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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廿一 流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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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廿一 流息 (第2/3页)

成旭渊叹口气,落下一子,缓攻。

    做一次正人君子,也罢。

    凝云沉吟片刻,不应,转手自中腹跳出,强行脱先。

    恶手,连连恶手。

    一个时辰后,第二局战毕。

    三目半,凝云完败。

    不知是因了败局,抑或因了阴魂不散的“珍”,凝云一阵急火攻心,体病分明已好转多日,如今却是一阵血气上涌。她想转过身去,然而一个站立不稳,只得撑住玉珠鸾宿,咳了几声,纤肩频颤微微。

    成旭渊忙起身扶住她,那一瞬间颇有些怕再被她甩开。

    她并未抗拒,于是他大了些胆子,轻轻帮她拍着后背,温和而轻柔,透过月白的轻纱,似乎真的暖了些。她轻轻抬头,暗骂自己竟有些享受这一刻的四目凝望,肌肤相接。

    成旭渊蹙眉瞧着怀里的人,知她是病弱,却难免欣赏起平素淡妆的她,红晕上颊,樱唇微抿的刹那芳华。既在云间,流息殿不受一丝干扰,只有他们两人。他的爱意,转瞬之间便在这高远飘渺的云中之境倾泻,温暖掌心缓缓下滑,她的纤腰,尚不足他一握……

    猛一抽身,凝云又摇晃了一阵,怒视着成旭渊。

    这,就过分了。

    她既来赴了这七日之约,便是……接受了他“一生一世”的条件。

    偏偏她输了这一盘。

    然而,现在,是一比一,还有最后一盘,她的命运,还在自己手中。

    成旭渊黯然收了手,转身叹气,温声道:“凝云……回去吧,第三盘,仍是七日之后……彼时在溯机殿——众生的最高层,一切……都会改变……”

    再不顾他的关切,她推开玉雕的门,在尚瑾不解的目光中,飞也似的逃掉了。

    紫瞳盯住那纤弱背影片刻,她摇摇头,轻声走进内殿。

    “还有那流连的千玫香氛呢……”尚瑾颦眉道。

    “果真有么?她用香料并不很多吧。”成旭渊道。

    尚瑾惨然一笑,伸出一根玉指,点点他的眉心。“不曾留香于室,只是……留在这里了吧……”

    成旭渊笑道:“精明的人,第一桩要事便是除去能读懂他心思的人,我却留你在身边,直到现在。”

    尚瑾笑笑,一缕苦涩爬上眉头,缓启朱唇,目光颇有些迷乱,瞧着成旭渊一双俊目,满满的怜惜和倚重,却从没有爱,从没有。

    自己五年的相守,却不及方才那女子一瞬即逝的华光流转、顾盼神飞。究竟是哪里不及了呢?

    并非不甘吧,然而,公子如何能了解呢?

    “公子说的对。然而,尚瑾能读懂公子的心,居然还甘愿留在公子身边,这,却更难。”说罢,转身而去,迷迭的幽香,随水袖扬起而漾,裙角翩然。

    自流息一路冲下,见到沈凡,凝云再忍不住压抑多时的泪。当即伏在先生肩头,抽泣了起来。

    “先生……她回来了……她们回来了……那座皇宫,那个人……我竟是如此欲忘而不能……先生,我该怎么办?我真的逃不出么?”

    泪拢生痕,心中积存多日的苦,如今全部倾泻了出来。

    半晌,待她安静了些,沈凡心疼道:“云儿,你终是不肯详说先生离开你后,你四年的生活,我也不忍逼你。如今……都告诉先生,好么?”

    凝云轻轻点点头,忽然喉头又反了酸气,呕了一阵。

    沈凡轻轻帮她擦去余泪,温言道:“我们先回家,再慢慢说吧。路丞相和平江王,不知发现了没有呢。”

    凝云点点头。

    二人出了众生殿,在嘈杂的街道上没走几步,却听得喧嚣的人声、马声一齐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有人正骑马疾速向这里奔来。

    “先生,你听,似乎有事情了。”凝云指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转眼间,一队骑高头大马的大汉就到了眼前,所过之处撞翻了一路的摊位,甚至猝不及防的路人。人群惊呼阵阵,向凝云和沈凡站的地方涌来。沈凡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凝云连忙低头去扶她,却听到马的嘶鸣声到了耳边。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了扬起的马蹄,沈凡惊叫起来,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她再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棉被柔软而温暖,屋子里弥漫着醉心的薰香,梅花窗格的窗子,莲花鹊尾的铜香炉,铜制刻花的镜子。朱红门框上的垂下的水晶帘玲珑剔透,侍女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毓琛宫?

