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第2/3页)
您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他在门槛上绊着了,额头直流血,脑门上结了碗底大的一块疤。您瞧现在还在呢。”
蒲嬷嬷听了,只道:“果然是他。我说怎么这样眼熟。”顿了顿,将那火盆子撂在一旁,又说:“今儿既然来了,就替我传个话。咱们库里的炭火越发少了,连生个火盆也紧得很,今年的炭又不好,熏得直呛人。下一回内务府来托送东西,你替我亲自选几捆白炭过来,我记着你的好处就是了。”
宝生听了,连忙应了个是。蒲嬷嬷见他仍然立在屋中,这才想起收衣一事,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钥匙,交递给了春秀,一面吩咐:“这几天风大,又下了雪,衣裳都结了冰凌子。小心用竹签剔掉,别剔出了丝,回头仔细了咱们的脑袋。”
春秀应了个是,拿着铜钥匙便要出去,只听外面北风呼呼,吹得泛白的薄窗纸呼啦作响,不由停住步子,迟疑了半晌,方才低声问道:“嬷嬷,那人在院子里跪了足足半晌,天又下了雪,回头出了人命,倒不好交代了。”
蒲嬷嬷听了,脸上一沉,冷声斥道:“只管去取你的衣裳,又多什么嘴!”春秀自悔失言,连忙止住不说,心下正懊恼,忽然只听蒲嬷嬷叫住她:“等等。”顿了顿,却又说,“把她喊进来,我正有话要问她。”
到了那库中,果然衣裳都结了冰凌子。春秀拿了细竹签,教宝生细细挑了几支,终于不耐了,只道:“回头送了你们烘衣局,再细细挑干净也不迟。只是不许只管拿了衣裳去烘,回头水渍渍的,浸坏了绸子。上头若是查起来,又有的饥荒了。”宝生一一记下了,又跟着回去辞安。及至走到屋前,只见一个单薄窈窕的身影一步步迟沉地迈了进门,宝生连忙喊了声:“锦绣。”
那女子回过头,一张苍白清丽的脸颊,仿佛失了血色一般,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他。宝生心下纳罕,只好瞧着她笑了一笑。她也不理会。只等走进了屋中,又跪在了炕前。
蒲嬷嬷瞧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又这样知起了礼数?”
锦绣并不应声,全身上下只觉得冷极了,深冬的雪子打落得发上衣上皆是一片微白,单薄的衣角结了一层极薄的冰渣子,被屋中的暖气熏得一滴一滴落在炕前,打湿了一片地。又仿佛是那一年,天也这样冷,她在横河桥上,一个人慢慢行走在雪中,眼前是无尽的苍茫夜色,仿佛永远也行不到尽头,冷得要死去了一般。
蒲嬷嬷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颚,眯着眼瞧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拧着那么一股气,宁死也不肯求一句饶。要知道——如今这里不比那逆贼府上,别说是个一般得宠的侍妾,就是比你体面的主子,打发到了这里,一样畜生不如。”
宝生因听到“侍妾”一句,不由怔了怔,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春秀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宝生亦不曾注意,只顾呆呆站着。视线所及是她莲青色的单薄衣衫,打湿了的雪水,衬得整个肩膀都在微微发颤。分明那样单薄,又那样执拗,仿佛无声赌着气。
见她还是不应声,蒲嬷嬷忽然将手中的钳子撂在了火盆中,冷笑道:“我原瞧着你是这院子里最明白的一个人,才给你几分脸。如今你既给脸不要脸,就由不得受些委屈,一来也是给其他人立个样子,二来也是我教你一番规矩。往后在这院子里的日子还长着,你自己心里明白。”
锦绣这才低声应了句“是”,却不抬头,只露出雪白的颈子,衬着莲青的衣裳,更显得廋弱了。春秀见蒲嬷嬷面有怒色,忙道:“嬷嬷不要气坏了身子。”又向锦绣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出去。”
蒲嬷嬷听了,冷声斥道:“慢着,谁准她这样出去了。”唬得春秀一怔。只听她慢慢一字字道:“给我去廊下跪着,我瞧方才这大半晌都是白费功夫,兴许给冷风再吹一吹,就明白过来了。”
锦绣又低声应了个是,缓缓站起身,仿佛随时都要倒去一般,终于扶着门走了出去。
宝生连忙辞了安,及至走时,蒲嬷嬷又提了白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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