我的事要你管?要你管!糟娘们咸吃萝卜你淡操心!”

    姐弟二人扭在一起,郑长河抹了眼皮子自斟自饮。

    “郑长河,你个缺德鬼……”

    郑长河摔了酒杯冲出去,一步跨进老丈人房里,指了盖老帽的鼻子怒吼:“这事你先给我整明白了!叫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给你儿子娶媳妇?你等我跟盖秀离了再娶!”

    “这又怎么了?”盖老帽拍桌子起身。盖秀跟进来冲她爹嚷:“丧良心的他挑唆了盖茂来打我,他睁着俩眼看!看完了还恶人先告状!”

    “你告!我听你告!”盖老帽喊。

    盖茂窜上来喊:“她说我稀眉耷拉眼!说林娜是红杏出墙,到咱家都不用出墙了!她啥意思?”

    盖老帽一巴掌扇在他闺女脸上:“无事生非你个王八犊子!一天不上房你就闲的窜稀!这林娜是我看上的!甭说你,盖茂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你看上的?老不死的你到底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说呢,弄来这么个妖蛾子非得塞给盖茂?盖茂天生是你擤出来的鼻涕,你扒他的灰我不管,要是敢来扒我的灰我跟你没完!”

    “放你娘的个屁!放你娘的臭狗屁!”盖老帽气歪了脸,手里的茶杯照着夺路而逃的盖秀扔了出去,回头冲了老太婆骂:“你个老娼妇中了谁的邪,给我生出这么个没□□的东西!离!叫她离!离了我给郑长河另娶!”

    盖老帽在酒店摆下定亲宴,盖家全体出动,济济一堂。郑长河带着林娜母女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喧嚣一片,盖秀的仨儿子撒了蹄子跑圈子。

    推来让去,相持不下,盖老帽和林淑娴并列上首,男左女右,盖老帽往下是他的老妻和仨闺女;郑长河的上首是林娜,下首是盖茂,还有盖家的二女婿良斌。

    林母面对盖家的老两口不知该如何称呼,头回见盖老帽是随着郑长河叫大叔:“倒不知该怎么称呼,按理说是长我一辈。”

    “按什么理,按理说不通,郑长河结婚之前还跟我拜过把子呢,按理他就做不得我女婿。你就叫大哥!”

    盖秀接口:“你到是谦虚啊,占我便宜占惯了!得,嫁夫随夫,我还是随着长河叫大姐吧!省得改口了!”

    盖枝挑了茬:“你叫大姐,你当这是给你儿子娶媳妇呢,把咱爹垫腚底下!你到是会踩高跷!我们怎么叫?”

    “那怨谁?找的就是这麻烦事!总不能叫郑长河再落一辈,那良斌还叫过我大姨呢,你也管我叫大姨?”

    盖老帽不耐烦:“行行行,丢人现眼!我说你不在家看孩子,带这仨泼皮来添什么乱!你瞅瞅,说个话都听不清!”

    “你怎么不在家给我看孩子?你们谁不来都成,我不能不来!我跟淑娴大姐还没见过面呢,我怎么能不来!”

    林娜一脸的不自在,盖家人锥子一样的眼睛盯在她的脸上,尤其是盖家姐妹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叫她如火中烧。

    盖茂看着林娜的表情,手心里攥出了汗,冲了他姐咬牙切齿。

    席间盖老帽为林娜工作的事大包大揽:“你们娘俩放心,我盖老帽在这方土地跺跺脚还能听见几声响!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就是钱吗?”

    盖秀舔脸说:“大姐,你知道外人都叫我们什么?他们背地里叫我们暴发户,当面叫我们万元户!”

    盖老帽不屑:“什么万元户?万元户早过时了!万元够吃几碗干饭?淑娴我告诉你,我现在根本就不把铁饭碗放在眼里,你说,像长河这样的,我要给他买个官还不容易?可官又能挣几个钱?你瞅我儿子我闺女,全都放着现成的班不上跑回来挣我的钱。这老二两口子,她公公还是供销科科长,放着科室都不坐!你说,林娜要想工作怎么着咱也得找个称心如意的吧,再去纺织厂上那个三班倒我能让她去吗?”

    林娜煎熬不住,不等席散就要起身,她妈看她脸色不对便告了辞。郑长河送她们出门,边走边瞧她的脸色。

    林娜忽地发作:“我答应他了吗?凭什么弄了这七姑八大姨来审视我?”

    “娜娜,怎么这么说话?哪有什么七姑八大姨,那都是盖茂的仨姐姐!你瞧这孩子!”

    “今天是人多了点,这事怪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兴师动众……”

    “我不想见他那仨姐,更不想进他家门!妈,你别以为给我找工作就能包办我!”

    “没有啊?妈怎么会……咱们看的是盖茂的人品!你不是——”

    郑长河圆场:“好了好了,盖茂原本就配不上林娜,大姐,这事只当没有,往后咱们再找!”

    林娜抹了一把眼泪快步往前走。

    林母叹息:“这孩子叫我给宠坏了,说使性子就使性子!”