    她心中一紧。他们难道趁她昏厥时将她送回了京城?

    她活动活动手脚,并无大碍,只是头还一阵阵的疼,胃里也翻腾着。她挣扎着翻身下床,大步跨出房门,被一名侍女扶住了。

    “娘娘要去哪里?”她体贴地问道。

    “我……”

    “路大人和四王爷还在外殿候着呢,奴婢这就……”

    “爹!”她叫着扑到路丞相的怀里。

    “感谢老天,你没事!”路丞相一脸担忧地说道,“云儿啊,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乖乖待在翠幕斋,你瞧刚才多危险……”

    “我这是在哪儿?”她急切地问道。

    “别急,我们再快的手脚也不能这样就把你运了回去。”龙篪似乎看透了她,戏谑地答道,“这是苏州知府的府邸,我们借人家的地方一用。”

    她松了口气。“先生呢?先生怎么样?”

    “放心,沈夫人没事,暂且回翠幕斋去休息了。”龙篪也教训道,“昭容现在不比平日,凡事要多加小心才是。若不是我的人这两日一直暗中保护你,方才及时出手,你定是要成为那烈马的蹄下……”

    “一直暗中保护我?”凝云打断他道,“还是一直暗中监视我?”

    她居然还曾打算离开翠幕斋,看来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这话如今不用说了。”路丞相责备道,“这不是派上用场了么?”凝云诧异地发现,说这话时,他竟是拼命忍住笑意的。她望望龙篪,更加惊讶地发现,他也笑着。有什么好笑的?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二人。因为他们布置的好人起作用了?罢,罢,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有理由得意的。

    她不解地叹了口气,摇摇路丞相的胳膊。“罢了,今天本是我的错,更不该怪你们好心派人保护了。有劳爹替我向那位壮士谢过救命之恩。”

    此言一出,龙篪干脆哈哈笑了出来。路丞相倒是拼命板着脸,但已忍不住了。

    “这到底是……”她发作了。

    龙篪笑着打断道:“要谢,昭容亲自谢便可。”

    凝云正是不解,路丞相将她塞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她转过身,却迎上了一个熟悉的温暖胸膛。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缓缓抬头,看清了那人的脸。

    万籁俱寂,浮云再也不能遮住旭日万丈的光芒,斜晖自西窗移入,无端染了暖橙微光,流阑飞火。温热,而欲灼,欲燃,成焰。

    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和他心跳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边龙篪忙不迭地推路丞相出去,自己亦嬉皮笑脸地退了出去,带上门之前坏笑道:“二哥忙里抽闲来苏州‘微服私访’,可勿浪费了时间才是!”碰到龙胤恐吓的目光,他吐吐舌头,消失了。

    “这小子……真是……”他无奈地笑笑,“十□□的人了,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忽然都无话可讲,尴尬地低下头去。

    “还好吗?”

    凝云后退几步,娇首微沉,秀睫紧锁,生生掩下了心中久别重逢的喜悦,冷言道:“皇上费心了,一切都好。臣妾如此不知礼数,贸然离宫,求皇上恕罪。”声音冷冷的,如拒人于千里之外。

    龙胤转身背对她,用同样冰冷的声音答道:“这一个月来为了寻你劳了多少民,伤了多少财,你知道吗?”

    “臣妾该死。”

    “朕一天不在朝廷,尚有千件百件事被耽搁着。苏州来回一趟耗时至少半月,这半月,耽搁了多少国家大事,你知道吗?”

    “臣妾该死。”她紧咬住嘴唇,然而扬起了头。

    “你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朋月宫被你损毁的宝物价值几何吗?”

    这价值自不是指那些玉器所值的银两,他珍视的,是怀欣皇后的点点滴滴吧。玉碎的当晚,他的心,一定也碎了。那么,她的心呢?难道不曾碎过?

    似乎一块冰滑进她体内,冷得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他是来说这些的。

    “臣妾该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何必辩解?何必在乎?

    “明天随朕回京,一刻也不准耽搁。”

    “如此的话,”她抿紧了双唇,一双眼炯炯地盯着他的后背,“臣妾自然不敢不从命。只是皇上需斩了臣妾,再将尸首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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