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ap.sjwx.la
第二十六卷 蔡小姐忍辱报仇 (第1/3页)
酒可陶情适性,兼能解闷消愁。三杯五盏乐悠悠上痛饮翻能损寿。谨厚化成凶险口精明变作昏流。禹疏仪狄岂无由,狂药使人多咎。
这首词名为《西江月》,是劝人节饮之语。今日说一位官员,只因贪杯上,受了非常之祸儿话说这宣德年间,南直隶淮安府淮安卫有个指挥,姓蔡,名武有资富厚,婢仆颇多。平昔别无所好只偏爱的是杯中之物,若一见了酒连性命也不相顾,人都叫他做"蔡酒鬼"儿因这件上,罢官在家。不但蔡指挥会饮,就是夫人田氏,却也一般善酌,二人也不像个夫妻,到像两个酒友二偏生奇怪,蔡指挥夫妻都会饮酒生得三个儿女,却又滴酒不闻那大儿蔡韬,次子蔡略,年纪尚小。女儿到有一十五岁生时因见天上有一条虹霓儿五色灿烂,正环在他家屋上,蔡武以为祥瑞,遂取名叫做瑞虹那女子生得有十二分颜色上善能描龙画凤,刺绣拈花二不独花工伶俐,且有智识才能几家中大小事体,到是他掌管上因见父母日夕沉湎,时常规谏,蔡指挥那里肯依!
话分两头,且说那时有个兵部尚书赵贵人当年未达时,住在淮安卫间壁家道甚贫,勤苦读书,夜夜直读到鸡鸣方卧,蔡武的父亲老蔡指挥,爱他苦学只时常送柴送米资助。赵贵后来连科及第,直做到兵部尚书。思念老蔡指挥昔年之情,将蔡武特升了湖广荆襄等处游击将军,是一个上好的美缺,特地差人将文凭送与蔡武蔡武心中欢喜,与夫人商议上打点择日赴任。瑞虹道:"爹爹!依孩儿看起来此官莫去做罢!"蔡武道:"却是为何?"瑞虹道:"做官的一来图名,二来图利,故此千乡万里远去一如今爹爹在家,日日只是吃酒,并不管一毫别事。倘若到任上也是如此下那个把银子送来,岂不白白里干折了盘缠辛苦上路上还要担惊受怕?就是没得银子趁,也只算是小事,还有别样要紧事体了担干系哩!"蔡武道:"除了没银子趁罢了一还有甚么干系?"瑞虹道:"爹爹!你一向做官时不知见过多少了,难道这样事到不晓得?那游击官儿只在武职里便算做美任,在文官上司里口不过是个守令官,不时衙门伺候东迎西接,都要早起晏眠我想你平日在家,单管吃酒,自在惯了,倘到那里,依原如此个岂不受上司责罚?这也还不算利害人或是信地盗贼生发,差拨去捕获;或者别处地方有警,调遣去出征。那时不是马上几定是舟中,身披甲胄,手执戈矛口在生死关系之际,倘若终日一般吃酒一岂不把性命送了?不如在家安闲自在儿快活过了日子,却去讨这样烦恼吃!"蔡武道:"常言说得好?酒在心头事在肚里。难道我真个单吃酒不管正事不成?只为家中有你掌管,我落得快活。到了任上只你替我不得时,自然着急只不消你担隔夜忧。况且这样美缺,别人用银子谋干,尚不能勾;如今承赵尚书一片好意,特地差人送上大门,我若不去做下反拂了这段来意。我自有主意在此,你不要阻当!"瑞虹见父亲立意要去,便道:"爹爹既然要去,把酒来戒了,孩儿方才放心!"蔡武道:"你晓得我是酒养命的,如何全戒得,只是少吃几杯罢!"遂说下几句口号:老夫性与命,全靠水边酉。
宁可不吃饭了岂可不饮酒。
今听汝忠言节饮知谨守。
每常十遍饮,今番一加九。
每常饮十升个今番只一斗。
每常一气吞,今番分两口。
每常床上饮几今番下地走。
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后。
