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8章冰雨裹创存虎旅,泥途断肠争鬼门 (第2/3页)
地绑在那受伤兵卒的伤口上。没有药粉,没有油布,甚至连清洗伤口都成了奢望。
冰冷的泥水迅速浸透了这层聊胜于无的『包扎』,伤口很快就开始刺痛、肿胀,然后渐渐地变得麻木……
另一名曹军老兵,在攀爬一处陡坡阻击骠骑后卫时,被滚落的石块砸中了肩膀。
剧痛让他手臂难以抬起。
湿冷的皮甲紧紧贴在伤处,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是他依旧没有空闲脱下甲胄来查看一下受伤的地方,依旧要穿着潮湿的盔甲和战袍往前追击……
这样的场景在曹军队伍中比比皆是。
混战中受的伤,无论大小,在这无休止的雨水和泥泞中,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伤口暴露在污浊的环境里,一天一夜下来,红肿、流脓、溃烂的速度快得惊人。
尤其是在无法避免潮湿,无法提供有效汤药的野外环境当中,剧烈的咳嗽、浑浊的痰液、因寒冷而青紫的嘴唇,成了队伍中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基层的曹军校尉、屯长们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奈。
他们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不是因为敌人的刀剑,而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和无法处理的创伤。他们向上级求援,得到的回复往往只有冰冷的催促:『跟上!不得让骠骑贼军走脱!贻误军机者,斩!』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追击者的心头。
……
……
当撤退与追击的拉锯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冷酷的抉择终于降临。
在一处狭窄湿滑、遍布乱石的山谷中,曹军的前锋再次遭遇了骠骑后卫的顽强阻击。一阵激烈的短兵相接后,骠骑军再次利用熟悉的地形遁走,留下山谷中几具尸体和更多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曹军伤兵。
『张屯长!刘二的肠子……肠子流出来了!他不行了!』
『王五的脚踝断了!根本站不起来!』
『赵麻子烧得滚烫,说胡话呢!怎么办啊屯长?!』
悲戚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雨渐渐停了,但是麻烦却越来越多。
张屯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疲惫的中年汉子,看着地上那几个重伤垂死的部下,又看看前方泥泞难行、亟待追击的道路,以及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眼中带着恐惧和麻木的士兵,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他蹲下身,想扶起那个腹部重伤、肠子外露的刘二,手却颤抖着无法触碰那可怕的伤口。
『屯长……救……救我……』刘二眼神涣散,微弱地呻吟着,手无力地抓着张屯长冰冷的皮甲。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军侯带着两名亲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浆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眉头紧锁,眼神却异常冰冷。
『张屯!还磨蹭什么?!荀参军严令!务必死死咬住司马懿!贻误战机,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军侯的声音嘶哑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并没有直接下达『抛弃伤兵』这样具体的命令,但那冰冷的眼神和强调『军令如山』、『贻误战机』的措辞,已经清晰地传递了意图……
必须轻装前进,不能为累赘所拖累!
出了问题,责任在你们这些执行者身上!
张屯长身体一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军侯也只是压力的传递者,上面还有更高的军官,最终的压力来自于中军的荀恽,甚至远在谋划的荀彧。
这就是大汉山东所习惯的制度,上层制定宏大的战略目标,下达不容置疑的军令。中层军官负责传达和督促,他们往往只对命令本身负责,对如何完成命令的具体困难视而不见,或者将压力原封不动地转嫁给底层。而底层军官和士兵,则成为执行这冰冷命令的直接操刀手和牺牲品。
为了大局,个体的牺牲被视为必要的代价,无人关心这代价是否合理,过程是否痛苦。
没有解释,没有补偿。
每一次的迟到都在尽力讴歌,但是每一次都不会说还有多少人依旧在迟到的路上。
『对不住了……兄弟……』
张屯长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通红的血丝,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把他们……抬到……抬到那边的岩石后面去!』
他避开了刘二绝望的目光,也避开了其他伤兵哀求的眼神。他甚至都不敢明说『丢下』,只能用『抬到岩石后面』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来掩饰。
几个没有负伤的曹军兵卒,默默地、近乎粗暴地抬起那些无法行动的伤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将他们拖拽、安置到山道边缘一处岩石后面。
动作间难免牵扯伤口,引发更凄厉的惨叫。
没有人留下来照料他们,留给他们的,顶多就是一两个同样被雨水泡胀、冰冷僵硬的杂粮饼和灌满浑浊雨水的皮囊。
『走!』
张屯长几乎是吼出来的,带头往前,不敢回头。
他身后的士兵们沉默地跟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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