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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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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镇(上) (第3/3页)

的话……还是别推倒吧!"

    毛老师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回来背起虚脱的史长发向地窖出口走去。直到这时,史长发才看明白,原来地窖的木梯是活动的,不用时会慢慢自动升起。世上并没有妖魔鬼怪,人只要不吓自己,就没什么能使人害怕。史长发这样想着,被毛老师背出地窖,外面新鲜而冰冷的风迎面扑来,带着没有水份的干燥气息。史长发却感到一暖,血液似乎也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冯玉贞在一旁扶着,三个人从漆黑的地窖出来,关好地窖门,然后往回走。不知为何,史长发突然有种模糊的感觉,像是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就是这个地窖,像经历过一天又一天的生死徘徊。

    这里,更像是地牢!

    史长发挣扎着想回头再看一眼,却被冯玉贞挡住,气息急促的快步走着,似乎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也许那真的是个可怕的地方。

    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死气沉沉。但史长发却觉得这荒凉的天幕是那么美,甚至有着墨蓝的光。毛老师的后背温暖坚实,像父亲一样。史长发忽然间泪流满面,他把头深深埋在毛老师的颈后,闻着湿热的汗味,只一闭眼就睡着了,再也不觉得害怕,仿佛一切都回归到往昔,父亲母亲都在身边,抱着他开心的笑着。

    史长发做了一个关于雪的梦,在梦里他一个人走在雪地里,那么大的雪,踩上去吱吱作响,雪深及膝,已经看不到枯草,树木也凄凉无依,到处都看不到人,可是却总能听到有人在叫,那种寂静中非常突兀的叫喊,偶尔还能听到树枝承受不了雪的重量折断的声响,再就是沙沙的落雪声。史长发在梦里四顾张望,那声音异常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感到焦躁不安,心底甚至有一点想哭的冲动。史长发想了起来,那是妈妈的叫喊,似乎因为找不到他而正处在焦虑不安中。

    醒来时一睁眼,是陌生的房顶和陌生的墙壁,而那叫声却仍在继续,是冯玉贞在**。

    史长发在心底叹了口气,擦去满脸的泪,重新闭上眼睛,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养母冯玉贞。这个女人是爱他的,可同样是这个女人却让他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压力,走到哪里都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这就是那个**的儿子,这样的屈辱让人难以接受。然而此刻,史长发不再去想这些事,他紧闭的双眼松驰下来,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不知道小四现在怎么样了,她的伤那么重,大概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史长发躺在床上回想那天她问的问题,天空的外面是什么。天空的外面是什么呢?就像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一样,难有答案。但现在史长发却突然发奇想,天空的外面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着世间的一切,就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并不插手。

    冯玉贞的叫声越来越急促,像是痛苦异常又像是快乐异常。史长发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冯玉贞变得这样亢奋?虽然他常听到冯玉贞这样大呼小叫,但他从来都被关在门外不许进去,这次却同在一室也不避讳。史长发悄悄的扭头看去,这里竟是教室,与冯玉贞纠缠在一起的是毛迅平!

    教室里没开灯,也没点煤油灯,昏暗中史长发只看到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蠕动,像两只灰色的毛虫。史长发感到一阵恶心,他转过头去,决意不再听这种声音。

    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恢复了静谧的氛围,史长发控制着呼吸,不让两个大人察觉到他已经醒了。

    "我还想要……"

    "不行了,再要我就该成木乃伊了。"

    "木乃伊?是什么东西?"

    "噢,没什么,一种没有水份的尸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回你自己家,该说了吧?"

    黑暗中冯玉贞咯咯娇媚的笑,却又极力压低声音,像是正被毛迅平挠到痒处。

    "呵呵,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

    "嗯,我保证。"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个镇子上,住着许多魔鬼!专门在晚上出来吸人血!"

    史长发一愣,他立即回想到冯玉贞每晚奇异的行为,难道镇子上真的有魔鬼?史长发不自觉的侧耳倾听,无意中把什么东西挤下床,咣当一声响,交谈声顿时停了。

    "娃,你醒啦?"

