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礼服与发带 (第3/3页)
墨如深盯着自己，怎么能说不喜欢——更何况并不是不喜欢。“喜欢……尤其这朵玉兰花，真漂亮……”
“是手工绣制的。”方烨说。
“好像还缺点什么……脖子上。”林映雪指一指曹湄空荡荡的脖子。
江柳摇摇头，“选不出合适的……”
话音未落，墨如深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问店员要了一把剪刀。他走到曹湄身前，伸手解开曹湄头上的发带，她的黑发顿时披落下来。曹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将那条束发带对折，顺手剪了几刀。然后放下剪刀，将发带散开，系在了曹湄的脖子上。他将她轻轻推到镜子前面，就像以前给她做头时那样，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曹湄也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才还在头上的发带，如今却在颈上变作了一条蓝色项链，层次感很强的碎齿，整体形态像是蓝色海洋钻星。
墨如深打量着自己的即兴之作，“……是不是太随意了？”
“很独特……点睛之笔！”江柳第一个应声。
“配饰一变，整体感觉全变了，刚才是可爱，现在是文静。”看来林映雪也很欣赏这条“项链”。
“又一个抢风头的。”方烨摇着头道。
曹湄从镜子里看着墨如深的笑容。
“喜欢么？”他问。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果然如林映雪所言，江柳真的要把礼服送给曹湄。尽管她一再推托，江柳还是请店员将礼服和皮鞋包装好，塞到了曹湄手里。
事已至此，再推来推去的未免有些矫情了。曹湄只有收下礼服，也不敢跟她客套——谁知道这得多少钱呢，问了价钱却付不起，反而难堪不是？
江柳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看了看时间，忽然大惊小怪起来。“完了完了，约好今天去现场看布置的！要迟到了……草莓、映雪，对不起不能送你们，我先走了！”她急急钻入跑车，又探出头来与方烨和墨如深道别，“女孩子交给你们啦！回见！”
车子一溜烟开走，剩下的人只来得及说了声再见。
“你们怎么走？”林映雪问。
方烨答：“我要回公司，送你回医院吧，顺路。”
“草莓，你呢？”
曹湄想了想，咖啡店和医院似乎并不顺路，刚才来的路上江柳也是绕了一大圈。“我走回去吧，反正不是很远。”
“可你拎着东西……”
曹湄笑笑，“没关系，我脚力好。”
林映雪还想邀她一路，墨如深却开了口：“我和你一起走。”
曹湄一愣，不由扭头看他。他笑一笑，“我们一路。”
“是吗……”林映雪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
方烨看他一眼，“从这里到你家可不近……”
“没关系，不想坐车，想走走。”
四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分开两路。
方烨的车开走了。墨如深伸手要帮曹湄提着纸袋，曹湄却摇头。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一路走回去，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其实今天一整天似乎都有这种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他们的圈子。他们似乎对她的出现很能接受，可她却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并不是不喜欢这些人，也并不是讨厌这个圈子，只是……终究不是一类人，始终融不进去。
她不由轻叹一声。
“怎么了？”
他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路。她随便支吾了一声，并未作答。
“是为这套礼服？”
曹湄微微一愣，扭头看他。
墨如深笑笑，“你不用在意……Angela并不是挥霍的人，也不会随便送人东西。她是把你当作自己人。”
“是吗？”曹湄愣愣地反问，“那我……挺荣幸的……”
他却摇头，“我才觉得荣幸……这套礼服，一直没找到合适它的人。一件服装，做得再好卖得再贵，要是找不到适合的人来穿它，那就是一堆布料而已，只能堆在墙角落满灰尘……”他一笑，“所以我要替它感谢你，谢谢你好心收留了它，让它避免了被冷落的命运。”
曹湄忍不住笑起来，“听你这意思我还做了件好事……”
两人笑着，并肩走在马路上。春日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肩头。气氛也随之变得柔软随意起来。
“……她没找你做伴郎？”她随口发问。
他呵呵一笑，“我哪有这个资格。”
“方烨就有？”
“方烨是沾了映雪的光。”
她笑。“我还没参加过西式婚礼，不知道是不是像电影上看到的那种……”
“应该差不多吧。”
曹湄开始猜测即将参加的婚礼会是怎样的。“那……有牧师？还有花童？”
他笑，“说不定。”
曹湄想象着与中式婚礼完全不同的场面。“……新娘由父亲挽着，亲手交给新郎……还要跟着牧师说出誓言……交换戒指……最后还要扔捧花……哈哈，好像电影一样！”
她兀自说着，墨如深却不接口了。曹湄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没了笑容，双眼盯着路面，似乎有些走神。
曹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闭口不再多说。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没过多久，曹湄便注意到他们越走越慢——应该说是墨如深越走越慢。看来他脚力有限，毕竟是成天开车的人，又不像她，到哪里不是挤公车就是靠“11路”——两条腿。而且他的身板又不怎么结实……
忽然想到这一点，曹湄有点不安起来。扭头看看他，还是那副苍白的面色，也看不出好还是不好、累还是不累。曹湄忽然停住了脚步。
墨如深一愣抬头。
“有公车。”
墨如深扭头看去，一辆公车停在路口，一变绿灯就要开过马路驶入前面的车站。
“你身上有钱吗？”曹湄忽然问。
墨如深一愣，摇头。
曹湄立刻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纸币。“……你打车回去吧。我坐公车。”
墨如深这才反应过来，“怎么……”
“不想走了，脚疼。”曹湄笑一笑，转身往车站走。
墨如深愣了几秒，眼见公车开过路口。“草莓……”他一晃那张五十元，“下次还你。”
“好。”曹湄点头。
公车进站，曹湄跟在一群乘客身后准备上车。
“草莓！”
他又叫住她。她回头看他。
“星期天中午，到哪儿接你？”
曹湄想了想，“咖啡店吧。”
墨如深点点头。曹湄这才随着人群挤上公车。
乘客还真有点多。她小心地护着装有礼服和鞋的纸袋。
朝车窗外看去时，墨如深手里捏着她的五十元，仍静静地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