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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十五 晓风不散愁千点 (第1/3页)
云儿,瞧你,仍是紧咬唇的。
云儿,为什么不说呢?
饶是这样的痛,痛到心碎,仍是不说吗?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说,朕都是会信的啊。瑞安宫。
“聊着聊着就要天黑了,与姐姐在一起时间过的真是快呢。”凝云望了望窗外。“我也该回去了,再打扰下去,怕是要在瑞安宫用膳了。”
“若妹妹吃素吃的惯,我倒要留妹妹用膳了。”安妃站起身来送客。
出了瑞安宫后,凝云表情明朗,走的轻快,秋涵跟着颇有些忐忑的样子。
“怎么苦着脸呢?”
“没有。”她立刻微笑了,“与安妃娘娘谈过,主子自然大好了,秋涵没什么可担心的。”
秋涵强颜欢笑,凝云却笑不出来了。“你听出她的意思来了么?”
“她亦帮不上什么忙,无非仍是让主子自己想。”
“她不一直是这样么?让我自己想,但却是照她的方向去想。上次她讲给我那个故事,是要我原谅他。这次她忽然什么都不明说了,但意思还是一样的。我就是因为爱他才会痛苦,我的心早已做出了决定,她让我听从自己的心,就是让我爱他。”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凝云又一阵阵的心痛。
以前从没想过爱或不爱这回事,两人在一起好好的,怎么如今真的爱了,反而矛盾重重了呢?
“从前主子和皇上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当然不觉得什么。如今长大了,就要考虑些子这方面的事情了。”
我自言自语的声音这么大吗?凝云纳闷地想着。
没多久,二人就走到了朋月宫旁。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却觉得今夜的朋月宫有些不对劲。门前的草坪显然有人踩过,东倒西歪的,那扇大红的宫门打开的缝隙也大了些。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但隐约可见,里面的烛光比前次路过时要亮。
是他?
禁地除了他还有谁这样大胆地进去呢?
好啊,果然来看他的欣妃。
“我们走吧主子,傍晚风凉。”
明明还是暮夏。
凝云看看秋涵一脸担忧的样子,想是怕又触动她的伤心。迟疑片刻,她收紧了自己的纱衣,迈开步欲走。
然而里面传来了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在哭,低低的。
“主子,这里怕是有鬼,我们快走。”秋涵不安地看着朋月宫,用身子护住凝云,似乎怕那鬼会突然冲出来。
“这世上哪来的鬼……里面有人在哭,我得去看看。”凝云夹紧披风,轻声但迅速地向宫门走去。
朋月宫。
她不曾进来过,只是从宫女们的闲谈中听到些只言片语。
感觉上那是个纯白的世界,如同老天爷在屋顶里下过雪一样,一切家具都是用玉板、珍珠、蛋白石和白银打制而成的,所用丝绸棉布也均是白的。人们说,怀欣皇后并不是个有洁癖的人,然而她房中的白事素物就总是白的,一尘不染,甚至不需打扫。
她去世之后,朋月宫里就悬起了长长的白纱,仿佛将这座纯白的宫殿与外世隔绝了起来。
龙胤下令在里面摆上了一排排玉砌的什物,大约是希望怀欣皇后回来。
凝云穿过长长的廊厅,只觉得夜晚中的朋月宫全不似外人形容的圣洁,倒有几分阴森,让人起鸡皮疙瘩。
尤其现在,她每向前走一步,那哭声就响一些。
终于,似乎无穷无尽的廊厅也来到了尽头,她走到了哭声的源头。
她屏住了呼吸。
正殿中果然有一个女人,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白色的衣裙。她坐在地上,伤心地抽泣着。
“你……”
听到声音,女人抬起头来。
她险些晕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怀欣皇后正坐在她的面前。时至今日,她才真的体会到那两个人有多么相像。
“瑶婉仪?”
她走了过去,近距离地瞧着那张脸。“你在这里做什么?”