    “大姐,这事你还是得让她自己拿主义,千万不能包办。”

    “她的性子我哪能包办得了?同意也是她不同意也是她!这事先搁搁,你赶紧回去圆个场,别叫人家瞧出来!”

    饭店里,盖枝盖秀议论纷纷。“没进门呢就像谁欠她八百!就这主你说盖茂能降得了她?”

    盖茂大叫:“我愿意!”

    郑长河进门,盖老帽问:“咋样?”

    郑长河看见盖茂一脸的期待,没吭声。

    “她说啥没?”

    “你说你整这么一大帮子人干什么?就你这帮闺女一人一句都能把人吃了,怕人没见识过?什么地头蛇,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这吹牛也得看对象,大言不惭整得跟那土匪似的,谁敢把女儿往你家里嫁!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见钱就眼开?”

    盖叶起身拎了包飘然而去。

    “得!有这一个主儿还不够,进来一个还是这主儿!”盖秀讥讽。

    “就这主我待见!”盖老帽拍桌子,盖叶是他死活硬给叫来的,这双胞胎少了老三那还不如没有!可还是给塌了台面。

    “你待见人人不待见你!呼呼啦啦赶场子呢整这一桌子的酒菜!长河你听着啊,从今儿个起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别跟着扯不清道不明的,爱找谁找谁!”盖秀吆喝,率领她的童子军浩荡荡离场。

    “谁叫你呼呼啦啦来赶场子?饿死鬼托生你没上过桌子?”

    “我没上过桌子,打小拉的是讨饭棍!”盖秀出门又顶回一句。

    盖茂知道不妙失声痛哭,给盖枝捂了嘴巴偷着乐。

    “哭啥哭?瞅你那点出息!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嫁你?她不嫁你她嫁谁?我这烧香还请出鬼来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天底下还有人怕钱多了咬手!”又冲了女婿埋怨:“屁颠屁颠跟后头撵,还撵不上,你这劲都使哪儿去了!”

    郑长河气极,拽起西服夺门而去。

    盖老帽知道林母的病重是老天的安排,紧锣密鼓地跟盖茂背后出主义,撺掇了他往医院跑,义不容辞地尽起半子的孝道,惹的林母感慨落泪,大有不久于人世的凄楚。

    “盖茂,让你受累了。林娜这孩子性子不好,你多担待她。”

    “不要紧阿姨,您有病,她自然心情不好。”

    林娜把他叫出门外:“可着劲地往这里花钱你想等我妈死了拿我抵帐呢?”

    “你、你别误会,你放心,大不了花我姐夫的钱,我姐夫的钱不用还。”盖茂的老实显而易见。

    “我说你呢,我是不是就得非你不嫁?”

    盖茂嗫嚅:“不是……我知道你不待见她们,我也不待见。她们成心要给我扒豁子……”

    “为什么?”

    “使坏呗,说你是个妖蛾子!”

    “她们是你姐,你是你们家的独子,又是老小,她们还这样对你?”

    “她们打小就欺负我,我在家里就是她们的出气筒,谁有火都拿我撒!”盖茂的脸上写满了被侮辱与被欺凌的神情,开始滔滔不绝。

    “我最讨厌我大姐跟我二姐。我二姐最刁,我大姐最泼。我三姐成天飘在外面,家里像是没她这个人!我只喜欢我大哥。”

    “为什么?”

    “我大哥进我们家的时候我才五岁,我们家就他一个男人,我自然靠他近。”

    “你爸不是男人?你不是男人?”林娜不由得嘁笑。

    “是,也是。我忘了。”

    “你姐夫对你好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凶巴巴的,他压根就没想帮你!”

    “其实我姐夫心眼好,从不亏待我。他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是怕你受委屈!”

    林娜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去上班,要跟着你姐夫做生意?”林娜转了话题。

    “上班没意思。我原来跟我二姐一个厂,没劲!瞧见我二姐就别扭,她一上班就跟良斌搞上了,弄得全厂人都戳她的脊梁骨。我干脆眼不见心静,辞了职跟我大哥跑买卖,比上班自在多了,拿钱还多。我二姐两口子看我在家拿钱多,两人全都辞职跑我们家来了!可是我爸小气,卖多少衣裳拿多少钱都是有数的,两人天天累个半死。跟我一比她就气歪了脸!这不,哭着喊着要跟我大哥干呢!”

    “你们家人都怕你爸?”

    “我大哥不怕,我爸怕的是我大哥,我大哥要是撂了蹶子他就没得转!”

    “你大姐呢?”

    “我大姐是纸老虎,猪脑壳,比我大哥差远了!她什么帐也算不明白,还什么帐都想管,整天叫我大哥绕得找不着北!我大哥要是跟她来真的她就憋气了,她就怕我大哥跟她离婚!”

    这次的谈话叫林娜又改了主义:“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嫁给你!”

    盖茂喜出望外:“你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能做得了主吗?”

    “有我大哥!我大哥什么事都能办!”

    盖茂兴高采烈地跟他的姐夫去报喜:“她答应我了!林娜答应跟我结婚!我爸说了,立马就办,给她妈冲喜,没准还能延年益寿呢!”

