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冬(一) (第2/3页)
“不用了。”含霜略微沉吟了一下。
淡月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于是,空旷的书房里,又只剩下含霜一个人了。
含霜疲惫地把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有那么一会儿,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过度的疲惫让她的思想暂时处于真空状态。然后,她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张照片。下意识地,她把照片拿起来,凑上去仔细地看。照片上的女子微笑着,这大概就是那个“永远不会被任何苦难埋没的笑”吧。含霜突然明白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时,就发现她身上有一种自己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东西。原来这就是江岸身上那种含霜永远也猜不透的气质。她想起了日记中的那句话:“我想这种特殊的东西,就是一种辨认和亲近美好事物的能力,以及一种追求、坚守、拒绝和永不妥协的力量吧。”
含霜苦笑了一下。她和江岸认识了三十多年都没有弄懂的东西,居然让这个女子在短短五分钟内就看透了。江岸焉能不去爱她?焉能不爱得死去活来?不知怎的,含霜已经对这个女子恨不起来了。她甚至没有把这个女子当作自己的“情敌”。她没有“情敌”,因为江岸从来没爱过她,从来没给过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因此,也没有所谓的“背叛”,更没有什么虚伪和欺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那个女子竞争,她比自己强得太多太多。
含霜慢慢地把照片夹在第一本日记里,又把这些日记重新放入保险柜里。她看着保险柜里的旅行包、衬衫、牛仔裤、旅游鞋……这,大概是那次勘测的“纪念品”吧。十年了,江岸居然小心地保存着它们,保存着一份遥远而永不褪色的回忆。是的,衣物可以褪色,回忆却不能褪色。含霜望着它们,似乎看到了夜里的篝火,岩壁上的拥抱,还有那两次救险……原来江岸不止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个“葭”,最终送了性命。也难怪,这是他的“本能”,有谁能去抗拒“本能”呢?……含霜的嘴角微向上弯,一个近乎凄楚的笑容浮上了她的脸庞。如果,她能和江岸在那座大山里过上一天这样的生活,甚至,她能得到江岸一次颤抖的拥抱,一次灼热的亲吻,哪怕是一眼充满激情的凝视,那么,即使让她立刻死去,她也会死而无憾。可是,十年的时光,她竟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充满激情的爱。江岸给她的只有柔情,只有亲情。他不是没有激情,只是他一生的激情,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一个江南的女子,释放在了那个浪漫的西南之夏。
含霜慢慢地锁好了保险柜,然后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客厅。她没有去开吊灯,而是扭亮了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一抹橘红色的光线正好照射到了那张大幅结婚照上。含霜凝望着照片上的江岸,第一次,用一种冷静的,审视的态度,分析着江岸那温柔的目光,和那热情的微笑。她注视得那样长久,比较得那样从容,分析得那样细致。渐渐地,她第一次透视出了一些什么,透视出了江岸温柔背后的那种冷静,透视出了长久以来被所谓的“热情”掩饰得很深很隐蔽的那种淡淡的漠然,甚至,透视出了江岸心底那种无法真正呼应她而又不得不呼应她的潜流……含霜承认,如果不是读了那些日记,她即使怀疑,也永远不会真正透视出这些。江岸把一切做得太好太像,甚至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真是太难太苦了!含霜凄楚地摇了摇头,眼泪终于慢慢的涌进了眼眶,迷糊了她的视线,又沿着面颊流下来,滴在她的衣襟上面。陶醉在“幸福”里长达十年之久的她,几乎一秒钟也没有想过,这“幸福”是由多少勉强,多少苦楚,多少无奈堆积出来的。
是的,苦,现在,含霜终于体会出江岸那丝丝缕缕的“苦”来了。他苦在真正相爱却不能相守,而面对一个不爱的人,却要拼命做出爱的样子;他苦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懂他的人,而真正相知的人又远在天涯;他苦在那么多的东西都要独自去扛,那么多的东西都要独自去守,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分担;他苦在知道苦是怎么一个滋味,偏又无法倾诉这满腹的苦水,只能一个人孤独地,一点一点地品尝;他苦在他必须把痛苦掩饰得很深很隐蔽,用微笑来面对世界,只是在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舔噬自己的伤口……含霜的眼眶更湿了,喉咙里鲠着个硬块,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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