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第2/3页)
左云飞打完人,骂骂咧咧地上了“奔驰”车,说:“他妈的,扫兴,不玩了!”正要离开时,看见从“金色年华”夜总会里又有几个保安跑了出来。左云飞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的手又开始捏着嘴巴,一只手指快速地在嘴边抠挠着,这是他在决策前的一个习惯动作。他越想越憋气,在不该撒尿的地上撒尿是不对,可撒完就算过去,怎么没完没了呢?多大的事?他不想再打,刚要说走,“金色年华”的人已赶到近前。怒火又被撩拨起来,他的手放开了嘴巴,向前一指,喊着:“上,干死他们我负责,还他妈有这种地方!”随即跳下车,一马当先冲进保安的人群里,拳脚并用,一个小保安当时被打得四脚朝天。
他完全可以不必亲自动手,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个意念,都会有许多双手实现他的愿望,但他亲自冲出去了。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感召,一种精神力量。让他的弟兄们一往无前,坚决地压倒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压倒。肖大兵、蔡宝金、罗汉臣、李伟君等人纷纷亮出了左云飞给他们配备的折叠刀,也随着左总经理猛冲上去。双方随即展开一场混战。
“金色年华”的保安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有很多人都受过专业训练。从实力上说,远远超过左云飞的人。在这一刻,他的弟兄们再一次地体会到老板大哥是何等的英明,折叠刀是何等的锋利,“金色年华”的保安们是何等的不堪一击。他们的薄薄的衣服和溜光水滑的年轻的皮肤,在刀锋刺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阻力,轻而易举地就深入到他们的身体。刺入的一瞬间他们感觉不到疼痛,拔出来的时候,滚烫的、黏稠的液体溅到脸上、身上,摸到手上,再看到对方年轻漂亮的脸上那种痛苦,甚至是绝望的眼神,真他妈的爽。
围观的人只在远处看,都担心那种叫血的液体溅到身上,那种叫刀的锋利的闪着亮光的小东西会刺入自己的身体。当呼啸的警车到近前时,警灯闪烁的精光刺入眼睛的时候,空气凝固,“不许动!不许动!”接警后赶来的警察们,逼到眼前。一声断喝,他们的手就不再动了。动的是眼睛,是心眼儿,这种局面只有他们的大哥才能扛得住。
左云飞当然也住了手,他身体里过量的酒精已在打斗中挥发殆尽,脸色和一束绿色的灯光遥相辉映。这时,一辆“奥迪”车悄然驶近他的身边,车门开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几乎让他的双脚离开地面,他被拽到车里,车门随即关闭。“奥迪”像一条黝黑闪亮的猛犬奔驰起来。
“杜再军?你们,回来啦!”
开车的是左薇,她回过头,说:“爸,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左云飞答非所问:“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路无语,左云飞手捏着嘴巴,一只手指在鼻翼边不停地抓挠。车到奉华大酒店楼下,杜再军问:“左总,您去哪儿?”左薇说:“爸,回家吧!”
左云飞说:“不行,去天河区派出所,志刚他们都被抓起来,我临阵脱逃,算个什么东西?走!”杜再军说:“左总,您和他们不一样,您是这个团——”他差一点说出“团伙”这两个字来,忙又改口,说,“您是整个集团的灵魂,是主帅,是主心骨,万一您也被关起来,整个集团不停摆了吗?”
