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招赘 (第2/3页)
盖秀一脸怒气,边洗衣服边骂:“婶,你瞧,我出力都讨不到他的好!这还没结婚呢,结了婚还不得把我垫他腚底下?
“婶,你说,我怎么就换不来他的心?刘叔对你多好,他要是能像刘叔那样,我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
“天底下哪有事事都顺心的,我一人带着个孩子等了他八年!他能不待我好?慢慢来,这人哪,以心换心。回头我叫你刘叔劝劝他。”
再次出车,刘哥便开了口:“长河,我看盖秀对你有意思啊!”
“可我对她没意思!”
“这女人哪,就是居家过日子,只要她一心一意对你好。”
“她是个二百五!”
刘哥嘿嘿地笑:“是她爹忒精,所以老天爷给他个闺女是愣头青。那叫心直口快。这样的女人好对付。”
郑长河不由得道:“刘叔,是不是她爹要你说和?”
“没有。是你嫂子叫我劝劝你。”
“那就是了。出门时说得好好的,我跟她根本没那回事,可她满嘴喷粪!这样的女人有多可恶!我娶她?爷儿俩合计好了给我上套!是人吗!”郑长河愤愤不平。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你就看不上?”
“整个一泼妇!刘哥,你不知道,她都快奔三十了,在我们那儿是出了名的没人要!我要了她,回去还有什么脸面?”
“要我说,你要真有个相好搁那儿,你甭要她。要是没有,你可别幻想着有个天仙等着你。真有个天仙十年半辈子以后出来,你也不能空身子等着。谁知道活不活到那时候?兴许你活到她活不到呢!你不结,还不是没得结?过个三年五载的这光景就没了。好高务远不能当饭吃!”
“娶了她我就犯亏。非得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你不用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用叫她死乞白咧的没脸面。”
郑长河听不明白。“那怎么办?”
刘哥咂舌:“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防她一个姑娘干什么,出趟车千辛万苦的回来,她愿意洗愿意涮她心甘情愿,有人知冷知热地侯着那还不是福气?你非得给她甩脸子,那不是找别扭吗?”
“你是年轻气盛。像我们走过来的才知道,这人生的路没几步能踩到准星上,全他妈是摸石头过河,成就成了,毁就毁了!我刚进去的时候,死的心都有,八年,整整一个抗战哪!盖老帽说他已经过了一个八年,还有两个八年等着他。我说你熬得下去吗?他问我娶妻了吗,我说有一个儿子还没一岁呢。他说那你就去死吧,你可以死而无撼了!我不成,我爹我爷爷两辈子单传,到我这儿还没传上宗接上代呢!你说我就这么着去见祖宗他们能饶了我吗?所以,这□□没枪毙我我是感恩戴德啊!我这可是心里话,不然,我在十八层地狱里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说你出去都快五十了,还行吗?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说他有个情儿,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怀上了,就不知道是男是女。他说就冲这他妈的也得把这牢底坐穿!还忘了问他,找没找着他那情人。”
“你信他的?这盖老帽嘴里没实话!”
“这事没假,他那流氓恶棍的帽子可不是白戴的!他要真有这么个儿子,年岁也跟你差不多。就不知人家认不认他这个爹。”
“认了才怪呢,你不知道这盖老帽在我们那儿有多臭!”
“他是没儿子——他那老来子使不上手,所以他才想儿子,他看上你,就对你错不了。人这辈子的事都是命里注定,命里注定我在牢里碰上他,命里注定你跟着他闯出来,命里注定咱们成了哥们,这就是缘!有缘随缘!要没他在牢里陪着我,我不知道怎么熬下来。我知道,你顾忌他有个刑满释放的名声。其实,脸皮就是一张纸,撕破了什么都没了。再说,现在不都在翻案吗,落马的那些高官大员落实政策都退赔了。虽说盖老帽翻不了案,可这名声也会一日比一日淡。人都闹腾烦了,该收了心居家过日子了,谁还在意谁?”
不知是不是刘哥的话起了作用,郑长河对待盖秀的态度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不在横鼻子竖脸的了。于是,就像他对她横生恶意的速度一样快,有了可乘之机的盖秀在郑长河给她第一个笑脸的夜晚就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盖秀殷勤相迎,看她大汗淋淋地回来,拽了他到院子里冲凉,掏了一瓢瓢的水往郑长河的脑袋上浇,洗完了头又蘸了毛巾给他搓背。郑长河头一次没有拒绝。
一日傍晚,盖秀拽了郑长河出门,说是不在家吃了。郑长河随着盖秀先去小摊上买了一大捧的烤羊串,拿报纸包了去到一片海阔天空的戈壁滩上。
“我今儿请你!”郑长河看她在地上铺开了,又从裤腰里掏出了酒瓶子。
两人放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喝得醉眼迷离。
“香不?你要是觉得香,隔天我还请你!”
