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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赏同罚异,遭时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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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 赏同罚异,遭时定制 (第3/3页)

   好在朱翊钧给的不是一般的萝卜,而是好男儿的英雄史诗!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某某们百死不悔,成就一朝中兴,谁听了能忍住沸腾热血?

    “陛下,臣有奏……”

    良好的氛围开头,议事的分歧都小了几分,眨眼便过了好几项议。

    户部尚书王国光奏,清丈试点三处曰北直隶、曰南直隶、曰福建布政司,一京一省业已丈毕,独南直隶迁绵八年,未竟全功,议去诏申饬,奏准。

    录辽东红土城及永奠二次功,李成梁世袭伯爵,梁梦龙荫一子入国子监。

    广东布政司奏请,蠲免隆庆六年以前逋饷一十八万五千六百余两,合议不允,着陈明原委再议。

    桩桩件件,几乎眨眼便有了共识。

    时间缓缓流逝,微熹的晨光洒进了文华殿,顺势熄去了照明灯笼。

    “……陛下,铸币罢。”

    工科给事中万象春出列下拜,请皇帝定夺铸币事。

    朱翊钧上下打量着万象春,确认这厮并不是真的在骂自己,才接上铸币的话头:“若是开炉铸币,如今能铸多少文?”

    这事自然不是万象春能知道的。

    只见工部尚书朱衡上前一步:“陛下,按万给事中核算的成本,库中工本只能铸得十二万五千万文。”

    朱翊钧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十二万五千万文,听着多,实际上也就二百万两白银左右的市值。

    大明朝的市场有多大朱翊钧不知道,但白银至少是大几千万两。

    只放这么一点水,只怕眨眼就被私铸大户们收进地窖里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王国光:“王卿,户部怎么说?”

    专业的事还是得问专业的人。

    王国光倒也没有推脱,挺身而出,拱手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妨先还复开采云南铜矿之政,积蓄工本,等国库足额之后再铸万历通宝。”

    “市面上历朝以来官铸铜币、杂铜、私铜,该回购的回购,应当查缴的查缴。”

    “工部再将历朝铜币回炉,兼国库工本,一并统一形制,大量铸造……”

    廷议有廷议的好处。

    户部的山头,此前可容不下万象春这个给事中,明目张胆插手铜币铸造——殷正茂都知道铸币赚钱,户部能不知道么?

    非得将黄金色这些户部主事革职,辅以张居正回朝后一番铲平山头的震慑。

    铸币之事终于能回到实事求是的框架内讨论了。

    王国光娓娓道来,有条不紊,群臣无不随着其条陈一一深思。

    首倡此事的万象春、工部侍郎万恭、兵部尚书殷正茂争相提问。

    王国光一一作答:“……是故,臣以为铜法应当准备一二年,届时与银法、钞法、鞭法,一并施行!”

    朱翊钧并未表态,而是看向万象春、万恭等人。

    众人迟疑片刻,才一齐下拜:“陛下,可缓步施行,若事有不协,再行调整。”

    朱翊钧见几人有所共识,自然是从善如流:“即按此议施行!”

    云南铜矿开采……也不知道会否刺激到邻近的东吁王朝。

    说到这事,本朝几场大战,缅甸、鞑靼都与历史上的时间不太相符。

    不知道受了哪些事情的影响,更不知道何时如期而至。

    “陛下,昨日摊丁入亩之事,部议之后,臣也有条陈奏上。”

    朱翊钧正在御座上遐思,低头才发现王国光并未回列。

    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疑惑看向张居正,昨日不是说妥么?还有什么条陈?

    张居正面无表情,对皇帝的视线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王国光再度开口:“陛下,臣以为大略妥当,细节仍需细究。”

    妥肯定是妥的,但需要微调一下。

    若非如此,王尚书又何称专业呢?

    朱翊钧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坦些:“王卿且说。”

    他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事毕竟是前人的智慧,难有什么改动。

    王国光再度一礼:“陛下,何以曰摊丁入亩?”