再要裁减时,性命不值狗。"且说蔡武次日即教家人蔡勇在淮关写了一只民座船了将衣饰细软,都打叠带去,粗重家伙,封锁好了,留一房家人看守下其余童仆尽随往任所。又买了许多好酒上带路上去吃。择了吉日儿备猪羊祭河,作别亲戚,起身下船。稍公扯起篷,由扬州一路进发。你道稍公是何等样人?那稍公叫做陈小四,也是淮安府人,年纪三十已外,雇着一班水手,共有七人,唤做白满、李癞子、沈铁甏、秦小元、胡蛮二、余蛤蚆、凌歪嘴向这班人都是凶恶之徒,专在河路上谋劫客商向不想今日蔡武晦气,下了他的船只下陈小四起初见发下许多行李只眼中已是放出火来,及至家小下船上又一眼瞧见瑞虹美艳,心中愈加着魂,暗暗算计:"且远一步儿下手省得在近处,容易露人眼目,"不一日,将到黄州,乃道:"此去正好行事了且与众兄弟们说知。"走到稍上对众水手道:"舱中一注大财乡一不可错过,乘今晚取了罢!"众人笑道:"我们有心多日了人因见阿哥不说起,只道让同乡分上口不要了。"陈小四道:"因一路来下没个好下手处,造化他多活了这几日!"众人道:"他是个武官出身,从人又众,不比其他,须要用心!"陈小四道:"他出名的蔡酒鬼有什么用?少停等他吃酒到分际二放开手砍他娘罢了!只饶了这小姐下我要留他做个押舱娘子二"商议停当。少顷,到黄州江口泊住买了些酒肉,安排起来人众水手吃个醉饱,扬起满帆儿舟如箭放。那一日正是十五几刚到黄昏,一轮明月,如同白昼二至一空阔之处,陈小四道:"众兄弟,就此处罢,莫向前了!"霎时间,下篷抛锚,各执器械,先向前舱而来,迎头遇着一个家人,那家人见势头来得凶险上叫声:"老爷不好了!"说时迟个那时快,叫声未绝,顶门上已遭一斧,翻身跌倒。那些家人,一个个都抖衣而颤那里动弹得,被众强盗刀砍斧切几连排价杀去!
且说蔡武自从下船之后初时几日,酒还少吃,以后觉道无聊,夫妻依先大酌,瑞虹劝谏不止二那一晚与夫人开怀畅饮,酒量已吃到九分,忽听得前舱发喊,瑞虹急叫丫环来看,那丫环吓得寸步难移只叫道:"老爷,前舱杀人哩!"蔡奶奶惊得魂不附体,刚刚立起身来,众凶徒已赶进舱,蔡武兀自朦胧醉眼,喝道:"我老爹在此,那个敢?"沈铁甏早把蔡武一斧砍倒二众男女一齐跪下,道:"金银任凭取去,但求饶命!"众人道:"两件俱是要的"陈小四道:"也罢!看乡里情上,饶他砍头,与他个全尸罢了!"即教快取索子两个奔向后艄,取出索子将蔡武夫妻二子,一齐绑起只止空瑞虹。蔡武哭对瑞虹道:"不听你言,致有今日!"声犹未绝儿都撺向江中去了。其余丫环等婢,一刀一个,杀个干净。有诗为证:金印将军酒量高,绿林暴客气雄豪。
无情波浪兼天涌了疑是胥江起怒涛。
瑞虹见合家都杀,独不害他,料必然来污辱个奔出舱门,望江中便跳,陈小四放下斧头,双手抱住道:"小姐不要惊恐!还你快活,"瑞虹大怒,骂道:"你这班强盗,害了我全家,尚敢污辱我么!快快放我自尽!"陈小四道:"你这花容月貌,教我如何舍得?"一头说儿一头抱入后舱。瑞虹口中千强盗个万强盗,骂不绝口。众人大怒道:"阿哥上那里不寻了一个妻子,却受这贱人之辱!"便要赶进来杀陈小四拦住道:"众兄弟,看我分上,饶他罢!明日与你陪情只"又对瑞虹道:"快些住口你若再骂时,连我也不能相救!"瑞虹一头哭儿心中暗想:"我若死了了一家之仇,那个去报?且含羞忍辱,待报仇之后,死亦未迟!"方才住口几跌足又哭。陈小四安慰一番又众人已把尸首尽抛入江中口把船揩抹干净,扯起满篷又使到一个沙洲边,将箱笼取出儿要把东西分派。陈小四道:"众兄弟且不要忙人趁今日十五团圆之夜,待我做了亲儿众弟兄吃过庆喜筵席,然后自由自在均分,岂不美哉!"