“你怎么单请我?”
“不请你我请谁啊?请我爹?请刘叔?他们想呢!”
盖秀醉醺醺地爬到郑长河的身上,将手伸进他的怀里:“还有一道菜,想吃不?”郑长河停住了自己的嘴巴。
月明星稀,阔野清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纠缠在一起,直到筋疲力尽。
两人躺了半天,盖秀忽地嘿嘿发笑:“我现在可是失身给你了啊,老天爷睁眼瞧着呢,从今往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甭回头提上裤子就不认帐!”
郑长河睁开眼,望着寥廓的星空一声不吭。
两人回去已经半夜,郑长河悄没声地爬上了床,儿听着盖老帽的呼噜打得山响。上了当的郑长河不等天亮就开始后悔。
盖秀向她爹不无炫耀地宣布:“爹,这小子交枪了!”
盖老帽正瞅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仰了脸瞧他的闺女,有些难以置信:“你拿自己豁上了吧?这就能保得准他跟你结婚?”
“吃我的白食,你问问他敢吗?”
“闺女,你说你这要是个儿子我还愁什么!”
“甭惦记你那野种啊!郑长河就是我给你找补回的儿子!”
吃了晚饭,盖老帽叫了郑长河彪膀子遛弯。
“你那家里对象处得咋样了?有信没有?”
郑长河抹了眼皮子不吭声。
“啥时候回去成亲?我给你算算盘缠。”
“啥时候都成!”
“啥时候都成?你小子够有种的啊!你是娶一个还是娶俩?”盖老帽直了眼:“还敢打我的回马枪?你跟我闺女怎么回事?”
“你闺女不是有主了吗?”
“有主你还招她?”
“这你可得弄明白了啊,我招她是她招我?你带她干吗来了?”
盖老帽憋了半天还口:“你回去围住城圈子打听打听,打你爷爷那辈起谁敢揪我的眼子毛!你小子登鼻子上脸,我带她就叫你白玩?”
“不用兜圈子,你不就想我娶你闺女吗?”
“娶我闺女那是你的造化!我还告诉你,你要能娶上那斜眼我闺女就算白搭给你!这辈子除了我闺女你甭想找着老婆!我闺女怎么了?我闺女不缺胳膊不少腿!我闺女不歪鼻子不斜眼!我闺女那是落地的凤凰!倒退三十年你高攀不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不就大你几岁?女大三包金砖,女大五敲金鼓!明儿你就知道我今儿对你的赏识!我闺女天生的旺夫相,娶了她,你就等着发吧你!”
郑长河恨恨地想着盖秀那一脸的“望夫相”:“我要是不娶呢?”
“除非你把她变回个黄花闺女!”
“变不回!我也不娶她!”郑长河落地有声,扬长而去。
“嘿!这他妈还碰上对头了!”
此后的郑长河退避三舍,不论盖秀拿酒还是拿肉再不肯与她苟合。直到有一日郑长河出车回来,突然发现盖秀的身材变了型。盖秀若无其事地在他的面前耸着她那发面馒头似的身子晃来晃去,不理不睬。郑长河忽地冒出来一身的冷汗,再也沉不住气,悄悄去问刘哥的老婆:
“嫂子,盖秀她、她、她怎么了?”郑长河磕巴。
“什么怎么了?”嫂子不解。
“我是说她、她……”
嫂子嘿嘿笑:“怎么跟你嫂子打起哑谜来了?你不知道她怎么了?有孩子了呗!长河,赶紧结婚吧,人家爷儿俩都张罗买东西了!”
“谁、谁的?”
“你说谁的?嫂子忽地摔了手:“撒呓症呢你?这里统共就仨男人,除了她爹就是你和你刘哥,你说谁的!”
嫂子撇了他去跟盖秀说:“盖秀,怎么回事?你怀孕的事没给长河说啊,他怎么还跑去问我你这孩子是谁的?这是什么话!”
“婶子,你不用理他!这小子是想把我甩了,你说我能饶得了他吗?”
“那也不能瞎说白道啊,你刘叔本是好意,要成全你们,回头到把自己扯进去这算什么事!”