“怀欣皇后?怀欣皇后?”流莺语无伦次道。
凝云骤然明白了。有人告诉了欧阳流莺关于她得宠的真相,还领她来看了朋月宫。
如果流莺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后有这么痛苦,她或许也对龙胤动了真心吧。
她忽然对流莺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伸出手去,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我知道的……”
流莺无反应。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她也说不清楚,但就是不对。
流莺仍抽泣着,一双杏目含霜了一般,那张朱颜更是水洗过似的,妆容俱是花的,黛色的眼妆溶在了她双瞳边上,如暗夜织成的黑雾,一对皎月近旁的乌云,满载着秘密与不祥。
她并不全是伤悲的,凝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冰碎山崩于前般的不可承受和颓溃,如同天忽而裂了,发现了顶上无边的黑夜。
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一个人,你当然希望他爱的是你,是真真正正的你。”她轻轻地说道。
然而流莺猛地站了起来,夺门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莺!”凝云唤道,刚要追出去,却被绊到了。她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块冰凉滑腻的东西——玉。她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踢到了另外一块东西。那东西飞起来,落向不远处的地面,一道闪光的弧线过去后,砸向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她忽然毛骨悚然了。
朋月宫正殿的地面上,裂石,断珠,碎玉,零落地躺在地上,犬牙一般狰狞,恰恰凸显出刚刚有人把它们毁掉时的疯狂。
她茫然地四下张望,两列红木架子映入眼帘,它们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本来该在那里的东西如今都垂死地碎在了地上。
她真的怕了,重重地向后退了两步,却撞上了什么。
回头,她才发现自己撞上的是一个人——一个高高大大的人,一个她日日想,夜夜想的人,一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从牙关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声音已透着绝望般的沙哑和歇斯底里。
他的眼睛是红的,眼角几乎要裂开来,两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要把她捏碎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放开我……”她拼命挣扎着。
她想要逃,她从未见他如此疯狂过,兰才人中毒,佳贵嫔受辱时他都没有过的疯狂。
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和绝望,她真怕他会把她撕碎,就像这地上的碎片一样——
碎片。
原来他以为是她弄出的。
“不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求求你,放开我……”她头晕目眩,喉咙里又泛起了血气。她生怕自己会一口血吐在他胸膛上。
“走!”龙胤将她推开,俯下身去,狂乱而徒劳地捡拾着地上白色的晶体,手被玉器锋利的边割破,鲜血渗了出来。
傻子……这么多怎么捡的过来……你看你的手都划破了……
她试图去拉他,然而刚一低头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毓琛宫。
大伙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总之不知是招惹了哪位天王老爷,入夏以后毓琛宫就走了背运。这次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严重了,不然皇上不会那么心急火燎的陪着。要知道,这段日子,除了长宁宫的怿纯公主,没第二个人有这么大面子。尤其凝云已失宠了段时间,更是稀奇。
这么一说,倒不是祸,而是福了。
龙胤正朝太医们并毓琛宫一众下人大吼着。“她病成这个样子,怎么朕从来不知道!”
“着人去报过好些次了,总是出岔子……”桃蕊小声嘀咕道。
秋涵嘱咐过她桃蔓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龙胤脸色铁青着,回想这些日子确实有不少征兆,自己跟她置气没去注意罢了。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干巴巴地问道:“如今情况怎么样?”
詹太医道:“胡太医还在诊治,照微臣看,本来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细心调理应无大碍,但拖了这么长时间,要痊愈也难。”
“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该如何治如何治,朕要她在入秋之前好起来,明白了吗?”
“微臣当尽力。”
詹太医退了出去。龙胤默默坐着,回忆起某些事情,后悔不迭。
这个把月来只要见了她,不是冷漠就是发火,甚至还动过手……唉,也怪她,但凡低个头,道个歉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现在朋月宫里仍是一片狼藉。
但如今他的每一缕思维,每一次呼吸,都深深地附在了内殿中那个病危的人儿身上。
朋月宫如何,他竟可以不在乎了。
自珍儿死后,他有多久没有过这样整个人失掉魂魄的感觉了?
不,不,再怎么样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自然应该更关心的。
珍儿会理解的。然而,我怎么还能再愧对她……
“皇上!”胡太医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险些扑倒在龙胤身上。
龙胤跳起来扶住了这个年逾七旬,激动的乱颤的太医院院判。
胡太医与路家是世交,对凝云每每多关心了些,但怕被人怀疑与路丞相拉党结派,总是克制的,然而今天激动过头了。
“怎么了?她不好了吗?”
“不……不……娘娘她……她……”老人气喘吁吁地,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恭喜皇上……”詹太医一脸笑容地跟了出来。
“怎么又是恭喜,哪有那么多事好恭……”
“……昭容娘娘有孕了。”
事后回忆起来,龙胤不大记得自己的反应了,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狂喜至此。然而他记得自己狂喜中几乎手忙脚乱,下的第一条圣旨是命令在场的所有人,不许将喜讯告诉她。
因为他要亲自告诉她。
之后,经小长子提醒,他的第二条圣旨是晋封她为正二品妃,由秋涵负责挑选更多人手来毓琛宫照顾路妃待产。
日后,为了这两条圣旨,他几乎后悔了一辈子。
手舞足蹈一阵后,快步走至内殿她床前,他的狂喜却又被冲凉了大半截。
床上的人双目紧锁,微微咬着唇,一双拂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额角上还泌着细密的汗珠,一张娇颜竟如海棠落英簌簌一般,既白且寒。
几日不见,她竟消瘦了这许多。
想起这些日来自己的冷漠和方才朋月宫中的粗暴,他恨不得踢自己几脚。
“不是说无大碍了吗?怎么还不醒来?”
詹太医回道:“娘娘方才受了惊,一时气血攻心,故而依旧昏迷,但应无大碍,依微臣看,暂时不醒反倒好,醒了只怕还要痛些。”
龙胤稍稍定了心,轻轻走至她身边,见她一只纤手仍是紧紧地抓着那雪纺蚕丝背的一角,本就白的透明的肌肤如今更显病态的苍白,双唇仍是紧紧地闭着。
他又是一阵心疼,连忙轻轻攥过她的手,那手便反射似的仍是用力抓着。
抓的这样紧,是真的很痛吧。
云儿,瞧你,仍是紧咬唇的。
云儿,为什么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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