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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钱秀才错占凤凰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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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卷 钱秀才错占凤凰俦 (第1/3页)

渔船载酒日相随,短笛芦花深处吹;湖面风收云影散,水天光照碧琉璃。

    这首诗是杨备游太湖时所作,这太湖在吴郡西南三十余里之外,你道有多少大?东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周围五百里,广三万六千顷,中有山七十二峰襟带三州。那三州?苏州、湖州、常州只东南诸水皆归:一名震泽、一名具区、一名笠泽、一名五湖又何以谓之五湖?东通长洲松江,南通乌程霅溪,西通义兴荆溪儿北通晋陵滆湖,东通嘉兴韭溪,水凡五道,故谓之五湖,那五湖之水,总是震泽分流,所以谓之太湖。就太湖中下亦有五湖名色,曰:菱湖、游湖、莫湖、贡湖、胥湖,五湖之外又有三小湖:扶椒山东曰梅梁湖,杜圻之西、鱼查之东曰金鼎湖,林屋之东曰东皋里湖,吴人称做太湖二那太湖中七十二峰,唯有洞庭两山最大向东洞庭曰东山,西洞庭曰西山。两山分峙湖中。其余诸山。或远或近,若浮若沉,隐见出没于波涛之间,有元人许谦诗为证:周回万水入,远近数州环。

    南极疑无地人西浮直际山。

    三江归海表,一径界河间。

    白浪秋风疾,渔舟意尚闲。

    那东西两山在太湖中间二四面皆水,车马不通。欲游两山者下必假舟楫,往往有风波之险,昔宋时宰相范成大在湖中遇风,曾作诗一首:白雾漫空白浪深口舟如竹叶信浮沉;科头宴起吾何敢,自有山川印此心。

    话说两山之人善于货殖上八方四路,去为商为贾个所以江湖上有个口号,叫做"钻天洞庭"下内中单表西洞庭有个富家下姓高,名赞,少年惯走湖广,贩卖粮食。后来家道殷实了。开起两个解库,托着四个伙计掌管下自己只在家中受用。浑家金氏生下男、女二人个男名高标,女名秋芳。那秋芳资性聪明人自七岁读书,至十二岁,书史皆通,写作俱妙。交十三岁就不进学堂,只在房中习学女工,描鸾刺凤。看看长成十六岁出落得好个女儿,美艳非常,有《西江月》为证:面似桃花含露,体如白雪团成。眼横秋水黛眉清,十指尖尖春笋。袅娜休言西子,风流不让崔莺。金莲窄窄瓣儿轻几行动一天丰韵。

    高赞见女儿人物整齐,且又聪明,不肯将他配个平等之人下定要拣个读书君子、才貌兼全的配他,聘礼厚薄到也不论。若对头好时就赔些妆奁嫁去,也自情愿,有多少豪门富室日来求亲的,高赞访得他子弟才不压众口貌不超群,所以不曾许允,虽则洞庭在水中央,三州通道,况高赞又是个富家,这些做媒的四处传扬人说高家女子美貌聪明,情愿赔钱出嫁,只要择个风流佳婿。但有一二份才貌的上那一个不挨风缉缝,央媒说合个说时夸奖得潘安般貌、子建般才,及至访实,都只平常。

    高赞被这伙做媒的哄得不耐烦了,对那些媒人说道:"今后不须言三语四,若果有人才出众的,便与他同来见我,合得我意,一言两决,可不快当!"自高赞出了这句言语。那些媒人就不敢轻易上门只正是:眼见方为的,传言未必真;试金今有石惊破假银人。

    话分两头,却说苏州府吴江县平望地方有一秀士,姓钱名青,字万选。此人饱读诗书。广知今古,更兼一表人才几也有《西江月》为证:出落唇红齿白,生成眼秀眉清。风流不在着衣新,俊俏行中首领。

    下笔千言立就挥毫四坐皆惊。青钱万选声名,一见人人起敬。

    钱生家世书香,产微业薄,不幸父母早丧,愈加零替。所以年当弱冠下无力娶妻,止与老仆钱兴相依同住,钱兴日逐做些小经纪供给家当,每每不敷,一饥两饱。幸得其年游庠下同县有个表兄,住在北门之外。家道颇富,就延他在家读书只那表兄姓颜,名俊,字伯雅,与钱生同庚生,都则一十八岁人颜俊只长得三个月,以此钱生呼之为兄只父亲已逝,止有老母在堂,亦未曾定亲。

