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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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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秋(五) (第2/3页)

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是啊,花儿枯萎了,大概它要固守的东西,也早就枯萎了吧。

    于是,她想起了那个结婚纪念日,那120枝深红色康乃馨。喜庆的红色、吉祥的红色……突然,那一片红色都化作了血,车祸后的血!结婚纪念日?谁能想到竟成了江岸的忌日?以后,江岸不会给她送花了。送花之人变成了她,在每年的这一天,给躺在墓地下的江岸,静静地,静静地送上一束康乃馨。不,江岸喜欢的不是康乃馨,他最喜欢熏衣草,紫色的熏衣草,大片铺天盖地的紫色……突然,那紫色的熏衣草,又化作一个穿着紫衣的女人,长衣长裤,颈上一条长长的丝巾……含霜的背脊上一阵凉,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紫色的熏衣草,紫色的女郎,它们,它们难道也有关系吗?有吗?含霜用手揉着太阳穴。不能想这些!不能!人生的问题,她已经想得头都痛了。再想下去,自己要疯掉的!

    迅速地,含霜离开了康乃馨,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来。突然间,她的手触到了一件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她受刺激般地哆嗦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她触到的,是那件毛衣——织给江岸的毛衣。

    捧着这件毛衣,含霜有些发怔了。这是自己平生织给江岸的唯一一件东西。她一针一线,织进了自己无限的柔情和爱恋,可是江岸却一次也没有穿,甚至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如今人去物在,这件毛衣,又该给谁去穿呢?结婚照、康乃馨、毛衣……今天刺痛她的东西太多。奇怪,一个月来,她天天面对着这些东西,却从没有被刺痛过。唉,都是淡月那声“江先生”惹的祸。含霜干脆灭了灯,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她觉得自己像个正在冬眠的昆虫,忽然被一根尖锐的针所刺醒,虽然惊觉而刺痛,却更深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风更大了,雨更猛了,窗玻璃被雨点敲得叮叮咚咚的乱响。含霜的意识又渐渐陷入到一份沉睡中。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的深海里浮游了多久,直到刺耳的门铃声轰雷似的把她惊醒。

    来访的是佟松磊。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来探望含霜,陪含霜坐上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太太不在客厅里?”他怀疑地扭亮了灯。然后,他发现含霜蜷缩在沙发里,像突然看见阳光的小猫般眯起了眼睛。“松磊,是你。”等到看清这一切后,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又沉浸在一片虚无中了。

    “含霜!”佟松磊心疼地大喊了一声。他几步走到含霜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又气又急又痛心地说:“你怎么可以独自坐在黑暗里?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怎么可以让自己这样苍白消瘦?你的歌呢?你的舞呢?你的快乐呢?你的笑声呢?你的热情呢?你的活泼呢?难道这一切都统统见鬼了吗?难道你就准备这样毁掉自己吗?难道你……”佟松磊迟疑了片刻,还是狠心把话说了出来,“你忍心让江岸在另一个世界里为你痛苦,为你牵肠挂肚吗?”

    “今天,这是别人第二次在我面前提到江岸。”含霜的声调平淡而冷漠,“松磊,你说,江岸在另一个世界里,会为我而痛苦吗?”

    “怎么不会?”佟松磊的声音更激动了,“江岸苦苦奋斗了一生,就是为了让你幸福快乐。如今,你这样忧郁这样消沉,又怎么能让他在那个世界里安心?”

    “松磊,你错了,”含霜牵了牵嘴角,唇边露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江岸不会痛苦。他说他已经没有苦了。命运之神垂青于他,才给他一次撞车的机会。他把苦抛掉了,抛给了世间的我们。”

    佟松磊似乎觉得喉咙里被人塞了一个鸡蛋,一下子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含霜,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女人走了吗?”含霜突然问道。

    “哪个女人?”佟松磊敏锐而自然地反问道。

    “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人。”

    “紫色衣服?”他用手抵着额头,似乎在拼命地回忆。

    “江岸救过的那个人。”

    “哦,她呀!”佟松磊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走了,参加完江岸的葬礼就走了。我见过她一次。她说她是江南一个大学的老师,这次到这里参加一个什么研讨会,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看得出她很悲伤,也很自责,说这一切的悲剧都是由她造成的。对了,她还让我转达对你的歉意和问候,希望你为了江岸,好好地,快乐地活着。”

    含霜微微颤动了一下。

    “松磊,”她又问,声音有些碍口,“你,确定江岸和那个女人只是偶然相遇,以前并不相识吗?”

    佟松磊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像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震动。“含霜,”他耐心地,柔声地,斟酌地说,“没有人会故意去制造一场车祸,更没有人情愿在一场可以避免的车祸中丧失性命,或者让别人为救自己而丧失性命,从而终生负担着内疚和懊悔。难道,”他的声调突然有些特别,眼光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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