“婶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中午吃饭,人还没坐齐,盖秀忽地开了口:“郑长河,我告诉你我怀的孩子是谁的:是刘叔的。”
刘叔吓了一跳:“盖、盖、盖秀说什么?”
“刘叔你甭怕,我今儿就叫他给我说个明白,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信吗?我说这孩子是刘叔的你信吗?没人可赖了是吧,就往刘叔身上抹?统共就这么一个好人,你往人家身上抹!你要能往我爹身上抹你还不得往我爹身上抹?”
郑长河紫涨了脸:“我什么时候往刘叔身上抹?你狗血喷人!”
“狗血喷人?你把狗血喷我身上了!你心里没鬼你跑去问人家老婆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来问我?你不来问我就当没事?”
“你你你怀了孕你不跟我说?在我跟前装没事人一样?”
“我装没事人就得你装没事人?我没跟你说?我跟你说结婚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想结,你不想结你往我怀下种?我告诉你郑长河,结不结由你,养不养孩子可由不了你,来年我就能抱了胖头儿子回去找你妈叫奶奶!”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盖老帽挥手掴在郑长河脸上,仨人拳脚相加吵了个天翻地覆。刘嫂私下里袋了丈夫埋怨不迭,巴不得立马打发了这家人。
郑长河说死了也不肯在当地跟盖秀成婚,“要结也得回家!”他得叫他的老娘知道。他不敢跟老娘写信,怕的是老娘一气之下归了西。他不知道,这期间盖秀已经谜起他老娘的两封信。
郑长河鼻青脸肿地望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打从新疆回去,盖秀已经挺起了肚子。
郑长河不让盖秀在他娘的眼跟前现形,让她等着他给他娘说清楚。
等在家里的老娘早已心焦火燎。儿子跟盖老帽一出门,老娘就犯了心病。挖空了心思给她儿子找媳妇,好不容易说妥了一门亲,姑娘长得好,心眼好,跟儿子小学的时候同过学,一见儿子的照片就认出来,两人生来的缘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娘欢天喜地请人给儿子写了信,连同绢子的照片一起寄了去。不久接了回信,郑老娘心里十拿九稳,拿了信直接去找绢子。
“娟儿,大娘不识字,也不想去麻烦别人,你看看,念给大娘听听!”
绢子先是红着脸拆信,接着便看白了脸。
“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
“那他说啥时候回来?”
“怕是还得呆一阵子。”绢子支吾着,不肯念,却也不肯把信再交出去。“大娘,信里没啥事,他哪儿挺好的,叫你甭惦记。这信就搁我这儿吧。”
大娘瞧着绢子的脸色说:“绢儿,他要是说了什么过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那肯定是想媳妇想的!你是不知道,起先给他介绍那姑娘,他嫌人家长得丑,打心眼里瞧不上,又说不出口,还让人家给推了!这回他见了你的照片,不定咋高兴呢!娟儿呀,那你就给他写封回信吧,也省得大娘再去找人写!你叫他赶紧回来,说娘身子骨不好,想他!”
老娘欢天喜地去了,她不知道,那封信是盖秀写回的,满篇都是对绢子的侮辱漫骂。绢子不肯交回去,是害怕大娘知道真相气犯了病。
郑长河直到大半年之后才进了家门。着急上火的老娘一见面就埋怨不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怎么就不知道回来?那爷俩把你捆住了?你就不怕你家里这媳妇跑了?得亏人绢子老实,一门心思的等着你!”
郑长河听得发蒙:“什么……”
“你说什么?跟人家都信来信往好几论了跟你妈这儿还装傻充愣!”
“妈你说清楚!什么信来信往?我就给您写过一封信,刚到那会儿!”除了一到地儿来了封家书报平安,他始终就没见着老娘什么信,也没再给家里写过信,心烦,跟盖秀的事越发没得说!
“可你明明是来了信的,我拿给绢子看的!你也没收到过信?”
“没有。”
“一封都没有?我给你写的那封也没有?那绢子的照片你也没看见?”
“什……什么照片?”娘儿两个脸对了脸地看。
“八成叫他们给迷起来了!八成是那爷儿俩混帐冒名顶了替!我说呢,那绢子瞧信的时候脸色就不对!我说怎么你这大半年的就不回来!我就知道没好事!你没上人家的套吧?”
“没……”郑长河心虚气短,对着老娘开不了口。
“没就成!我告诉你,现在回来了,再不能跟盖家的人有任何的来往!”
老娘不再搭理他,过后便领回来一个大姑娘。“长河,过来见见,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那绢子!”
郑长河措手不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