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八—2) (第2/3页)
,抑制不住难过的心情。后来有一天,想起那几张唱片还没有付钱,于是便在一个周末溜着冰鞋去了那家音像店。
“他们收了我一半的钱,问我怎么喜欢上了摇滚乐,我将爸爸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同时也了解到,他们原来组建有乐队,靠演出赚钱,音像店只是个聚众交友的地方。中午,他们请我吃了顿饭,将我送到车站,又送了我几张唱片。
“我那时正值十三四岁的年纪,对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有一种天然的向往与崇拜,特别是他们几个相貌堂堂,又在做自己喜欢的音乐,让我简直对他们着了迷。他们也喜欢我这个热衷于溜冰,爱穿大红衣服的活泼女孩,于是后来我便成了他们那里的常客。
“就这样,我逐渐与他们相熟起来。他们乐队有五个人,周末就去一些酒吧演出。主唱叫友部,性情沉稳,颔下留着一撮小胡子,什么大主意都是他拿;吉他手是大岛,是乐队里最内向的人,都二十七岁了,与女孩子一说话就脸红;键盘手北野,留着络腮胡子,胳膊比我的腿都粗,说话瓮声瓮气,非常憨厚;鼓手真木长得干瘦,但非常有劲,爱插科打荤开玩笑,有他在,乐队永远欢声笑语,贝斯手加藤沉默寡言,每说一句话,都显得突兀而不合适宜,让听者不由发笑。
“那时他们已经在神户小有名气,几乎每个周末都有演出。我常常周末上午去他们那里,吃顿饭,下午就帮他们布置舞台,准备器械。”
纪香讲到这里,停顿一下,对我笑着说:
“渡边君,也许你不了解那种幸福。演出的时侯,台下女孩冲着他们尖叫,对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我却可以站在台上的某个角落,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就连为他们抬东西,安置话筒,都让我感到骄傲。想起来,那是我少年时代最为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我对他们真是完全依赖,就像猫依赖主人那样。”纪香说,“打个比方,如果我有一件自己非常珍惜的东西,放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但即使随随便便放到他们那里,也觉得万分放心。”
“能理解你说的那种信任。”我笑着说,“小孩子对成年异性有种天然的向往,这是很正常的,如果能和他们交往,自然更是幸福。”
“莫非你也有类似经历?”纪香笑着问我。
我笑笑说,“等你讲完,我再讲我的故事。”
“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们就领着我去玩,对我百依百顺,请我吃自己喜欢的零食,让我点最喜欢的菜,请我到条件特别好的冰场溜冰。没想到,他们的溜冰技术个个了得,尤其是大岛,许多电视上高难度的动作,他都可以轻易地做到。
“我喜欢在溜冰时穿火红的裙子,原地旋转时,整个人像一团火焰,他们五个人就在附近绕着我滑行。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有五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围在身边转,那种幸福真是无以言表,我将铭记终生。友部还曾经专门为穿红裙溜冰的我写了一首诗,谱成歌词,在演唱会上演唱。
“有时候乐队的其他人有别的事,我便和其中一两个人去溜冰。北野和友部正在谈女朋友,总是他们两个溜号。我大部分时间和大岛在一起,因为他喜欢溜冰,而且技术特别好,空闲时间多。
“有一次,好像是周末的下午,晚上没有演出,我和大岛一起去溜冰,我溜累了,坐在冰场旁边的长椅上休息,看大岛一人独舞。大岛人长得瘦高,总是穿白色的衣服,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优美舞姿吸引,我凝望着他洁白的身姿,心头禁不住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纪香低头摆弄胸前一件饰物,接着往下讲。“我那时十四岁,已经婷婷玉立,走在校园里,能感受到男生们热切的目光。整天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对校园的同学不屑一顾。在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之所以对班上那几个男生不屑一顾,完全是因为心中有个大岛在作对比。我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心想,如果未来能找这么一位男朋友,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奇怪自己怎么有了这个念头,脸羞得通红,转身望望四周,幸好无人注意。我于是起身整理衣服,准备再滑一会儿。刚要站起来,四五个打扮怪异的青年溜着冰滑过来拦住了我。其中一个非要拉着我和他对舞,他的另外几个同伙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我又羞又急,场馆内人声嘈杂,又无法向大岛求援。他们见我孤身一人,就更加肆无忌惮,其中一个人开始抓我的胳膊,我奋力争脱他的拉扯,无奈势单力薄,想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又被他们联手围住。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冲进圈内,一拳打在为首那人脸上,鲜血顿时顺着鼻孔流下。我一看,是大岛。
“那几个小混混见状一拥而上,大岛孤军奋战,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待巡警来的时候,他们四处逃散,大岛已吃了不少苦头。我挽着他一跛一拐地往回走,想到大岛肯为我打架,幼小的心底竟产生一丝难于言表的幸福感。
“十天后,便发生了震惊整个神户的杀戮事件。”
“除大岛外,其余皆不幸丧生?”我问。
“一月十九日晚上,我记得那天是没有月亮的,北野他们说有事,让我守在店里,留下大岛陪着我。我那时年龄太小,根本没想到会出什么事,因为有大岛陪在身边,心情特别好,却没想到,在郊外,一场因为谈判破裂而引致的械斗已经展开。
“那是一场惊心动魂的械斗,争斗双方合计约有二百多人。没有电视上那种喊声震天的架势,因此并没有被人发觉,郊外一位路过的人报了警,警车呼啸着开到现场,所有人一轰而散,仅留下十几具尸体及无法逃脱的伤员。第二天,人们只在现场看见沾有血迹的鞋子、折成两半的砍刀以及撕得破破烂烂的血衣。除北野外,其余三个人均死于械斗,而北野因负有三条人命也被处死刑。第二天我和大岛去探视,他的耳朵被削了半个,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完全失去记忆,不认识我们了。
“不是仅有他们四个人吗?怎么成了上百人?”我问。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纪香叹口气,“警署不断深入调查,原来北野他们本身就是神户东郊的一个hēi社会集团。而旱冰场那几个青年则是另一个较大的团伙。
“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根本无法接受。乐队五个人,个个十分和气,对我一个比一个好,怎么可能?在此之前还与一桩杀人案有关?!警方把我叫到警局调查时,我完全傻了,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到家中,一个人憋在屋里,不吃不喝睡了两天。
“对北野他们几个去干什么,大岛是知情的,那天他在音像店陪了我一会儿,一个人偷偷去了斗殴现场,那时候械斗刚刚结束,他目睹了那种血腥场面,后来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一个人搬到了现在所在的地方,将乐队当时用的乐器全部按当时位置摆放,整天闷在家里,不与任何人交往,只有‘松鼠’与他相依为命。每年的一月十九日,他都要凭吊北野他们一番。”
“当时社会上传言这场械斗是因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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