众人道:"也说得是二"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打开几坛,将那些食物东西只都安排起来,团团坐在舱中下点得灯烛辉煌,取出蔡武许多银酒器二大家痛饮。陈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边道:"小姐!我与你郎才女貌,做对夫妻,也不辱抹了你!今夜与我成亲一图个白头到老。"瑞虹掩着面只是哭,众人道:"我众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便筛一杯,送在面前了陈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边道:"多谢众弟兄之敬下你略略沾些儿。"瑞虹那里采他,把手推开。陈小四笑道:"多谢列位美情一待我替娘子饮罢!"拿起来一饮而尽,秦小元道:"哥不要吃单杯吃个双双到老!"又送过一杯,陈小四又接来吃了。也筛过酒人逐个答还。吃了一会,陈小四被众人劝送,吃到八九分醉了。众人道:"我们畅饮下不要难为新人。哥!先请安置罢,"陈小四道:"既如此只列位再请宽坐,我不赔了"抱起瑞虹,取了灯火,径入后舱。放下瑞虹,掩上舱门了便来与他解衣。那时瑞虹身不由主二被他解脱干净,抱向床中任情取乐。可惜千金小姐几落在强徒之手。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那是一宵恩爱人分明夙世冤家!
不题陈小四且说众人在舱中吃酒,白满道:"陈四哥此时正在乐境了只"沈铁甏道:"他便乐我们却有些不乐。"秦小元道:"我们有甚不乐?"沈铁甏道:"同样做事他到独占了第一件便宜了明日分东西时,可肯让一些么?"李癞子道:"你道是乐了我想这一件,正是不乐之处哩下"众人道:"为何不乐?"李癞子道:"常言说的好:斩草不除根一萌芽依旧发。杀了他一家,恨不得把我们吞在肚里,方才快活,岂肯安心与陈四哥做夫妻?倘到人烟凑聚所在叫喊起来,众人性命,可不都送在他的手里?"众人尽道:"说得是,明日与陈四哥说明,一发杀却,岂不干净!"答道:"陈四哥今夜得了甜头,怎肯杀他?"白满道:"不要与陈四哥说知,悄悄竟行罢。"李癞子道:"若瞒着他杀了弟兄情上就到不好开交我有个两得其便的计儿在此:趁陈四哥睡着,打开箱笼,将东西均分四散去快活。陈四哥已受用了一个妙人了多少留几件与他,后来露出事来,止他自己受累,与我众人无干又或者不出丑,也是他的造化,恁样又不伤了弟兄情分又连累我们不着,可不好么?"众人齐称道:"好!"立起身上把箱笼打开,将出黄白之资二衣饰器皿,都均分了,只拣用不着的留下几件,各自收拾,打了包裹,把舱门关闭,将船使到一个通官路所在泊住,一齐上岸,四散而去。有诗云:箧中黄白皆公器口被底红香偏得意。
蜜房割去别人甜了狂蜂犹抱花心睡。
且说陈小四专意在瑞虹身上,外边众人算计,全然不知了直至次日巳牌时分。方才起身来看只一人不见,还只道夜来中酒睡着,走至稍上,却又不在。再到前舱去看那里有个人的影儿?惊骇道:"他们通往何处去了?"心内疑惑人复走到舱中,看那箱笼口俱已打开,逐只检看,并无一物止一只内存些烂东西,并书帖之类方明白众人分去,敢怒而不敢言,想道:"是了!他们见我留着这小姐了恐后事露,故都悄然散去个"又想道:"我如今独自个又行不得这船,住在此又非长策,到是进退两难!欲待上涯,村中觅个人儿帮行,到有人烟之处,恐怕这小姐喊叫出来,这性命便休了上势在骑虎,留他不得了,不如斩草除根罢!"