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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祖先的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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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祖先的坟(五) (第3/3页)

乡下不同于机关,其实机关也有人交往。更何况我们村是个同姓家族呢。

    福淳爷酒量其实有限,三两正好,半斤就要醉了。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不能一顿不喝酒。特别到了晚年,几乎爱酒成癖。他从来没打算忌过酒,怎么能忌得了呢?他的心老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有一天晚上,我们爷俩在一起喝酒,他回忆往事,分外动感。他说:“跟着党走,我是铁了心的。合作化那阵阻力大,庄稼人舍不得自己的地啊!我一家一户动员,熬烂眼、说破嘴,大伙终于同意了。咱‘曙光’社是全区第一个。……1958年,大伙出了大力,庄稼长得并不错。可是一平二调来了,丰产没有丰收。收红芋时用犁子犁,大半都扔到地里了。……那时我被拔了白旗,看着心疼,没法。秋后,全村扔了三百多亩地,种不种都一样,谁还愿意要地呢?昏了头!第二年我复了职,领着大伙度饥荒。三年困难,那是真难啊!树皮都剥了吃,全村还是饿死百十口人!……”福淳爷用袖口沾沾泪水,又说,“我没能救活他们,心里有愧,到死……我也不会心安。……到1965年,恢复得像点样子了,喏!又天下大乱。批判我,该批!我有错误,可是别打倒我啊!我还能干几年呢?来不及了……你看我这胳膊,”福淳爷说着捋开袖口,“尽是些筋筋皮皮了。我的肉、我的力气,快要完了啊!……”福淳爷喉头哽住了。他眼圈儿红红的,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干,重重地垂下头去。在飘忽的灯影下,我看到,他的稀疏的头,已经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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