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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寨堡(二) (第1/3页)
惠芬十六岁守寡,人们不免为之伤情,甄山泰也觉凄然。但有纲常家法,改嫁二字绝难提起,这是命。惠芬倒是沉得住气,为丈夫守孝,夏穿白绫,冬穿黑纱,平日泪眼不干。除了默默地干活,操持家务,无事从不在门口站一站,天不黑就闩上大门,伴着妹妹云芝做针线。外人十天八天不见她说一句话,更不要说笑一笑了。路上遇见青年男子,总要低头绕开。
成亲第二年,妹妹云芝出嫁走了。她一人忙里忙外,白天为婆母端吃端喝,夜晚一床暖脚,从无一句怨言。成亲第三年,婆母去世,这家便只剩惠芬一个人了,孤孤单单。于是每隔一段,她就回柳镇娘家住些日子,或一月半月,或十天八天。娘家也就只有一个老母亲了,没人伺候。惠芬心挂两肠,不停脚地两地跑。左邻右舍们说,也真难为这孩子了。而每次从娘家回来,甄家寨仿佛又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是怕人欺还是怎么的,穿街而过时,一脸惊惶,满面羞惭。一进家门,立刻反手关上,几天闭门不出。
惠芬嫁到甄家寨时,还是一个发育不全的少女,单薄而瘦弱。现在个头又长高了些,越发显得苗条而柔弱了。因为营养不良,俊俏的瓜子脸显得苍白无光,两只大眼湿漉漉的,好像有不可言喻的凄惋和苦楚。但惠芬性格内向,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从没有向婶子大娘们说过什么。她的家境本来就贫寒,从自己嫁来,连着四件婚丧事,原有十几亩地已卖得差不多了。尚存二亩薄地,种一葫芦收两瓢,半年糠菜半年粮,春荒时,不得不到地里挖些野菜来充饥,日子艰难得很。但惠芬无怨无艾,只是坚韧而静悄悄地生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隔墙甄山泰的院子里,时常高朋满座,酒肉飘香,她从来不看一眼,而且一闻到那气味,就觉得不快。
舒惠芬太不招人注意,似乎也过于洁身自好了。日子过得这样寒伧,如果向甄山泰张张嘴求点帮助,他会不给吗?光是残汤剩饭也够她吃的了。可她不张嘴要,甄寨主又太忙,哪想得起这些琐事呢?他几乎都把这个侄媳给忘了。
那天,甄山泰送客出门,扭转头,忽然看见惠芬挽着野菜篮子下地,不觉心里一动,才蓦然记起,这个侄媳妇倒是合适的人选。
甄山泰顿时释然,决意为惠芬立一块贞节碑。按房分,他们是很亲的,但他并不怕人说闲话。古人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只要真的贤良,这又何妨呢?前年,甄山泰有个近房兄弟强奸妇女,不也照样被他喝令族人乱棍打死了吗?甄寨主秉公论事,是尽人皆知的。
他先让夫人和惠芬透个话。老夫人向来以丈夫的意志为意志,颠个小脚到了惠芬家,一拍巴掌,笑着说:“侄媳妇,大喜!”惠芬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位婶娘一墙之隔,平日难得来她家坐一会儿,今天突然而至,喜从何来?她搬个板凳让老夫人坐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老夫人对着惠芬左瞧右瞧,再看看侄媳妇的家徒四壁,却整整洁洁,忽然心里一酸,伸手把侄媳妇拉到怀里,疼得心肝儿宝贝似的,哽着声说:“孩子,也难为你了。”惠芬忸怩着挣开了,惶然问道:“婶子,有啥事吗?”老夫人转哭为喜,把要为她立碑的事告诉了她,末了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孩子,你总算熬出名誉来啦!”
惠芬乍一听,惊得嘴唇发紫,转身趴在门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泪水哗哗地往下流。老夫人以为她太高兴太激动了,忙劝说:“莫哭,莫哭,这就好了,往下再给你要个孩子拉扯着……”惠芬猛一转身,急忙说:“不!不,不……”
老夫人看她并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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