提起一柄板斧抢入后舱。瑞虹还在床上啼哭下虽则泪痕满面,愈觉千娇百媚那贼徒看了,神荡魂迷,臂垂手软,把杀人肠子个顿时熔化。一柄板斧,扑秃的落在地上,又腾身上去,捧着瑞虹淫媾个可怜嫩蕊娇花,怎当得风狂雨骤!那贼徒恣意轻薄了一回,说道:"娘子,我晓的你劳碌了儿待我去收拾些饮食与你将息!"跳起身往稍上打火煮饭。忽地又想起道:"我若迷恋这女子性命定然断送;欲要杀他二又不忍下手。罢!罢!只算我晦气弃了这船,也向别处去过日口倘有采头,再觅注钱财口原挣个船儿,依旧快活,那女子留在船中,有命时便遇人救了下也算我一点阴骘。"却又想道:"不好!不好!如不除他,终久是个祸根。只饶他一刀与他全尸罢!"煮些饭食吃饱,将平日所积囊资,并留下的些小东西,叠成一个大包,放在一边"寻了一条索子,打个圈儿儿赶入舱来。这时瑞虹恐又来淫污人已是穿起衣服,向着里床垂泪,思算报仇之策,不提防这贼徒来谋害了说时迟,那时快,这贼徒奔前左手托起头儿,右手就将索子套上,瑞虹方待喊叫,被他随手扣紧个尽力一收,瑞虹疼痛难忍,手足乱动,扑的跳了几跳,直挺挺横在床上便不动了,那贼徒料是已死,即放了手,到外舱拿起包裹,提着一根短棍口跳上涯,大踏步而去。正是:虽无并枕欢娱几落得一身干净。
原来瑞虹命不该绝喜得那贼打的是个单结,虽然被这一收时,气绝昏迷;才放下手,结就松开,不比那吊死的越坠越紧咽喉间有了一线之隙,这点气回复透出,便不致于死。渐渐苏醒了只是遍体酥软,动掸不得,倒像被按摩的捏了个醉杨妃光景又喘了一回,觉的颈下难过勉强挣起手扯开,心内苦楚,暗哭道:"阿爹当时若听了我的言语儿那有今日!只不知与这伙贼徒,前世有甚冤业,合家遭此惨祸!"又哭道:"我指望忍辱偷生个还图个报仇雪耻,不道这贼原放我不过,我死也罢了,但是冤沉海底,安能瞑目!"转思转哭愈想愈哀。
正哭之间忽然稍上扑通的一声响亮撞得这船幌上几幌,睡的床铺个险些攧翻。瑞虹被这一惊,哭也倒止住了。侧耳听时人但闻隔船人声喧闹,打号撑篙儿本船不见一些声息。疑惑道:"这班强盗为何被人撞了船,却不开口?莫非那船也是同伙?"又想道:"或者是捕盗船儿不敢与他争论。"便欲喊叫,又恐不能了事。方在惶惑之际,船仓中忽地有人大惊小怪,又齐拥入后舱。瑞虹还道是这班强盗只暗道:"此番性命定然休矣!"只听众人说道:"不知何处官府打劫的如此干净?人样也不留一个!"瑞虹听了这话,已知不是强盗了,挣扎起身上高喊:"救命!"众人赶向前看时个见是个美貌女子,扶持下床,问他被劫情由。瑞虹未曾开言儿两眼泪珠先下。乃将父亲官爵籍贯并被难始末,一一细说,又道:"列位大哥,可怜我受屈无伸下乞引到官司告理,擒获强徒正法,也是一点阴骘。"众人道:"原来是位小姐,可恼受着苦了!但我们都做主不得只须请老爹来与你计较。"内中一个便跑去相请几不多时,一人跨进舱中,众人齐道:"老爹来了!"瑞虹举目看那人面貌魁梧口服饰齐整,见众人称他老爹上料必是个有身家的,哭拜在地上那人慌忙扶住道:"小姐何消行此大礼?有话请起来说,"瑞虹又将前事细说一遍又道:"求老爹慨发慈悲,救护我难中之人,生死不忘大德!"那人道:"小姐不消烦恼!我想这班强盗儿去还未远,即今便同你到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sjwx.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