“我不管,我要和我的弟兄们共存亡!苟且偷安是我左云飞干的事吗?快走!”左薇说:“爸,您这又何必呢?我不去!”杜再军不知道左云飞是做姿态还是骨子里真有这么一股子热血,说:“还是听左总的吧!”他替代左薇开车,把左云飞送到天河区派出所。
结果左云飞也被警察控制起来。
事后查明,在打斗过程中,“金色年华”夜总会的保安有九人被刀捅伤,其中谢小礼受伤较重,经医院抢救无效于当晚死亡。
左云飞因涉嫌“金色年华”案被刑事拘留,一个月后被批准逮捕,羁押在海州市天河区看守所。
赵志刚相貌平常,平常得满地都是。随便在人群里拨拉一个中年男人,他一回头你就会发现赵志刚和他没什么区别。但赵志刚的智慧绝非一般人可比。
赵志刚也被带进派出所,他在回答了姓名、年龄、职务等一系列常规问话之后,满腹委屈地问道:“你们抓我干啥?”警察说:“你干啥你自己不知道吗?打张青的时候你参与没有?”赵志刚笑了一下,警察声色俱厉,“你严肃点,回答!”赵志刚说:“我这还不严肃?我咧那一下嘴是腰疼,被人家给打的。就我这体格,你们想想,是打架的人吗?”警察态度有所缓和,问道:“那你在场干什么?说实话!”赵志刚说:“我们总经理喝多了,他下车撒尿,我去扶他,谁知道这一泡尿能撒出流血事件哪?我劝我们左总,说回去吧回去吧,这时候,那个张青也挑薄弱环节,老太太吃桃子,专拣软乎的捏,上来就给我一脚……你们要是再抓我,你说我得冤到啥程度?”警察问:“你不是副总吗?”赵志刚说:“是啊,要不我能去劝他吗?”做了笔录之后,赵志刚没用几天就被放回来。他那把带血的刀子在警车一露头的时候就扔了。
左云飞被逮捕,公司全体震惊。唯赵志刚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似萧曹。他首先召开高管和分公司经理会议,通报总经理案情。他说总经理本来已经脱离现场,他是为了弟兄才去投案,这一点还有谁能够做到?他马上就会出来。在此其间,如果有人玩忽职守,那就是火中取栗。什么叫火中取栗你们知道吗?就是让你们把手伸到火里去取栗子,到时候烧了你们的手不算,我还得剁掉你们的手。患难见真情,板荡识忠臣,现在正是考验弟兄们的时候。咱们要干得比大哥在的时候更好,那才叫兄弟,你们说是不是?众人无不动容,都说二哥放心,谁他妈的不仗义,大伙都不容他。问题是,得赶紧救老大,那不是啥好地方,老大在里面不是遭罪吗?赵志刚胸有成竹,说:“弟兄们放心,我赵志刚就是头拱地也要把大哥拱出来!”
稳定人心之后,为救出左云飞,赵志刚又施展出“平事”的手段。老关系被他充分利用,在利用老关系的基础上,建立新关系。实在关系不上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赵志刚一路上斩关夺隘,深入了关键领域。
在这个关键的领域,他遇到了对手。
这个人叫邓宇。他虽然和赵志刚认识,但就是不收钱。不收钱就表明邓宇无法成为一个言听计从的人。他不言听计从,他们的大哥就出不来。赵志刚急了,发誓说:“不拿下这个榆木疙瘩,我就不叫赵志刚!”
这个邓宇不但不收钱,不开面,而且,什么“洗浴中心转一转,按摩小姐按一按”那一套在他身上也一律遭到拒绝。赵志刚手中的“套马杆”无处可套。没办法,他只能创造性地展开攻势。他从老关系那里得知,邓宇的儿子要结婚,需要大笔钱,而邓宇没有多少积蓄。但这只是提供一个拉关系的可能,要真正的“破题”,还需要制造一个机会……
这天,邓宇下班之前,两个小伙子气势汹汹地摁响了他家的门铃。他妻子在楼上问:“谁呀?”小伙子问:“是邓宇家吗?”邓宇妻子说:“是。他还没回来呢,你们有事啊?”小伙子骂道:“他和我媳妇‘搞破鞋’!你告诉他,再敢勾引我媳妇,我他妈整死他个老王八!”两个人在小区里骂骂咧咧,把门踢得“咣咣”响。邓宇妻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声问:“你谁呀?你媳妇是谁?”小伙子骂道:“你他妈还有脸问,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问你老头子!什么东西!”