    "嗯……"

    冯玉贞披上衣服过来问,史长发闭着双眼翻了个身,装出一梦呓神情,任冯玉贞再怎么叫也不应了。这时毛迅平也披上衣服过来,和冯玉贞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都穿好衣服出了教室。

    外面三月里的风呼啸着俯冲过大地,教室窗上钉的塑料布哗啦哗啦的响,而史长发心里仍在想冯玉贞刚才的话:这个镇子上,其实住着许多魔鬼……

    <七>天才

    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史长发一惊,同学们就要来上课了,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和养母睡在冯老师这里,那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史长发匆忙起床,穿衣戴帽,忙中出错,棉裤还穿反了,害得要重穿。然而穿好后史长发才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休息日,不必慌张,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

    直到这时史长发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伤痕累累,冯玉贞已经给他上过红药水,这使双手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教室门关着,屋子里生着炉子,松球或是杂木什么的正在火中正噼啪的爆响,那种夹了煤炭的熏香一般的气味使人精神放松。教室外有人在吹箫,曲调清高淡远,让人听到了心里的烦躁事全都不自觉的放下,仿佛世间再没什么苦厄,所有不开心都会成为历史,在一刹那间。史长发不懂音律,但也听得出这人吹的比镇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能吹出这样曲子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史长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毛迅平,虽然毛老师在史长发心目中,因为昨晚与养母发生关系而打了折扣,但仍是史长发最为敬佩的人。除了毛迅平,史长发想不出这镇子上还有谁会有这高超的技艺。史长发边想边走,到了窗前,推开窗探头一看,吹箫的居然是他的养母,冯玉贞!

    毛迅平在露天地里做饭,不时转头对冯玉贞笑笑。

    史长发站在窗前**,他觉得自己仍旧在做一场大梦,在梦里面一切都颠倒了,学究在做饭,而什么都不懂的人却在吹箫,而且还技艺出神入化。不知何时,箫声停了,窗下人轻叹一口气。

    "真想不到你这还有箫。不过,已经很久不吹了,生疏了……"

    冯玉贞说着站起,一回身与史长发对个正脸,不知为何,冯玉贞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只刹那就微笑起来。

    "你醒了,饭要过一会才好呢,咱们今天就在毛老师这玩会,中午再回家。"

    "嗯。"

    "对了,我听毛老师说你把数学课本都看完了,是真的吗?"

    "嗯。"

    正在这时,毛迅平端着一锅菜粥走过来,冯玉贞忙拉门闪身让开,然后跟进屋。史长发看见那是一锅真正有大米的粥,里面还有剥了皮的山芋,野蘑菇,还有切成薄片的大白菜,煮的米汤浓稠,香气四溢。史长发舌下生津,禁不住咽了几大口唾沫,这时冯玉贞已经盛了一大碗粥在桌上。

    "吃啊?还傻愣着干什么?"

    毛迅平转头笑着对史长发说,冯玉贞也一脸慈母般的笑意。史长发犹豫了下,还是端起碗,先闻了闻,真的非常香,那一粒粒煮的开了花的大米,还有圆滚滚的山芋在碗里浮沉,激起无限的食欲。史长发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小口,浑身的毛孔顿时舒张开来,他立即拿起筷子大口的往嘴里扒,这实在是生平吃过最美味的粥。

    "慢着点,有一锅呢!"

    "嗯。咳咳……"

    "一会吃完了,我给你做个测试。是外国人用来测智商的,我以前的教书时用的,一直没舍得丢。"

    "嗯,好。"

    史长发含糊不清的答应着,嘴里眼里心里全都是美味的粥,其他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甚至手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痛了。

    "这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冯玉贞有些心痛的看着,自己却一口也不吃。

    最后一整锅的粥全被史长发和毛迅平两个人吃干净了,冯玉贞只喝了半碗稀汤。

    阳光照在史长发身上,毛迅平站在一旁不时看过来,又盯着腕上的北极星牌手表,而冯玉贞则紧张的坐在他们两人前边,手里撰着揉皱了的手绢。虽然史长发不是她亲生的,但自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时起,冯玉贞就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想要让他幸福,想要要听她叫自己娘,这种感觉异常强烈,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放弃在大城市里生活回到这个偏僻的小镇。

    "老师,做好了。"

    "噢?才刚刚六分钟啊!我看看!"

    毛迅平急不可待的接过测试题,对比正确答案,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惊异。

    "怎么样?娃做对了几道题?"

    冯玉贞焦急的问,毛迅平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

    "全对了……"

    "全对了是什么意思?"

    冯玉贞又问,毛迅平颤抖着放下测试题,紧紧抓住史长发的双肩,两眼冒出火来。

    "天才!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天才!天才啊!"

    "我们家娃是天才?"

    冯玉贞有些不敢相信,她拉着史长发小手,激动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史长发则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清早让他做些简单的题,然后就说他是天才了,毛老师是不是有毛病了?

    "你知不知道,即使我也不可能六分钟就做完,更不用说全对了。这些题根本测不出史长发的智力,他的智商应该在二百以上!不,三百以上!天才啊!我教学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遇到天才,哈哈哈,真是不枉此生啊!"

    望着毛迅平激动的有些胀红的脸,史长发突然间有种不妙的感觉,自己仿佛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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