    说话的人那钱青因家贫未娶,颜俊是富家之子,如何一十八岁还没老婆?其中有个缘故,那颜俊有个好高之病,立誓要拣个绝美的女子只方与他缔姻,所以急切不能成就,况且颜俊自己又生得十分丑陋,怎见得?亦有《西江月》为证:面黑浑如锅底几眼圆却似铜铃。痘疤密摆泡头钉,黄发蓬松两鬓。

    牙齿真金镀就,身躯顽铁敲成。楂开五指鼓锤能,枉了名呼颜俊。

    那颜俊虽则丑陋几最好妆扮,穿红着绿,低声强笑,自以为美。更兼他腹中全无滴墨上纸上难成片语,偏好攀今掉古口卖弄才学。钱青虽知不是同调口却也借他馆地,为读书之资几每事左凑着他。故此颜俊甚是喜欢。事事商议而行,甚说得着,话休絮烦。一日,正是十月初旬天气了颜俊有个门房远亲姓尤几名辰,号少梅。为人生意行中,颇颇伶俐,也领借颜俊些本钱几在家开个果子店营运过活,其日在洞庭山贩了几担橙桔回来,装做一盘,到颜家送新他在山上闻得高家选婿之事。说话中间偶然对颜俊叙述几也是无心之谈。谁知颜俊到有意了口想道:"我一向要觅一头好亲事只都不中意。不想这段姻缘却落在那里,凭着我恁般才貌,又有家私。若央媒去说,再增添几句好话,怕道不成?"那日一夜睡不着下天明起来,急急梳洗了,到尤辰家里。

    尤辰刚刚开门出来一见了颜俊,便道:"大官人为何今日起得恁早?"颜俊道:"便是有些正事了欲待相烦。恐老兄出去了下特特早来。"尤辰道:"不知大官人有何事见委?请里面坐了领教,"颜俊到坐启下,作了揖,分宾而坐。尤辰又道:"大官人但有所委,必当效力,只怕用小子不着二"颜俊道:"此来非为别事二特求少梅作伐。"尤辰道:"大官人作成小子赚花红钱儿最感厚意。不知说的是那一头亲事?"颜俊道:"就是老兄昨日说的洞庭西山高家这头亲事,于家下甚是相宜,求老兄作成小子则个!"尤辰格的笑了一声道:"大官人莫怪小子直言若是第二家,小子也就与你去说了一若是高家,大官人作成别人做媒罢!"颜俊道:"老兄为何推托?这是你说起的,怎么又叫我去寻别人?"尤辰道:"不是小子推托二只为高老有些古怪,不容易说话,所以迟疑。"颜俊道:"别件事,或者有些东扯西拽,东掩西遮。东三西四,不容易说话上这做媒乃是冰人撮合,一天好事除非他女儿不要嫁人便罢休上不然,少不得男媒女妁,随他古怪,然须知媒人不可怠慢。你怕他怎的!还是你故意作难,不肯总成我这桩美事。这也不难一我就央别人去说。说成了时,休想吃我的喜酒!"说罢一连忙起身。

    那尤辰领借了颜俊家本钱,平日奉承他的,见他有咈然不悦之意上即忙回船转舵道:"大官人莫要性急,且请坐了,再细细商议,"颜俊道:"肯去说便去个不肯去就罢了,有甚话商量得!"口里虽则是恁般说了,身子却又转来坐下。尤辰道:"不是我故意作难,那老儿真个古怪。别家相媳妇,他偏要相女婿。但得他当面看得中意,才将女儿许他。有这些难处,只怕劳而无功,故此不敢把这个难题目包揽在身上向"颜俊道:"依你说,也极容易,他要当面看我时,就等他看个眼饱二我又不残疾,怕他怎地!"尤辰不觉哈哈大笑道:"大官人下不是冲撞你说。大官人虽则不丑,更有比大官人胜过几倍的,他还看不上眼哩!大官人若是不把与他见面这事纵没一分二分,还有一厘二厘一若是当面一看,便万分难成了!"颜俊道:"常言无谎不成媒个你与我包谎,只说十二分人才口或者该是我的姻缘,一说就成,不要面看,也不可知。"尤辰道:"倘若要看时几却怎地?"颜俊道:"且到那时再有商量。只求老兄速去一言二"尤辰道:"既蒙吩咐人小子好歹去走一遭便了向"颜俊临起身,又叮咛道:"千万下千万!说得成时,把你二十两这纸借契先奉还了人媒礼花红在外。"尤辰道:"当得了当得!"颜俊别去。不多时就教人封上五钱银子,送与尤辰人为明日买舟之费。