小伙子边骂边走,等邓宇妻子下楼,这两个人已经走了。邓宇下班回家,妻子气得趴在床上不起来,邓宇说:“你怎么了?”他妻子不吱声,气得哼哼。他以为她病了,近前摸摸额头,妻子“啪”地把他的手打开:“你他妈的别碰我,我恶心!你说,你跟谁‘搞破鞋’了?儿子都要结婚了,你还干这种事,你损不损?”邓宇说:“你这是哪儿进来的风?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他妻子说:“没风不起浪,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就他妈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这日子还能过吗?不过了,没法过了!”邓宇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地回忆和几个女同志的关系,开玩笑的时候有过,无伤大雅的玩笑;闲聊的也有过,但和“搞破鞋”距离还远着。连想都没想过,怎么会出来这种谣言呢?他这么一走神儿,老伴的劲头更足了,从床上一蹦,跳下地来,“你还装什么装?这几年我就怀疑你!
指着他鼻子哭喊:”邓宇对自己心里有数,神情自若,心平气和,说:“别闹了,让人家笑话不?连影都没有的事,瞎说什么?”
“谁瞎说?你说谁瞎说?你看看人家?还没你那个官帽子呢,谁家不比咱家过得好?干了这些年,连儿子结婚的钱都凑不齐,你把钱都给谁了?都给这个小的了,对不对?”
“我的工资不都是交给你了吗?还有啥钱?”
“我不信,不信,你别看我提前退休,什么事我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是好的?”
“那怎么办?把男人都消灭?那女人干吗?”邓宇不生气,笑着说,“也别都怪男人,动不动就说,男人没一个好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没有女人,男人跟谁坏去?行了,别瞎扯了,做饭去吧!”他越不生气,女人越生气,叫道:“你别往别处扯,还想蒙混过关?”女人像受了多大委屈,珠泪双流。邓宇说:“你这不是胡闹吗?什么蒙混过关哪?你不做饭我做。”他换上衣服,扎上围裙,准备亲自下厨,妻子冲过来,扯掉他的围裙:“你别碰我的东西,我恶心。你还有心吃饭?让人家找上门来叫骂,小区里得有多少人知道?我还怎么出这个家门?你不要脸,我还不要脸吗?”邓宇本来没怎么认真,这时他不得不认真了。妻子说完跑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门,没了声响。
邓宇一时间没了主张,眼神空洞无物。但他的大脑却开始高速运作,他不能不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邓宇是个绝对能干,有着过人精力的人。他工作了二十几年,一直以令人赞叹的速度和高效率处理工作。虽非游刃有余,但也大致妥帖,没出什么大乱子。前些年那位离休的老领导连续提拔他两次,弄个正处级。他继续认真,以后却固定在这个位置。他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洁身自好,两袖清风,他要保持金刚不坏之身;但不喜欢他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不信任他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妻子,儿子。在这物化的环境里,钱成了一个量人的尺,他要继续清高,就意味着清贫,就意味着他不得升迁。他必须具备非凡的毅力和坚韧不拔的决心,才能在种种诱惑面前恪守己志。蒙受不白之冤痛苦,洗脑更痛苦。坚持大半生的信念需要修正了吗?制造谣言的人意欲何为?那些“*”、“养小姘”的人反而活得轻松愉快……他带着一点悲壮的情绪走出家门。他不知道该不该改变自己,他变成了一个思想上的盲人,一只迷途的羔羊。和许多平常人一样,遇到这样的问题时总是想到——酒。
城市的夜灯繁若星辰,却比星辰更为壮观。五光十色,五彩缤纷,就像一只五色的狐狸,到处都放射着诱人的光彩,但无一处不与钱血肉相连。他昏昏沉沉,觉得自己好没用,好窝囊。他要借助酒的作用,找个清静的地方,对这个谣言做一个认真的思考。
赵志刚的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是首先摧毁他的清高;第二步是让他的身心遭受重创,然后借他疗伤之际收买。为了他的大哥左总经理他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如果可能的话,劫狱也可以考虑。现在用不着了,在小区外负责侦查的弟兄电话报告,邓宇去饭店了,看样子心情不太好……
这是个机会,至少可以和他接一下头。再不行,脑袋上砸他两酒瓶子,屁股上捅他两刀子,然后上医院看他去。赵志刚做好充足的准备,开出了“奔驰”,在距离这个饭店不远的地方停好车,开动两条短腿,晃动肥厚的肩膀,走进了这个小饭店。
赵志刚说:“哎呀哦,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