    朱翊钧下意识道:“朕有意将丁税摊入田赋之中,便以此为名了。”

    王国光闻言,却皱起眉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

    看得朱翊钧摸不着头脑。

    王国光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陛下,何不直接叫‘取消人头税’,说与百姓听呢!?”

    朱翊钧一愣。

    他正要出言解释,突然沉默了下来。

    对啊,为什么要叫摊丁入亩?因为自己窥见了始发万历一朝移丁为田的结果,那就是摊丁入亩。

    原因?先入为主罢了。

    真要论起来,丁税是直接取消,还是摊进了田赋里,百姓哪里知道?

    至于是“摊丁入亩”容易为人接受,还是“取消人头税”更为万家生佛,这更是一个毋庸思考的问题。

    王国光见皇帝不表态,继续说道:“正好趁清丈结束,天下田亩有变,重新合并杂税,拟定田赋的正税。”

    “不是正好用‘取消人头税’,来抵消此次变动的怨望么?”

    听到此处,群臣有心附议,又恐拂了皇帝这个首倡的面子。

    王国光说得确实在理,国朝大政,不同的名头之间,推行的难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朱翊钧心中感慨。

    果然,经验主义要不得。

    他暗自警醒了一番,盛赞道:“王卿真知灼见,为朕窥破迷途。”

    王国光却没有多得意:“除此以外,还有一事,陛下不得不查。”

    “取消丁税,必然有百姓主动弃地,届时流民只怕也不在少数,需得未雨绸缪。”

    种田有口饭吃固然没错,但不是谁都愿意劳动,弃地或许是个人抉择,但整体来说,就是形成了流民。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一定数额内的流民,大明朝有能力缓慢消化。

    不过,王尚书的思路,显然和皇帝不一样。

    朱翊钧摆了摆手:“此事朕早有决意,先从江南与东南两处开始,徐徐推进。”

    他能猜到王国光的想法,无非就是把人拴在土地上。

    但朱翊钧恰恰相反,他就是要将多余的赤民从土地里赶出来!

    赤民一定会弃地,因为种地看收成,到了荒年纳税后或许还亏了。

    弃地多好,弃地之后只需要填饱自己就可以了。

    对,依旧是要填满肚子的——所以朱翊钧要给这些不想看天吃饭的流民一个去处。

    为什么是江南?

    因为江南手工业发达,工坊繁多,重工业底子也厚,各大造船厂广布于江南。

    这是流民进厂打工的好去处。

    为什么是东南?

    因为东南港口众多,近海贸易方兴未艾,远渡重洋正在扬帆。

    这是流民冒险的好去处。

    这是事关内循环和外循环的两条暗线。

    朱翊钧看得更远些,所以他态度坚决,丝毫不给王国光商议的余地。

    王国光见皇帝如此态度,多年共事,自然明白皇帝另有考量,默默行了一礼,站回了班次。

    随着户部归列,又有科道进言,议太原地震,赈灾各项。

    随即首辅张居正奏,以各省抚按清丈进度,陟罚臧否,曰孙丕扬罢免,曰邓以赞罚俸三月,曰汪道昆改调南京六部,帝咸允。

    又有,调原任陕西按察使梁问孟巡抚四川,升四川参议李三才为应天知府。

    除庶吉士张辅之为翰林院修撰,兼任中书舍人,值求是学院,随奉山长阶左右。

    诸事好歹议毕,时候已然不早。

    “诸卿有事启奏。”朱翊钧环顾朝堂,再度确认道。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显是已然奏罢。

    然而沉默良久之后,等来的下一句却不是无事退朝。

    “如此,只剩朕手上两事要议了。”

    群臣惊讶看向皇帝。

    “一桩是徽州府的民乱。”

    “说是一府之内,六县之民,只因赋税不均,竟然相互之间,视若仇寇,险些兴兵攻伐。”

    “一桩是南方诸报邸之事。”

    “近来有不少报纸论及清丈,说大明朝建国以来,都是南富北穷,清丈无异于北方诸省趴在南人身上吸血。”

    朱翊钧幽幽一叹,环顾群臣:“诸卿,地域歧视要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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