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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大家-欧阳修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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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宋八大家-欧阳修9 (第2/3页)

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尧舜禹这都是我们知道的上古最好的

    “皇帝”(霜风注:此处应为

    “圣王”或

    “首领”)。尧帝的时候他手下有一个司法官叫皋陶,皋陶判刑说这个人要死罪,报上去,连续报了三次给尧,尧说宽恕他吧,说了三次。

    至于最后怎么着,我也不知道,这文章里头也没提。反正就那个人说要杀三次,尧说不行,得宽宥他三次、宽恕他三次。

    所以天下的人都怕皋陶,说他执法太严。都非常地乐见尧帝,认为他用刑很宽。

    以此来证明古往今来的圣君们,他们都是在用这样一个很宽的尺度用刑的。

    欧阳修是什么人呐,这时候的欧阳修刚刚五十岁,一代文宗,诗、词、文、哲学、经学都是非常博大精深的。

    看了一眼,这哪儿来的这么个典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没印象啊。他问梅尧臣,梅尧臣说何须出处?

    这还用得着出处吗?都写得这么好了,这不就占了几行字的一个事吗?

    不用出处,道理讲明白了,那么多的考生,整个考试院里边就六、七个考官,时间紧、任务重,又负责任,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究说这个典故怎么回事,没有时间细究,只是看了一眼觉得非常醒目,问一句。

    欧阳修想可能自己看书的时候看漏了,没看过这一骨碌,是吧,给过去了。

    但是当考官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个文章的时候,大家一致都认为这是一篇好文章。

    好文章确实是好文章,但是欧阳修心里边犯嘀咕,这文章写得这么好,很像一个人的文章,欧阳修的弟子曾巩。

    一想这个文章看起来写得这么好。思想这么深刻,这么深刻的年轻人应该是曾巩。

    但是如果把曾巩弄成个第一名啊,榜要是露出来的话别人会说自己有点徇私舞弊,这是其一。

    其二,这个典故到底是在怎么回事,虽然梅尧臣说何须出处,但是这典故如果将来公布出来别人问起来没个出处,很麻烦。

    思之再三,最后给他命名了一个第二。然后把这卷子哗一翻、一看,跟曾巩也没什么关系,(作者是)眉山苏轼,苏东坡。

    他这水平肯定是第一名的水平,因为水平太高了,因为没有出处,所以落了一个第二名。

    一出来这榜,欧阳修就跟梅尧臣说,

    “此郎必有所据,更恨吾辈不能记耳。”——陆游【老学庵笔记】这家伙肯定是他知道在哪儿出来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他肯定应该知道。

    后来完了,考完了以后这不是按照规矩都要、考生们都要去谢自己的座师嘛,对不对,像欧阳修,凡是这帮考中的,(欧阳修)都算是他们的座师。

    (苏轼)他去致谢的时候,欧阳修问他,说皋陶和尧帝的

    “三杀”、

    “三不杀”这典故从哪儿出来的?苏轼说,你去看《三国志·孔融传》里边的注,那里边有,去看吧。

    欧阳修去看,翻,翻了一遍没有,看《三国志》翻烂了都没有,孔融就让梨了,也没见着他跟这孔融有什么关系啊,没有,里头没有皋陶。

    苏轼说,哦,没有啊,没有那就对了,我这是

    “想当然尔”,我想的。他没有说我编的,就说

    “想当然尔”,这是原话。怎么个

    “想当然尔”呢?为什么要去找孔融呢?苏轼说,曹操灭了袁绍,把袁绍的儿媳妇袁熙的夫人就赐给了曹丕,他的(嫡)长子。

    孔融听说这件事情气急败坏,就去找曹操,说周武王伐纣的时候灭了纣,灭了商国,就把纣的那个宠妃妲己赏赐给了周公。

    曹操头发都立起来了,说我也是读书人,没听说过这个啊,没听说过周武王把妲己赏给周公了,这根本就不搭着的这事。

    孔融说以今日之事观之,意其如此。从今天你的行为来判断当年周武王也会这么做,你们是属于一个逻辑的人。

    苏轼说,尧、皋陶之事,某亦意其如此。我也是想当然,以这个尧帝和皋陶的作派,因为皋陶在历史上他就是一个执法很严的人,而尧帝就是一个什么呢?

    是宽于用刑的一个人。以此来推断,想当然尔,他就会这么做。您看怎么办吧,我已然把名次拿到了,第二名在手里攥着,您横不能给我夺了去吧?

    所以看起来不是欧阳修记不得了,而是苏轼在编造,而且其实不是苏轼在编造,苏轼在这个地方出现了知识性的错误,第一,皋陶并非尧帝的手下,而是舜帝的手下,尧舜禹,他是舜的手下。

    第二,你要说苏轼完全记错了,也不对,就这

    “三杀、三不杀”这个事历史上真的有,但是,不是在尧帝的身上发生,也不在舜帝的身上发生,跟皋陶更没关系。

    据古代的一部书《礼记》的记载,周公的家族里边有人犯了法,法官抓住了说这个人要砍头的,周公说不可,饶了他吧。

    那人说,不饶。饶了他吧,说不饶。就是饶跟不饶弄了三次,后来判刑的人就不问周公了,走了,处理了。

    周公派人追上去说,一定得饶啊。那人说来不及了,已经那什么了,此人已经跟你告别了、永别了。

    那显然,苏轼在这个问题上是张冠李戴了,首先,他把皋陶的领导弄错了,弄成尧了。

    第二呢,他把周公的事情安在了尧和皋陶的身上。第三,当欧阳修问他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他也许那个时候也还没有再去查这个典故,也许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这个典故的用法是对的,也许那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出现了知识上的混乱和错误,但是他死硬地挺着,为自己的张冠李戴做了辩解。

    为什么呢?因为对于苏轼来讲究竟发生在谁的身上根本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把事情论证清楚了,这叫知识出现了错误和混乱,但是思想没有出现错误和混乱,思路反而变得异常之清晰,这就是天才。

    当然你可以说他背着牛头不认赃,但这没关系,问题已经说清楚了,至于考证之类的小事,就由学者们去做吧。

    那么对这么个

    “想当然尔”的学生,欧阳修会保持一个什么态度呢?那如果是,比方像我这样的老师那就会勃然大怒,然后把书全部翻出来,专门给他补上文献学这一课。

    欧阳修是

    “退而大惊曰:‘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杨万里【诚斋诗话】欧阳修在这件事情过了之后,退下来回到家以后跟别人说,不得了,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会读书,也不是一般的会用书,此人将来必独步天下。

    也就是说,这人是一个天才,他横空出世,这样的人是不会受任何知识的框架的约束的,因为他自己能创造知识。

    这样的人就是跟欧阳修一样属于宗师一派的人物。在给梅尧臣的信里边,欧阳修说到自己读苏轼文章的那样一种特殊的心情:“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欧阳修【与梅圣俞书】说我读苏轼的这个文章,我冒汗啊,不停地在冒汗,当然不是因为吃了康泰克冒汗的,不停地冒汗。

    快哉快哉,太痛快了,这文章读的。我呀,我这个老头子要给这个年轻人放出一条路来,让他出人头地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啊,可喜可贺呀。

    在跟别人谈论苏轼的时候,他甚至说,

    “汝记吾言,三十年后世上人更不道着我也。”——朱弁【风月堂诗话】你记住我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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