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七—1) (第2/3页)
不少,我便没有拒绝。“海鸥”见到我“喵喵”直叫,本来想把它送给房东,又舍不得,于是决定把它带回宿舍。我找了辆卡车,和木村将所有被褥、台灯、桌子、电冰箱等搬上去,房东夫妇一个劲儿说“抱歉”,把我送出他们的院子。司机发动油门,不多久便到了新宿的寄宿区。看着院子里高高竖起的日丸旗杆和那棵巨大的榉树,我心里不由默念“又回来了”。
我和木村抱着被褥走到宿舍门口,却发现锁早已开了,诧异着推门时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光头、白衬衫、黑裤子,敢死队的打扮一点没变,他正满头大汗弯腰打扫房间。这时,他也认出推门而入的我,由于激动,结巴得就更厉害了:
“你,你不是,渡边,君?”
将所有东西整理好后,木村还有别的事,就与我告辞走了。我便与敢死队聊起了别后各自的生活。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儿想念他,毕竟曾经同处一室一年之久,又离别了两三年。原来他由于感染肝炎,被迫回家休养了一年。我不由庆幸自己当时没被感染上。
我想起到现在还没有喂过“海鸥”,于是从口袋里取出猫粮,敢死队看见“海鸥”,喉结动了动,说:
“渡,边君,宿舍里,不许,养猫的。有,传染病。”
寄宿院的确有这项规定,我无可奈何,想来想只有一个去处:将“海鸥”送给绿子领养。
当天晚上,我和敢死队叫上木村在校园外的酒馆吃了顿饭,看得出来,敢死队的光头是刚刚剃的,他和木村坐在我对面,席间,两个光头在我眼前摇来晃去,那情景十分了得。
第二天醒来,睁眼一看,敢死队已在宿舍里上蹿下跳地做起广播操。我走下楼,给绿子打电话,说自己准备把“海鸥”送她,绿子在那头欣然应允。
“姐姐下月要出嫁,我现在抽不开身,要不你过来吧。”
“这次是真的?”
“那还有错?春天来了,姐姐早就说过,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把自己嫁掉,是她童年就立下的志向。”
“这让我想起你小学六年级的决心,你们姐妹二人可真是胸怀大志。”我与她开玩笑说。
“那是!要不我们怎么会是姐妹?!”绿子在那头说,“什么时候来?”
“现在就可以,有时间吗?”
“有,不过要快一点儿。”
“好,马上就到。”我放下电话,回到宿舍,拿起洗漱用具去水房。临出门,敢死队正做到广播体操的跳跃部分,地板被跺得“咚咚”直响。罢,罢,以后又要被迫早起了,我心里悲哀地想。
洗漱完毕,我略喂了喂“海鸥”,便抱起它,乘上开往绿子住处的公共汽车。一路上乘客无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毕竟,一个大男人抱着只猫,不能不让人产生好奇。
绿子正在家里打扫房间,从我手里接过“海鸥”,细细端详,有些爱不释手,一不留神“海鸥”从她手中逃脱,钻进卧室再不肯出来。
“它倒不认生,一来就跟到家似的。”我说。
“猫嘛,跟狗不太一样。”绿子笑吟吟地转向我,“怎么又搬回来了?不是喜欢一个人住着吗?”
“房东的孙子回来了,只好搬回来,那么实惠的住处一时间不容易找到,又懒得再找。正好想再体味一下集体宿舍的生活。”我说,“姐姐的婚礼你最多到时候做个伴娘,为何这么忙?”
“咳,帮她置办家具,陪她逛商场呗,活活要命。”
“那她男朋友呢?他不管吗?”
“那人压根儿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说什么都随姐姐,她选的他都喜欢。”
“即使那样,姐妹两个花两天时间也差不多全部采购齐备吧?”
“哪里,”绿子嗔怪我,“你这人!根本不懂女人。这不仅是采购的问题,对姐姐来讲,更重要的是这种幸福的过程。正因如此,男朋友受不了她这种慢腾腾的方式折磨,索性撒手不管,姐姐无奈,只有拉上我。”
“难道还要买上一年半载不成?”
“差不多。”绿子说,“先是在家勾画蓝图,这里放床,那里放橱,那里又应该放一条如何别致的茶几,最后去家具商场,因为没有合适尺寸的,就将所有方案推倒重来。尺寸差不多的,款式又不喜欢,总之麻烦透顶。”
“伤脑筋?”
“伤透了。”绿子皱眉说,“我好几次都想罢工不干,姐姐说女人就出嫁这么一次,大批量购置家具,应该慎之又慎,百般请求,没办法,谁让我是她妹妹呢。”
“房子不用买了?”
“男朋友有房子,”绿子说,“幸亏,要不,麻烦就更大了。喂,渡边君,‘海鸥’放在我这里,可不敢保证不会挨饿。”
“没关系,”我从旅行包里取出猫粮,放到碟子里,“什么时候饿,它自己吃自助就行了。‘海鸥’也很讲卫生,不过先要让它知道该排泄在什么地方。姐姐具体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四月份吧,不出意外的话,她一搬走,这公寓就是我自己的了。”绿子笑笑说,“时间不多了,姐姐在那边等我去选家具呢,抱歉,逐客令。”
“没关系。”我说。
两人从公寓走到街上挥手作别,绿子去姐姐男朋友住处,我则乘车回学校。
开学后,提交选课报告,一如既往的学习生活便开始了。我白天麻木不仁地记笔记,听讲课,晚上便回宿舍写小说。一连两个星期没在课堂上碰到绿子,由此看来我们选的课并不相同。偶尔给她打个电话,双方也只是聊几句。每天晚上,敢死队在教室上自习,宿舍内仅我一人,那种安静的写作,为我的心灵带来极大的宁静。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大学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之一。
二月底的一个周末,木村约我去东京大学看他们乐队的演出。露天舞台上放着键盘、架子鼓等一些必用的乐器,地上放着两箱啤酒。木村担任主音吉他和主唱。台上四个人唱完一首歌,便举起瓶啤酒一仰而尽,将空瓶摔到地上,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木村那种对音乐的痴迷让人不无羡慕:能对一件事喜爱到这种地步的人,该有多么幸福!
末了,乐队演奏甲壳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木村说那是他最喜爱的一首曲子。
散场后,他和乐队其他成员约我出去吃饭。同去的还有一个女孩,看样子是木村的女朋友,席间一味对木村撒娇邀宠。女孩头发花花绿绿,左耳一只硕大无比闪亮的耳环,那尺寸比桌上的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几个,这是?”我记得上次见过一个女孩,但不是同一个人,两人一同回宿舍时问他。
“记不得啦,”他摇头叹气,“真让人烦。”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会烦吗?”
“她们喜欢的,无非就是我在台上的那种劲头,哪里真正了解我?!”
“噢?莫非木村君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然,”木村喷着酒气,“如果我以真实面目示人,她们准保会一个个离我而去。”
“不可示人的秘密?”
“没有秘密,”木村说,“秘密不是障碍。再见!”他不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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