    颜俊那一夜在床上又睡不着,想道:"倘他去时不尽其心,葫芦提回复了我,可不枉走一遭!再差一个伶俐家人跟随他去了听他讲甚言语。好计,好计!"等待天明便唤家童小乙来,跟随尤大舍往山上去说亲,小乙去了,颜俊心中牵挂二即忙梳洗,往近处一个关圣庙中求签,卜其事之成否。当下焚香再拜。把签筒摇了几摇,扑的跳出一签,拾起看时,却是第七十三签,签上写得有签诀四句,云:忆昔兰房分半钗一而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

    颜俊才学虽则不济人这几句签诀文义显浅,难道好歹不知!求得此签,心中大怒,连声道:"不准,不准!"撒袖出庙门而去向回家中坐了一会,想道:"此事有甚不谐!难道真个嫌我丑陋个不中其意?男子汉须比不得妇人,只是出得人前罢了。一定要选个陈平、潘安不成?"一头想,一头取镜子自照。侧头侧脑的看了一回下良心不昧,自己也看不过了上把镜子向桌上一撇,叹了一口寡气,呆呆而坐。准准的闷了一日不题个且说尤辰是日同小乙驾了一只三橹快船,趁着无风静浪,咿呀的摇到西山高家门首停舶,刚刚是未牌时分。小乙将名帖递了上高公出迎,问其来意。说是与令爱作伐人高赞问:"是何宅?"尤辰道:"就是敝县一个舍亲家业也不薄,与宅上门户相当几此子年方十八,读书饱学,"高赞道:"人品生得如何?老汉有言在前,定要当面看过,方敢应承只"尤辰见小乙紧紧靠在椅子后边人只得不老实扯个大谎,便道:"若论人品一更不必言。堂堂一躯,十全之相,况且一肚文才,十四岁出去考童生,县里就高高取上一名。这几年为丁了父忧,不曾进院,所以未得游庠,有几个老学,看了舍亲的文字,都许他京解之才。就是在下,也非惯于为媒的;因年常在贵山买果上偶闻令爱才貌双全,老翁又慎于择婿,因思舍亲正合其选,故此斗胆轻造人"高赞闻言,心中甚喜,"便是令亲果然有才有貌,老汉敢不从命。但老汉未曾经目几终不放心。若是足下引令亲过寒家一会下更无别说。"尤辰道:"小子并非谬言,老翁他日自知。只是舍亲是个不出书房的小官人,或者未必肯到宅上。就是小子撺掇来时,若成得亲事还好,万一不成,舍亲何面目回转!小子必然讨他抱怨了几"高赞道:"既然人品十全口岂有不成之理。老夫生性是这般小心过度的人几所以必要着眼。若是令亲不屑下顾,待老汉到宅,足下不意之中引令亲来一观,却不妥贴?"尤辰恐怕高赞身到吴江,访出颜俊之丑,即忙转口道:"既然尊驾意决要会面,小子还同舍亲奉拜,不敢烦尊动履!"说罢二告别。高公那里肯放,忙教整酒肴相款人吃到更余,高公留宿。尤辰道:"小舟带有铺陈儿明日要早行,即今奉别。等舍亲登门,却又相扰个"高公取舟金一封相送口尤辰作谢下船。

    次早顺风,拽起饱帆,不勾大半日就到了吴江下颜俊正呆呆的站在门前望信下一见尤辰回家,便迎住问道:"有劳老兄往返个事体如何?"尤辰把问答之言细述一遍口"他必要面会,大官人如何处置?"颜俊嘿然无言尤辰便道:"暂别再会,"自回家去了。

    颜俊到里面,唤过小乙来问其备细,只恐尤辰所言不实,小乙说来果是一般。颜俊沉吟了半晌,心生一计,再走到尤辰家与他商议,不知说的是甚么计策?正是:为思佳偶情如火儿索尽枯肠夜不眠;自古姻缘皆分定口红丝岂是有心牵。

    颜俊对尤辰道:"适才老兄所言。我有一计在此,也不打紧儿"尤辰道:"有何好计?"颜俊道:"表弟钱万选向在舍下同窗读书二他的才貌比我胜几分儿只明日我央及他同你去走一遭下把他只说是我,哄过一时了待行过了聘,不怕他赖我的姻事!"尤辰道:"若看了钱官人人万无不成之理。只怕钱官人不肯几"颜俊道:"他与我至亲人又相处得极好,只央他点一遍名儿有甚亏他处!料他决然无辞一"说罢,作别回家。

    其夜,就到书房中陪钱万选夜饭,酒肴比常分外整齐。钱万选愕然道:"日日相扰了今日何劳盛设?"颜俊道:"且吃三杯,有小事相烦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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