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关于一个永远不好的伤痕 (第3/3页)
这些对她又谈何容易,说到无以为报,已经是她的极限,只是她提醒自己要冷静。还是平心静气地,她问:“苏源,我住的房子是你的,你把房子转到我名下了,是不是?”
他明显的一楞,然后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大口:“原来今天你想和我谈的是这事。”
“是。”若安肯定地说,“怎么不告诉我?”
他苦笑一声:“告诉你,你不会同意的。”
“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她固执地追问。这回他干脆只喝茶,扭头不答。她不屈不挠地问:“许诺知不知道?苏源,你有没有想过许诺知道会怎么想?你何苦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喝一口冰水,胃里骤然一阵紧缩。顾不得这些,她一瞬不瞬地直望着苏源,心里只是想,来吧来吧,这句对不起,她躲了这些年,终究还是躲不过去。苏源必然是说,若若,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不知他当初不得已的理由是什么。也许他会说,不能把他外公气成脑溢血,或者是他爸威胁要让她们俩姐妹死得很难看,电视里反反复复演的不过就那几个戏码。一个人不能坚持,总是有理由的,不管是什么,这一句对不起她今天照单全收,只要他说对不起,她就好说没关系,经济补偿实在没必要,那点误会不算什么,从此他们之间一清二楚,各不相欠,总好过隐隐约约的总放不下,好象一个垂死的人抱着一点执念,就是不肯咽气。
她静静坐着,严阵以待地等他回答,但他半天也不抬头,只是涩然说:“若若,你关心的,就只是许诺怎么想?”
若安的胃里一阵翻滚,紧缩感更强烈了,好象一只十指尖尖的手,紧紧抓着,要把整个腹腔都掏空了才好。她勉强说:“我怎么能不在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女朋友。”
苏源猛然放下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连茶叶都洒了几片在桌上:“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的女朋友,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你问为什么,你其实心里清楚,不过想逼我亲口说,好和我讲清楚,对不对?”从来没见他这样的不平静,一脸苍白憋着一口气说:“好,我直说。是,是我傻,存了私心放不下,明明毕业了,各走各路了,该安静走开的时候不肯走,想到从此以后和你没一丝一毫关联了,心里舍不得,哪怕知道你住在哪里也好,即使也见不了面。我没什么可给你的,除了有钱。若若,我没那么笨,我懂得你的意思,我和你同学四年,你那么聪明剔透的一颗心,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你选择视而不见,你叫我和许诺好好过,不过是因为你并不象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若若,我明知道答案也要问一次,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你有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喜欢过我?”
他竟然问这些年她有没有喜欢过他,许多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在黑黑的小巷里满头是血的苏源,趴在桌子上虔诚地替她记笔记的苏源,明月夜小松岗松针扎破了手指的苏源,大雪里站在路灯下的苏源。慢慢爬的蜗牛,爬得慢是因为背的壳太重,外表坚强,只因为内心比谁都柔软。总是无意间就看破她心事的苏源。他竟然问她那晚她为什么没去。那晚,他呼朋唤友,饮酒高歌,然后爬到许诺床上的那晚,幸好她是没去。也好,她想,也好,背叛不能成为背叛,因为他有情而她无意,这样一清二楚,互不相欠。
万般滋味搅烂了五脏六腑同时涌上来,涌到舌尖唯余汹涌的苦涩。“你知道的,”她挣扎着说:“我从没喜欢过你,要不然你叫我情何以堪?我最好的朋友和我喜欢的人,在我最需要有人安慰的时候。”
窗外雨势渐大。他们就坐在窗边,雨点打在窗上咚咚有声。他一脸惨白,哑口无言。她也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房子我会尽快转回你名下。”她最后说。眼泪忽然想要奔腾而下,但她咬紧了牙关,心里只是想,要心平气和,要冷静。“苏源,”她顿了顿说:“我想忘了你,你和许诺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