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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乐尽天真还归来 (第1/3页)
曾家岩。半山腰中那幢白色的公馆。临山面水,对的是半江烟波。
陈必答在这里和她道别,为他们七年的相处。初见时是战乱中的无意擦身而过,他不曾料到日寇当道,她那样一个身份会循旧日一句话找上门来。别过时也是无意,陈教授临别的神情就好像某一日推开自己寓所的门时,仍会再次看见自己的妻子将会站在那里般,对此次离别并没有表示多少挽留,只在载着他去码头的车即将开动时,突然从茶色玻璃中露出半片脸,“你务必小心些,我在等着!”
那叮嘱也是往日熟悉的,亲切得如他们果真是一对相濡以沫了六年的夫妻。
又或者,没有付笛生这一突然的打岔,他们这一对夫妻的关系确将绵延下去,直至迎来日本人走的那一日。
绾绾望着这个平时木讷而谨慎的教授,她自从获救后与他只见上了一面,她记得中年教授初第一眼看到她当时情形时,眼中的愤怒和珍惜,她想起不过是前一夜,这一个读书人在船头的漫天星辉下对她说的那一句话,然距离当时不足二十四个小时,这个人没能和她再多说一句话,将会被他们的人沿途护送回上海。
而她自己,则因着付笛生的关系,被迫暂留重庆。
人生的际遇多么微妙,而十年之前的付笛生,何尝不是对她说过,“绾绾,我是认定了,只看你!”
十年之后,他一枪擦她耳鬓而过,她额角还有残留的血渍,半干在发丝中,枪的震动让耳廓至今轰鸣作响。——这是个多灾多难的特殊年代,但时代的滚滚潮水并没有因为日本人正在日渐蚕食着中华大地,而让卑微如他们之间那种过往的仇恨得以清算。
古将军的车也没有停下,自然还有更麻烦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两局的矛盾由来已久,引涉极广,如今付处长的这件事,不过是一个由头,如今牵出,要善罢还是恶了,都只会是一句话的事。但这一句话,说出口和不说出口的不同却必然将掀起轩然大波。
“你知道,他这样一个身姿骄傲的人,曾为一个手下的误被处决而跪诉到委座面前,但事实并不能被改变几分。时事艰难,他做缉私得罪了不少人的利益,做货运管制也被误以为获利不少,外间风言频传。要维持局内和各派之间这种面和心离的状态已是不易,更何况我们的老本行,更是让人侧目,不被喜的。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一次的处理后果,未必能给你一个公正的答复!”徐铮站在这女子身边,遥望着古将军的座车在盘山公路上间歇出现又远去,忽然提醒道。
“你觉得何为公正?”立身在徐铮旁边,同看他座车远去不见,女子不觉垂眉而笑,晨起的雾沾湿还显凌乱的发鬓,脸上血色已渐渐有些缓过来,“付家二老的枉死是公正?付笛生要找人给个交代,他找到我也是应该。”
“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天生就是愿意做这样的事。”徐铮口中不觉感慨。“且不论付笛生是因为念旧情饶你一命,还是局座的那张电文最终起了作用,你从前做的事,并不是为你自身而做,他就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对待你。”
女子双手交握在胸前,将还披着的古将军的那件外衣搂在肩头更紧了些,垂下缓缓目色:“我们这样的人,大概不是为了荣誉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生的,若是真在意,当初也不肯做这一类的人!”后来徐徐转眸,去看向古将军的副官,“我知道他已经很难,所以你若当面见到他,就还告诉他,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东西,委屈了他自己!”
徐铮望着她,不觉是出神,“这句话,你为何不亲自跟他说?”
“我如今,怕不是那个身份。”女子口吻微停。
“你将自己隔得那么远,那到底还有哪些,是你如今还在意的?”
“徐峥,若把心放得简单点,我们是不是都可以活得更好一些。”那女子微征,方仰起的头,这刻缓缓又垂了下去,低声说道。
“是将心放开点,还是就此放下?绾绾,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依你,你不肯,也不舍得。”徐峥却认真道。
楚绾绾蓦觉喉头一阵发紧,猛地抬头,脸上神色一时不知如何自敛,但随即明了过来,唇边续抿出缕薄笑,“我和他之间,真算算其实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你明白的,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一直活在场梦中,既为难了自己,也去为难了他!”
“况且日本人不走,难道要他身为一局之长,出口成悔,当众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顿顿,她脸色苍白了些,“更何况,绝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她的面庞平和下来后,声音冷清得像是从来浸在一汪雪水中。
没有人想到过,一场本该迅疾了断的战争后来成了持久战。而说出的话,也已成泼出的水,封冻成眼前清晰可见的冰砺。
到底命运才是最终决定了一切的东西。
徐铮便看清这女子脸上此刻的种种神色。“陈教授当时是等在了岸上,他是在等着你的,他也知道你还在等着别人,他这一去并没有等到你的那句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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