    “林娜答应跟你结婚?” 郑长河愕然。

    “她亲口答应的!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结婚就得出去单过。”

    郑长河对着林娜揪根问底:“林娜,你得给我说清楚,怎么这会又变了,还立马结婚,这也忒快了点,高兴了就答应他不高兴了又反悔,你不能拿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

    “我没当儿戏!我是讨厌他们家人,讨厌他们说话的口气!讨厌他们的眼神!盖茂跟他们不一样。”

    “盖茂是跟他们不一样,可你要想清楚一点:盖茂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林娜干脆:“不是!”

    “你——”

    “他姐是你想要的人吗?想要的那个人在梦中,人除了要做梦还得要吃饭,边吃饭才能边做梦。嫁给别人,我不过是多了个舅舅,日后人走茶凉,不过徒有虚名。嫁给盖茂,不光多了个舅舅,还多了个姐夫,亲套亲,这是我妈说的!”

    郑长河愣愣地看她,忽地头冒虚汗,心里头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意识到林娜对他的依赖远远超过了盖茂。

    不管郑长河意下如何,林娜的婚事如期举行。新房定在长河他妈留下的房子里,一来省了租房的麻烦,二来可以照顾林娜的母亲。

    盖秀牢骚满腹,逮了盖茂指桑骂槐:“管你娶媳妇还得管你生孩子是不?逮着你姐夫使唤上了,没爹呀你?跑我们家去了,姓啥你忘了?凭什么住我们家?兔崽子你是我儿我把你从头管到脚?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你骑我头上拉屎!赶紧给我另立门户!住我的房也行,住房交房钱!我给你说盖茂,拜完堂赶紧给我分出去,爱找谁找谁!”

    盖老帽抟着掌中的保龄球寻声出来:“王八个犊子你骂谁呢?”

    “骂谁谁心惊!吹风喝凉水你到是自在,自个儿挂墙上看景,找了媳妇还得赔房子,跑断腿还得操碎心,你儿子结婚我儿子结婚?张罗完小舅子张罗小姨子,找个上门女婿你赚起来没完了?赚了我的人你还得赚我的房子!”

    “我赚你的?问你自己,你儿子结婚我儿子结婚?你他娘的把你爹的辈份都赚进去了!天打雷劈的东西老子死了要你给他当爹?老子死了也轮不到你给他当爹!”

    盖秀脸憋成了紫茄子,回了头冲自己屋里大叫:“郑长河你给我出来!现世眼你现世现报!拍马屁还叫人咬了手指头,你发贱呢!狗咬尿泡你多管闲事,没儿子你?”

    郑长河站出来冲他老丈人:“啥意思你?你啥意思?”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啥意思?你他娘的老子死了用得着你给我养儿子?弄你家院里去了!招呼不打你给我弄你家院里去了,倒插门是不是?你觉得你倒插门冤了就把我儿子弄你家倒插门?我是他爹你是他爹?”

    郑长河抬脚踢翻了地上的家什:“你去跟你儿子说!跟林娜她妈说!人前充好人背后你找我的茬?”

    “我跟谁都说不着!这根拧筋就在你腿肚子里!”

    “那好!我走!这房子给你儿子当新房,我哪儿来的哪儿去!”

    盖秀大叫:“走了也不能把这屋给他!这是我的屋!”

    “你走?你走我看看?忘了给他娘披黑纱那阵子了?出了这地儿他立马把你丢爪洼国里去!我告诉你盖秀,离了这片地儿你连个屋檐都找不下!不信你试试!”

    盖茂耳听着他爹跟他姐夫吵了个天翻地覆,躲在屋里不吭声。

    郑长河进来:“盖茂,赶紧给我搬家!打今儿起有事找你爹!别沾着我没完没了!”

    “要搬家你跟林娜说去,我不管!”

    “凭什么我跟她说?”

    盖茂不卑不亢:“你是她舅舅!”

    郑长河扎煞了两手立在屋中央,回头看见他老丈人迈了八字步站在门外:“走啊,你怎么不走?我到是要看看你怎么进去怎么出来!陪给我一个没底的药罐子你还有功了?置了家置了院叫我儿子给她养老送终!你到是贴心贴肺啊,你不是说她妈癌症吗?不是说没几天了?真是假的!”

    “你还有点良心没有?怕人家死得晚?”

    “良心都叫你吃了,你他妈的就没给老子留一口!里里外外这人物都叫你当了,老子成了反角!你背上一脊梁骨的好名胜你叫我背上个药罐子?光她妈的住院费我就花了上万!你不是说你掏吗?”

    郑长河冷笑:“我掏那是有前提的!姓盖的,卸磨才能杀驴呢,你儿子还没结婚呢!你还当人家嫁不出去非你不可?少掏一个子儿我就叫你鸡飞蛋打!”

    盖老帽冲他闺女煽风点火:“听见没盖秀?他不光乐意给我养儿子,他还乐意给我养孙子!他乐意!”

    “他乐意我不乐意!”盖秀冲着盖茂踹了一脚:“拜完花堂麻溜给我滚蛋!该找谁找谁!”

    盖茂大叫:“你滚我也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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