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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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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流放 (第3/3页)

怕再无翻身余地,得快快张榜澄清。”

    刚说完,又立马焦躁跺脚。

    “不,不行,不能张榜!越是澄清,百姓信得越深。应该让铜虎躲回飞来山,暂时不要露面,钱塘新鲜多,风头快,时间一久,百姓也就忘了。对,最好再找个花魁倡优整一出风流戏,转移注意,如此百姓忘得更快。”

    一旁。

    “事涉人心天理,岂能敷衍了事,需得公审以示公正。”

    “对,对!是我糊涂了!”黄尾猛拍额头,“这事儿是十三家挑起的,百姓肯忘,他们却不会忘,定会反复提及。不若拿到府衙上先说分明,是黑是白,不就在官字两张嘴?给张家炮制个罪名,就说私通窟窿城,武判哪里是寻仇,分明是去扫除恶鬼余孽。”

    “是非曲直,该当照实而断,否则,律法何用?”

    “没错,没错!我又想差了。”黄尾使劲儿拍掌,“张家名望太重,胡乱栽赃,哪个肯信?就该依律公审,放大罪,抓小错,轻实刑,重虚罚,任谁听了也寻不出咱们的过错。”

    旁边没了声响。

    “妙!妙!妙!”黄尾却连连夸赞,“不愧是华老,果真良官能吏,处事就是周全。”

    他兴奋回头,对上了华翁铁青的脸。

    ……

    三日之期很快到来。

    又是一声钟响。

    信徒们自迷蒙中清醒,重回了公审大会现场,四下看,见天上祥云缭绕里隐见道道身影——神仙罗汉们竟也来观审呢?

    近来的风波,大家都曾耳闻,忙看向公堂,文判威严端坐,而堂下受审的竟是……

    武判?!

    审理很快开始。

    没像黄尾期望的那样,或炮制罪行,或抓小放大,只一个个唤上人证,一条条出示证据,没有丝毫偏颇,将事情原原本本如实道来。

    庭下,看客议论纷纷,各有见解。

    庭上,惊堂木一响,已作出判决。

    “铜虎灭人满门,伤人性命,食人魂魄,依《麻衣律》罪当诛杀。然,宿世罪孽,个中冤屈,岂可不查?何况,张家十一口虽转世数轮,却留有过往记忆,名非原名,人实故人,罪当同罪。但铜虎身为冥府公职,却以私刑泄愤,报复过烈,亦是实情。故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当革去武判之职,逐出钱塘!”

    铜虎认罪伏法。

    但恳求一桩,说复仇后执念已消,愿回乡守护家人坟冢,然时局纷乱,陆路难通,希望寻一海船从海路北返。

    “准。”

    …………

    判决在坊间引起轩然大波,在城隍府里也勾起天崩地裂。

    镜河本就脾气暴躁,这一气之下,竟然托病闭关去了;飞来山群鬼大闹一番,当夜,小七与剑伯就辞官回了飞来山;其余,心神动摇者,不告而别者,更不必赘言。

    但城隍府仍有条不紊地处置事务,尽心为铜虎找了一艘上好的海船。

    说来巧,船主正是五娘的弟弟何水生(见五十二章),他近日与相好的完了婚,岳父是个老船主,正好退休将衣钵传给了他。

    送行之日。

    黄尾不住唉声叹气。

    “铜虎这一走,咱们是败局已定。待妙心祖师当了城隍爷,他老人家一心参禅念佛,哪里会管钱塘事务?《麻衣律》怕会成废纸一张,好不容易扫掉的脏东西,个个都要加倍回来,钱塘的活人死人又要重新遭罪咯。平日里嘴上都说‘仁义’,可到紧要关头,小仁小义和大仁大义都分不清。”

    他又是一声长叹,浑身黄毛都焉巴巴的。

    “一个莽如猪,一个倔似驴,白白坏了大局!”

    刚抱怨完,脖子恶寒。

    往左一看。

    飞来山群鬼怒目而视。

    “你说谁是猪?!”

    “我是猪,我是猪。”

    向右一瞧。

    富贵坊鬼卒白眼乱飞。

    “你说谁是驴?!”

    “我是驴,我是驴。”

    “我莽,我倔,唉!”黄尾心如死灰,“是我坏了大事。”

    ……

    随大伙儿登船进舱,饮一场送别宴。

    无精打采的黄尾一下瞪圆了眼睛。

    不止李长安、铜虎、五娘、华翁等人,竟连托病不出的镜河,回了飞来山的小七与剑伯都在这里,可是,方才来途的队伍里明明不见他们的身影,莫非是事先偷偷潜进来的?

    见黄尾一脸疑惑。

    铜虎爽朗笑道:“黄兄弟你说得没错,与十三家相争,一点也不能轻忽,事事得顾全大局,否则我等失败是小,百姓血泪重流是大。”

    华翁接着说:“十三家深耕钱塘千年,势力雄厚,我等样样不如人,如何与他们相争?”

    李长安最后道:“所以得跳出棋盘之外,出奇招,方可一举制胜!”

    黄尾聪明,哪里还瞧不出蹊跷,当即没好气:“我是看出了三位早有默契,要不要拿来毛笔,各自在手心写下计策?”

    好在三人不爱卖关子。

    当即。

    铜虎:“东海。”

    华翁:“海眼。”

    李长安:“城隍印。”

    黄尾大抵明了,无非是瞒天过海,他深吸一口气,往宴上各人脸上一瞧,均不见异色。

    好么,就瞒着我一个?我这几天上蹿下跳,全是笑话?

    “莫急怪罪。”李长安笑道,“要骗过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你可知,城隍府里哪个最招人瞩目?”

    “哪位?”

    “当然是天狗转世的黄大使!谁不晓得,麻衣城隍能以劣势与锦衣城隍相持,全赖黄大使出谋划策,可谓李城隍之谋主。只消盯住你,就能看清城隍府一举一动。”

    明知道士嘴里是漂亮话,黄尾仍被夸得心情舒坦,周身黄毛也柔顺金灿许多。

    “此去海上波涛万里,凶险异常,前途未知。钱塘这边,十三家也会继续步步紧逼,我会让织娘留在府中,以幻术叫他人以为,我尚在城中。然而……”

    李长安收起玩笑,正色道。

    “文判刚直严整,却不通机变。织娘幻术非凡,若久暴人前,也难免生出纰漏。两者,都需你查漏补全。我走之后,麻衣城隍就交给黄大使了。”

    “道长放心。”黄尾狠狠点头,“我黄善均定不辱使命。”

    道士举杯。

    “君子一言。”

    黄尾共饮。

    “快马一鞭!”

    …………

    不得不亲手流放爱将,李城隍似乎心情大坏。

    港口。

    雷霆一震。

    “滚!”

    地上的人畜骇得乱窜。

    天上的眼睛惊得飞退。

    待他们再聚拢回来。

    城隍府上下已登上马车打道回府。

    但见海船正缓缓离港,船尾处,铜虎凭栏远眺飞来山。

    随后扬帆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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